第11節第十一節葉華進城結婚後春節歡樂添新愁
再說槍斃鄔石滾的前幾，一九五一年正月初一日早晨，左縣長帶著花枝招展的新婚妻子鄔葉華和前妻生的女兒左雲岫，一家三口到縣委書記汪仲華家拜年。汪書記是住在縣政府大院食堂旁邊一間**的小磚瓦房。他和妻子邱素娟帶著兩個兒子一家四口住在這里。邱素娟是縣民政科長，生了兩個男孩，大的是在鄂北大悟山生的叫悟生，十四歲，在東縣一中讀書；小的是在鄂北隨縣生的，叫生，他有九歲，在東縣一小讀三年級。
左家齊人未進門，就一邊朗朗大笑著，一邊高叫︰「老汪！恭喜你工作勝利，全家春節愉快！」汪仲華夫妻倆迎出來哈哈大笑著說︰「恭喜!恭喜早添貴子！」
進門的小客廳里，靠牆邊有兩把木靠椅，中間放著一張老式茶幾。上面的瓷盤里放著糖砣和一包「大前門」香煙。汪仲華請左家齊和鄔葉華在兩把木靠椅上坐下，他自己搬把竹靠椅陪坐在旁邊說話。邱素娟泡了兩杯熱茶放在茶幾上，說︰「我去煮餃子你們吃。」左家齊忙阻止說︰「不用！不用，我們剛吃了餃子過來的。」汪悟生和左雲岫兩人在縣一中同班，馬上出來拉她進房里玩去了。邱素娟笑著對鄔葉華說︰「葉華，今後對雲岫要跟親生的一樣，這個孩子沒有母親怪可憐的。」鄔葉華听了說︰「您放心，負責跟對親生的還好。」汪仲華說︰「葉華是個聰明人，一定會不是親娘勝似親娘。」說著又調轉話題對邱素娟說︰「你忙你的去，我跟家齊還要商量一下工作。」邱素娟進廚房去，鄔葉華也起身跟著進了廚房。
汪仲華對左家齊說︰「全縣的土改在春節前就告一段落了，春節後就要全面轉入土改復查了。我和幾個縣委議了議，想在正月初五報到，開一個縣擴干會，布置土改復查工作，時間開五，你看行不行？」左家齊說︰「擴干會是非開不可，開了年一方面要開展土改復查，一方面還要抓春耕生產哩！」汪仲華說︰「是呀！開了年的任務非常繁重的。」兩人正在談話時，听見門外有人拜年來了，縣公安局長李俊武在門外就叫著︰「汪政委，我跟你拜年來了。」他們二人馬上迎出來說︰「恭喜！恭喜！」並迎進客廳坐下。
縣公安局長李俊武，瘦長個，三十歲，河南信陽人，是去年由部隊的副團長轉業來的。他是黃色軍衣軍帽，還披一件黃色棉大衣。三人坐下之後，汪仲華問李俊武說︰「投毒案有頭緒嗎？」李局長邊接煙邊說︰「正好黨政兩位首長都在這里，我一來拜年，二來匯報這件事的，我們發現菱湖區的公安員左劍寒有重大嫌疑。」汪仲華說︰「左鐵山應該很了解左劍寒，他怎麼說？」左家齊插話說︰「左鐵山跟左劍寒的關系特別好，有嫌疑他也會包庇。」李局長說︰「我問了左鐵山政委，他說︰「左公安員這次破鄔石滾案立了大功，他不會做這種缺德的事。」汪仲華指了指後面廚房，說︰「聲音小點！她在後面房里。」李俊武會意小聲說︰「我們分析，是奪妻之恨的報復殺人。」左家齊同意說︰「我也是這麼想的，因為結婚之前，這個家伙老尋著鄔葉華糾纏。」汪仲華一錘定音說︰「這件事莫忙下結論，要重證據，你們公安局要過細偵察再說。」
這時門外又進來了一個農村打扮的客人，進門就拱著兩手連聲叫「恭喜！恭喜！」。這位客人就是鄔葉華的大哥、左家齊縣長的郎舅鄔葉榮。李局長和汪書記都不認識，但左縣長見過兩次面，認出是鄔葉華的大哥，忙問︰「你怎麼找到這里來了？」鄔葉榮說︰「你們房里沒有人，別人指引得來的。」汪書記說︰「稀客！快請坐。」左家齊連忙叫廚房里的鄔葉華出來，說︰「葉華，你大哥來了，我們回去。」
鄔葉華從廚房出來說︰「大哥來了！」轉身對從廚房里出來的邱素娟說︰「邱科長，我們回去了。」左縣長又向後面房里喊左雲岫一塊回去，邱素娟勸止說︰「雲岫就在我家玩，你們先回去吧。」汪書記和李局長起身，送左家齊和鄔葉榮兄妹出門。
