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種事，他最有發言權。想當初他剛帶兵的時候，軍隊里面的人都在背後議論他，說他小小年紀就坐上了將軍之位，靠的也只不過是他皇子的身份。
更過份的就是，那些人見他年紀小，處處刁難他，不是不服從他的命令，就是把他的話當成是耳邊風，一點也不把他這個將軍放在眼里。
後來，他狠下心了處置了幾個挑事的人，才稍稍震攝住他們。
所以，他可以想像得到天機道人沒有易容前在江湖上行走時所吃的苦頭。
楚若卻不同意他的做法︰「那你也不用連自己的徒弟也瞞啊？嫫」
她不知道鳳無涯是怎麼想的，反正她一想到那張原本熟悉的面孔居然是假的，她就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時,天機道人臉上就有一絲不自在，他支支吾吾︰「我這不是怕你們看不起我嗎。」
楚若听了不由得撫額律。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就騙了他五年？」楚若不可置信地指著鳳無涯對天機道人叫道︰「要知道，他可是你徒弟！」
天機道人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剛開始的時候，的確是怕無涯不認同我所以才決定瞞著他，但是時間一久，也覺得蠻好玩的，也不想摘下來了，再加上又不知道如何與無涯開口，所以也就這樣了。「
「好玩？」楚若被他徹底打敗。
小老頭果然是小老頭,不管樣子怎麼變,那貪玩的本性還是沒有改變。
這時鳳無涯也覺得天機道人玩得有點過了，忍不住道︰「師傅，不管怎樣，你的確不該瞞著我的。」或許他知道的時候會驚訝一下，但他也不可能因為師傅的長相而質疑他的，天機道人這樣做，的確太杞人憂天了。
被楚若與鳳無涯前後夾攻，天機道人索性豁出去了，他的手一攤︰「反正都已經是事實了，那你們想怎樣？」他一副死豬不怕熱水燙的樣子，把楚若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這是承認錯誤的態度嗎？」楚若指著天機道人氣極敗壞道︰「虧你還當人家師傅，我看你這個師傅不當也罷，還是早日回鄉下種田算了。」
話一出口，她就有些後悔了，居然把以前罵人的話也罵了出來，不知道天機道人能不能听懂她這句話的意思呢？
果然，天機道人疑惑︰「難道當人師傅還要種田的嗎，我怎麼沒有听說過，難道這是新立的規矩？」他說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看來我還得找個機會試試才行……」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全然沒有發現楚若已經被氣得滿臉漲紅，嬌小的身子瑟瑟發抖。
只見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朝天機道人大喊。
「你給我閉嘴！」
此聲一出，天機道人總算是閉了嘴，他朝著楚若看了過來，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怎麼了？」
「你也不用轉移話題。」楚若道︰「你既然做錯了，也承認自己做錯了，那就拿出點誠意來。」
「我轉移話題？」天機道人不明白︰「你這話什麼意思？」
明明那個話題是她自己先提起的好不好？而也只不過是順著話題講下去而已，而且他剛才不是很誠心認錯了嗎,他不明白又哪里做得不對？
楚若又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說道︰「既然你如此有誠意，就不能嘴上說說就算了，得拿出點實質性的東西來啊。」
「實質性的東西？」天機道人想了一下，便恍然大悟。
原來是想提要求啊？
想到這里，他就豪爽地拍了拍胸膛，大聲道︰「說吧，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出來便是！」他說得豪情萬丈，很大方的樣子。
他就要看看她這次又能提出什麼要求來？
楚若听了就欣喜不已，笑得眼楮眯成了一條縫︰「不為別的，就請道長您把制作人皮面具的方法傳授于我就成。」
自從那日她見過那張人皮面具之後，就念念不忘。
她想既然那種東西能讓天機道人由一個小伙子變成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爺爺，而且不為人所看破。那麼它也可讓自己恢復成楚若的模樣也不為別人所知。如此一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歸于人們的眼中。
然而，此時天機道人卻有些為難。
楚若看在眼里，便怒道︰「你不肯就算了，沒有想到你這麼小氣，就當我沒有說過吧。」說著，她負氣地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不是……」天機道人慌亂不已，急急道︰「只是因為這面具的制作過程有點惡心，所以才不想教與你。」
