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爽與莫懷德應黃子實之邀來到青台,今天是萬青山與費玉女結婚登記之日,黃子實以個人的名義請幾個朋友鬧一鬧。
趙爽與莫懷德坐在北京吉普上,趙爽坐在副駕,他一聲不吭。為了活躍一下車內的氣氛,莫懷德談起他與費玉女的那段緋聞,莫懷德說︰「費玉女認為我對他有意思呢!我是一個有夫之婦,對她能有什麼非份之想呢!要說找情人,那只不過輕而易舉的事情。」莫懷德勸趙爽道,「趙書記,你也應該考慮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趙爽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而突然冒出了一句︰「莫鎮長,雲山金礦真的又動工了?」
「這個。」莫懷德支吾了一下,「我不很清楚。」
「你問一下綜治辦、政法組執勤的同志吧!」趙爽說,「如果綜治辦、政法組蹲在茅坑不拉屎,還要這兩個單位干什麼!」
「好吧,我打個電話問問情況。」莫懷德當即打了電話。與兩位主任通話後,莫懷德說︰「他們說,沒有這回事。」
「是不是把我們當成了瞎子?」趙爽說,「如果金礦硬要與政府作對,決不會寬恕他們。」
莫懷德一時沒吱聲,過了一會,莫懷德嘆了口氣,說︰「趙書記,恕我直言,現在,我對我們的工作思維與工作方法產生了懷疑。」莫懷德又唉聲嘆氣道,「我們付出了那麼多,得到的回報又是什麼呢?同行們的誤會,群眾的不解。正如金礦的人放出風聲,我們停了金礦,金礦的金子跑不了,等我們一走,金礦仍然開采。趙書記,我們這是何苦呢!金礦老板恨我們入骨,在金礦做工的雲山村民臭罵我們奪了他們手里的飯碗,鎮里的同志埋怨我們減少了他們的年終獎金,縣里一些職能部門指責我們砍了他們的搖錢樹。趙書記,我們是得罪了大多數呀」莫懷德滔滔不絕,「做事越多,問題就越多,建新區,居民爭奪利益,不住上訪,不是阮家林村那五面畝毛竹,我們撲火不會那麼堅決,就不會死人。趙書記,明年換屆,我們還不知道到哪里,我們為何與自己過不去,何不如別的鄉鎮一樣,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呢!」
「不求有功,就是有過?」趙爽說,他看著反光鏡里莫懷德變得畸形的臉,冷笑了一聲,「如果我們不做事,那要我們這級政府干什麼!」
趙爽對莫懷德的話表示不解,他已察覺到莫懷德的變化,從近期來看,莫懷德缺乏了斗志,變得畏縮不前,而且在很多方面不能與他想到一塊,站在一道,新區建築工程的承包、造林項目的承包、金礦的糾紛,這一切,趙爽影影約約覺得,莫懷德與這些承包人搭得很緊,莫懷德已經違背了初衷,或許與他們這些人有著利益關系。
來到了賓館,兩個大包間坐滿了人,來者大都夢河鎮故人,也有兩個鎮委書記,幾個萬青山昔日的同事,祖為國也在其中。大家對祖為國非常恭敬,把他當著前輩,圍坐在他的旁邊,听他談著偵破刑事案件的經典。
一會兒,萬青山攜著費玉女胳膊進了包房,頓時,響起了一陣掌聲。
萬青山與費玉女對大家微笑著,與大家一一握手。
費玉女打扮得天仙一般,她那修長的面頰帶著紅暈,顯得健康而有力量。可以看出,她今天的精神狀態很好。
萬青山對大家說︰「感謝各位領導對萬青山與費玉女的關心照顧!感謝各位的到來」
黃子實為了活躍氣氛,對萬青山說︰「萬鎮長,抱一下,親一個。」
「對,親一個。」
「親一個。」大家都說。