左家齊和鄔葉榮兄妹出辦公大樓後門往自己宿舍去。左縣長站下來對鄔葉華說︰「你跟大哥先回房里休息，我還要去幾家縣委同志的家里串串門。」說著就往後院去了。
左縣長住在東邊一棟大平房里。這棟大平房的結構很簡單。進門是一間大會議室，後面有兩間大房。一間大房有兩張辦公桌和一個文件櫃，是左縣長和秘書辦公的地方，對門一間大房，就是左縣長的臥室。鄔葉華和大哥進她的臥室要經過大會議室。
鄔葉榮走進會議室，把桌上的一簍子雞蛋提起來，對鄔葉華說︰「鄉下沒有什麼好東西，就是帶點雞蛋來了。」鄔葉華接過雞蛋，帶葉榮進了自己臥室。葉華叫哥哥坐下，拿香煙他抽。他笑著從棉衣口袋里，拿出那支銅煙袋說︰「我就抽這個。」葉華說︰「我到食堂去拿飯菜回來。」說著就準備走。鄔葉榮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來遞給葉華說︰「你等會去拿飯菜，我今來，一來是給你們拜年，二來是告訴你一個消息。」葉華說︰「出了什麼事？是不是我媽找到了？」葉榮說︰「都不是，是葉富、葉貴從朝鮮回了信。」葉華喜得跳起來，連忙拆開信來看。她雖然沒有正式讀一書，但她在篾貨鋪當童養媳的時候，就開始自習文化，解放後又上了幾個月的夜校掃盲班，所以能夠看報、寫信。葉華邊看信邊說︰「她們都當了班長哩！不錯，他們打了幾次惡仗……幾次肉搏，葉富殺死了八個美國佬，葉貴殺死了五個。」她翻開一頁又看著說︰「她們特別想念媽，問媽找回了沒有？」說著說著，葉華念的泣不成聲了，就把信準備還給葉榮。葉榮說︰「你把信看完，後面還說得有事哩。」葉華又繼續看信，看著、看著，突然眉頭一皺，驚異地說︰「這才巧哩，真是冤家路窄！怎麼他家鄔忍仁在志願軍里當了連指導員，葉富、葉貴又在他連里當班長。鄔忍仁還不知道他家出了事，他們二人也不便把他家的事告訴他，又說鄔忍仁對他們倆特別好……」
鄔德宗有五個兒子，唯獨大兒子鄔忍仁在東縣一中讀初中。一九四八年由教員中的地下**員介紹，偷跑到桐柏山的江漢公學學習。學習三個月後，就分到解放軍某部任營的文化教員。一九五年十一月，入朝作戰擔任連指導員。土改工作隊進村之後，鄔葉華一家對鄔德宗一家是搞得家破人亡，而葉富、葉貴卻又在鄔德宗的大兒子手下當兵，他要給小鞋穿不是現成的？但鄔葉華對她大哥說︰「這不用擔心，我馬上給葉富、葉貴寫封信，叫她們找領導說明情況，換個連隊不就完了。」鄔葉榮听了覺得有理，就說︰「那好，你現在就給葉富、葉貴寫信，吃了午飯我就回去。」停了一下又說︰「這件事，你暫時不要告訴左縣長。」
夜晚，左家齊與鄔葉華一陣親熱之後，左家齊倒頭就鼾聲如雷。鄔葉華狠狠地把他的耳朵揪了一把，左家齊醒來問︰「你干麼？」說著就把鄔葉華抱在懷里。鄔葉華嬌氣地在他耳邊說︰「雲岫這孩子見了我就像見了仇人的，今後怎麼在一起生活？讓她還是回老家跟他媽過，你每個月帶幾個錢回去。」左家齊說︰「那不行，這是離婚時講好的。」鄔葉華又說︰「還有個麻煩！」鄔葉榮囑咐她不要對左家齊講的，但她還是說︰「今大哥來說，我家隔壁的鄔德宗，由于我家是土改根子戶，極力促成工作隊把他家劃了個地主，又整的死去活來，結果全家沉水自殺了。」左家齊說︰「我听說過。」鄔葉華說︰「你不曉得他家還有個大兒子，在志願軍里當連指導員吧？恰巧葉富、葉貴又在他那個連隊當班長，你說他倆在部隊還有好日子過嗎？」左家齊開導說︰「人家**員對待這類問題，會一碼歸一碼，會像你想象地小肚雞腸？」鄔葉華翻身壓在左家齊的肚皮上，嘴唇抵著他的耳朵說︰「有你這個縣太爺，我們什麼都不怕。」
這正是︰
君子之心小人月復，葉榮仗勢太狠毒；
冤冤相報何時了，自古崇善德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