楚若冷哼了聲︰「你不想教就說嘛，也不用找些什麼有的沒有理由。」
她不是個不識趣之人，既然他不願意，她也不會勉強，只不過她看不爽他明明不願意，卻找借口來唐塞她。
說什麼制作過程惡心，這個借口也太勉強了吧？
既然他自己都可以接受，難道她就不可以嗎？
她不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人，再詭異的事情她都能接受，她就不相信這張小小的人皮面具會嚇到她。
這時鳳無涯開口勸道︰「楚若，既然師傅都這樣子說了，我看你放棄吧？」其實他也知道楚若心里在想什麼，但他不想她這樣子折騰自己。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在他眼里，她照樣是原來的那個楚若。
楚若見鳳無涯左一句師傅，又一句師傅，她不由得心中火大︰「什麼狗屁師傅，連這點東西都要藏著掖著，就怕被我學走了一樣。」
鳳無涯听了眉頭一皺。
他不贊同楚若的話，天機道人的為人他非常清楚，他不是那種怕被別人學走自己本領的人，相反，為了能讓自己的本領有所傳承，他甚至費盡心思去找能繼承他衣缽的人。他自己就是個最好的證明。
像上次楚若要求他傳授醫理的時候，他不是很爽快就答應了。至于這次天機道人不肯答應她的請求，就一定有他的原因。
只可惜，楚若卻不能理解他，甚至對他出言不遜，不知道天機道人听了又會有何反應？
他不由得朝天機道人看去，只見他只是皺著眉頭，倒也看不見有惱怒的表情。鳳無涯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要是天機道人對此不能釋懷，和楚若吵起來的話，他還真不知道幫哪邊。畢竟一個是他的師傅，一個是他愛的女人，手心手背都是肉。
靜了許久，天機道人才緩緩對楚若說道︰「既然你要學，我哪有不教的道理，只是到時你不要後悔便是。」
楚若愣住。
他講這般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不由得看了看他的表情，卻又看不什麼來。
「我從來都不會做後悔的事。」楚若語氣堅定道。
天機道人的目光深沉︰「既然你如此說，那我也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他頓了頓，指著那張人皮問道︰「你們是不是覺得這張人皮非常逼真？真到就像真人一樣？」
鳳無涯與楚若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天機道人輕輕地撫模著那張薄如蟬翼的面具，緩緩地說道︰「其實，它就是一張真的人皮。」
「嘔……」他的話剛落，楚若便忍不住胃里的翻滾，干嘔出聲。
鳳無涯的臉色也有一些蒼白。
天機道人見了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道︰「早就叫你不要問了，你又偏要問，現在吃苦頭了吧？」
「我哪里知道這是真的人皮？」楚若邊嘔吐邊回答。一想到那張精美絕倫的面具居然是張血淋淋的人皮做成的，她的胃酸都壓抑不住涌上喉嚨。
她原本以為，那些面具也只不過是用樹膠一類的東西做成的，卻沒有想到天機道人如此變態，居然用人皮來作面具？
天機道人就戲謔道︰「那你還學不學？」
「不學，不學。」楚若听了連連擺手︰「打死我也不學。」
「你可是你說的哦，別到時又怪得舍不得教給你。」
「得了，你也不要在那里說風涼話了。」楚若惱羞成怒，也顧不得喉嚨的不適，沖著天機道人叫喊道︰「我才沒像你這般惡心！」
天機道人听了就不樂意了，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又沒得罪她，她憑什麼一次又一次罵他啊？
「難道不是嗎？」楚若朝他吼道︰「你用真的人皮作面具，這是個人會做出來的事嗎？」
「那是張死人的人皮好不好？」天機道人解釋道。
楚若听了更加火大︰「就算是死人的又怎麼樣？難道人家死了你就可以對人家為所欲為啊，沒有听說過死者為大嗎？人死了本應該入土為安，可到頭來還要被你糟蹋，就算是死也死得不能安生啊，你也不怕受了報應。」
「事實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天機道人不由得為自己辯護道︰「其實這張皮是我師傅的，是他過世後命我從他臉上撕下來的。」
楚若更加不能理解︰「為什麼他要這樣子做，難道他想到陰間做個無臉鬼？」
一般的人被人殺死前，都會求對方給自己留個全尸，以便自己能夠下輩子可以投胎為人，要是連身體都被損壞了，那下輩子就只能做豬做狗，生生世世都不得翻身了。
只是不明白天機道人師傅卻為何一反常理，偏要做出這般驚駭世俗的事情來。
果然是有什麼樣的師傅，就有什麼樣的徒弟。