萬青山沒負眾望,他抱起費玉女,親了一下。親過之後,萬青山走到祖為國的前面,對他說︰「祖政委,謝謝你看得起我萬青山!」
祖為國一雙深邃的眼楮看了一眼費玉女,對萬青山說︰「你與費副鎮長真是郎才女貌!祝賀你們,望你們能恩恩愛愛,白首偕老!」
萬青山顯得很高興,他的臉上浮起得意的神色,他與費玉女並坐在沙發上,听著大家談話。這些基層以領導們,坐在一起,當然聊得很歡。大家無拘無束,談了桃色新聞,談了當今時事,談了群眾對他們的看法,偶然發泄幾句,大笑一番,整個包房內,充滿了活躍的氣氛。
江書記問趙爽︰「趙書記,新區建設得怎麼樣了?縣委的同志說,要組織我們到你們太湖學習取經,請你能好好的跟我們介紹介紹經驗呀!」
趙爽抬眼看了江書記一眼,沒有回答,他垂下頭,默默的抽著煙。莫懷德坐在趙爽的旁邊,推了推趙爽,趙爽仍然沒說話。
莫懷德對江書記歉意的笑了笑,謙虛的道︰「我們只是做我們本份的工作,沒什麼成績可言,更沒什麼經驗可談。」
「看起來,你們太湖領導真是虛懷若谷呀。莫鎮長這種思想就不對了,應該共同學習,共同探討,共同進步嗎!」江書記做出不滿的樣子。
「要說進步何其難也,共同麻煩還差不多。」莫懷德說,他看了看大家,謙虛的道,「新區搞得我們焦頭爛額,我與趙書記在太湖這兩年,真是夠狼狽的了,能有什麼經驗可談呢?如果說經驗,只恐怕讓大家誤入歧途。」
「哈哈哈」江書記大笑了起來,他說,「莫鎮長的話我相信。我認為,大家還是別自討苦吃,做的事越多,麻煩就越多,群眾對你的指責就越多,領導對你們批評就越多。」江書記做了一個ok的手勢,「你看我,不是活得逍遙自在嗎!」
「是呀。」李書記說,「要想做事,在某種程度要損害一些人的利益。現在,我們這些基層干部真算‘公僕’了,處處要看群眾的臉色辦事,膽顫心驚的工作,還是不能被人民所理解,背地說我們是什麼?、強盜、惡霸。我們了誰家少女?盜了他們什麼?霸了他們什麼?現在的人,真是無法無天了!去年,我們也修了一條路,拆了幾座墳墓,結果,群眾把幾根白骨擺在我們政府里。」李書記說完,看了看趙爽,見趙爽一雙冷峻的眼楮看著他。李書記對趙爽笑了笑,說︰「當然,人各有志,我只是談談我個人的感受。」
趙爽冷冰冰的說了一句︰「不能一概而論,大多的群眾是好的。」
「我不大贊成趙書記的說法,與李書記有相同的心得。」江書記說,「一個人橫蠻能得到好處,另一個人也橫蠻,都能得到好處,大家都橫蠻,這是必然的,能有好的大多數嗎!我們的高層總是把貧窮、農村與樸素、善良等同起來,看起來這個等式應該改成為不等式了。」
「如果不做事或者怕做事,那要我們這些人干什麼呢!」黃子實站在趙爽一邊,他道,「群眾為什麼對我們這些基層干部有反感,我們得從我們自身找原因。趙書記說得對,我們的群眾是開明的,是我們某些領導自身的問題。我們一些人,帶著自私自利的思想當官,勢必損害了群眾的利益,影響了我們基層干部的形象。確實如此,現在,我們這些人在群眾心目中成為了貪得無厭的人,群眾與我們的思想感情格格不入,他們大多對我們是篾視的,是敵意的。這就充分說明,我們肩上的擔子很重,我們要關心群眾的疾苦,多做有益于民的事,只有這樣,才能改變我們與群眾這種惡劣的關系,才能讓群眾重新認識我們,這樣,我們這些人才有希望,我們的農村才有希望。」
江書記帶著吃驚的眼神審視著黃子實,驚訝的道︰「看起來,我得重新認識黃子實同志呀!」江書記對問莫懷德道,「莫鎮長,你們這些年輕派是不是有共識呀?」