一個在死後要別人把他的臉皮撕下來，另一個卻把他的臉皮做成面具給戴起來，而且一戴就再也舍不得摘下了。
幸好，鳳無涯沒有染到這樣的惡習，要不然，她寧願撞豆腐死掉算了。
天機道對她的想法嗤之以鼻︰「人死了就一了百了，還有什麼轉世投胎之說。」
雖然這個世界有很多詭異的事情，但是他卻唯獨不相信鬼神之說，他總覺得那是有心人編造出來蒙騙那些愚昧的人們的。
「那你又認定我是個神女？」楚若冷哼了一聲︰「既然你不相信鬼神，這又如何解釋？」
簡直是搬石頭砸自己腳。
「那不一樣……」天機道人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這個世界萬物都是遵循著一定的規律，就猶如太陽每天都要升起，月亮時圓時缺，河水從不倒流一樣。只有掌握了其中的規律，即可理解其中的奧妙。
但是要他把這些東西解釋給楚若听，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因為憑楚若現時的功力，是不可能理解得到的。
「說不出話來了吧？」楚若冷聲道︰「既然沒有辦法解釋，那就好好交待一下為什麼你要從你師傅臉上撕下這塊臉皮。」
這時，鳳無涯卻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對天機道人說道︰「是太師傅怕自己死後被有心人撕了自己的臉皮來盅惑世人吧？」
楚若與天機道人同時對他投去了一個你怎麼知道的表情。
鳳無涯便解釋道︰「既然師傅想得到要把太師傅的皮來作成面具，其他人也一定想得到。為了不讓別人有可乘之機，所以太師傅就先下手為強，讓自己的弟子把自己臉皮給撕下來。」
天機道人便向他投來個贊賞的目光。
「無涯說得沒錯。」天機道人說道︰「當時師傅就是有這樣的擔心，所以才令我把他的臉皮給撕下來。然後我就用特殊的辦法把它給保存起來。後來又因為我的不老的容顏給我帶來很大的困擾，所以才想著把師傅的臉皮做成了面具。」
這時，楚若終于听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這麼說來，是我誤會你了？」
「那當然！」天機道人不由得對她翻白眼，道︰「難道在你眼中，我就真的是那麼不堪嗎？」
真沒有想到，相處了那麼久，楚若居然是那麼的不信任她。
天機道人的心里不由得悲涼起來。
楚若看了便有些內疚，想說些什麼道歉的話，而發現怎麼也說不出口。
鳳無涯靜靜地望著她。
她是怕天機道人不肯原諒她吧？她什麼都好，就是太倔強了。
他暗嘆了口氣，開口道︰「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也不用再糾結下去。」接著話鋒一轉︰「咱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呢。」
「還有什麼事情？」鳳無涯把楚若拉到天機道人面前，指著她的臉說道︰「師傅，你看看楚若的臉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楚若怔一下，接著便回意過來，整個人興奮不已。
她心里有一種預感，就是纏繞她多時的疑惑就要被解開了！
她不由得朝天機道人看去，卻發現他的表情非常平靜，甚至看不出一絲波瀾。
看來，鳳無涯早就把事情告訴他了。
天機道人微眯著眼，仔細的打量著楚若的臉部，並不時伸出手來模一模，弄得楚若***癢不已，忍不住笑出聲來，身體也不住地扭動。
「不要動！」天機道人猛喝一聲︰「再動我就不看了。」
楚若听言便定了下來，可是可過不了一會，臉上傳來的異樣又讓她的臉部肌肉開始微微顫動。然而，這一次當她正欲笑出聲時，表情卻突然定住了，整個人就僵在了那里，動彈不得。
原來是鳳無涯怕她亂動而影響天機道人的判斷，逼不得已就點了她的穴道。
天機道人見了就打趣道︰「真想不到你這小子的腦袋轉得那麼快啊？」
連他自己當時都只是想到怎麼穩定楚若的情緒不讓她發笑，卻沒有想過其實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點住她的穴道，不讓她動彈，這樣一來，她就算是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鳳無涯苦笑了一聲︰「難道還有其他的辦法嗎？」等一下還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釋呢？一想到楚若憤怒的表情，他就頭疼不已。
天機道人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著他便吩咐鳳無涯︰「把她搬到床上去，她這樣子站著我看不是很清楚。」
鳳無涯立刻將眼光就投到他身上，隨即又快速把視線轉移到楚若身上來，重復著上面的動作，看了好幾遍之後，他終于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