「既然大家看得起,我就說幾句吧。」莫懷德想了一下,神情突然嚴肅起來,「剛到太湖,工作很棘手,與群眾產生了矛盾與沖突,當時認為,群眾是狹隘的自我主義,後來,從幾件事情中,特別是在阮家林村那次救火中,我充分意識到,我們的理解是錯誤的,甚至是危險的。群眾是有感恩之心的,是我們之間的某些人把自己與群眾隔離開來,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在其位,不謀其政,碌碌無為過日子,不擇手段往上爬,為了私利,忘記了做人的起碼標準」莫懷德語言鏗鏘,無比激動。他看了看大家,接著說,「這些人才是狹隘的自我主義,這些人才是極端的自由主義,這些人是人民的敵人,是歷史的罪人」
莫懷德還沒講完,響起了一遍熱烈的掌聲,這掌聲多有一些風涼的意味。確實如此,對于夢河鎮的領導來說,沒一個不了解莫懷德,他不相信莫懷德一下子月兌胎換骨,對于江書記這樣的官油子,他們覺得莫懷德這些老生常談,在同行門面前就是班門弄斧了。可以說,在坐的,誰都會打這樣的官腔,還會說得更加抑揚頓挫,鏗鏘有力,莫懷德只不過算個後生。
莫懷德看到大家的眼神,知道大家鄙視他的言論,不覺顯得非常尷尬。他掏出一支煙抽著,調節一下情緒,鎮定坐著,悠然的抽著煙。
正在這時,一群眾人闖了進門,大家吃了一驚。一會,莫莉花出現在了門口,莫莉花看到內面的人,尷尬的對大家笑了笑,她對祖為國問好︰「祖政委,你好!」
祖為國冷冷的看了看莫莉花,又看了看她帶著的一班人,冷冰冰的問︰「有事嗎?」
「沒有!沒有!你們談,你們談。」莫莉花陪著笑臉向外退去。莫莉花退出門,在門口對內面的莫懷德道︰「莫鎮長,你出來一下!」
莫懷德走了出去。莫莉花對莫懷德說︰「我在下面等你,我有話對你說。」
莫懷德進來,大家取笑問︰「莫鎮長,莫大隊長跟你談什麼悄悄話?」
莫懷德笑了笑,解釋說︰「我們是鄰居,她與我老婆是好朋友。她說我老婆手術後,身體還沒恢復,讓我多回家看看。」莫懷德又坐在趙爽的旁邊,「這個女人,看似粗人,實有菩薩心腸。」
江書記問︰「她帶一大群人到這里什麼?」
「能有什麼好事。」李書記說,他看了祖為國,沒有說下去。李書記看了看表,提議打打撲克。
「那好吧。」黃子實贊成道,「我們陪陪祖政委。」
祖為國說︰「我老了,不能與你們年輕人相比。你們玩吧,我休息一下。」
祖為國說完,靠在沙發上,眯上了眼楮。大家都發覺,這位老領導,沒有昔日煥發的精神,他臉上布滿皺紋,頭發白了不少,他眯著眼楮,一個非常憔悴的樣子。
黃子實叫服務員拿幾副牌來,莫懷德對大家說,要去看看夫人,他說半個小時趕來,最多不超過五十分鐘。莫懷德說完,告辭而去。莫懷德快步下了樓道。出了賓館大門,見莫莉花正在門前踱著。莫莉花見到莫懷德,向他迎來,對他說︰「這麼快就下來了。」
莫懷德問︰「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哈哈哈」莫莉花大笑道,「這麼長的時間沒見到你,是不是在躲著我?」
「躲又怎樣!不躲又怎樣!」莫懷德沒好氣的說。
莫莉花睜著大眼看著他,做出吃驚的神色道︰「當了鎮長,口氣大得很哪。」
「你快說吧!」莫懷德看了看表,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跟我走吧!」莫莉花拉著莫懷德的手,「好長時間沒見了,我要看看你,看你那個地方是不是少了點什麼。」
「你是不是要綁架我?別開玩笑了!你不知道我正有事嗎。」莫懷德向賓館門口看去,見幾個治安大隊人員正押著幾個嫖客下來,他對莫莉花笑了一下,說,「你正在執行抓嫖任務,就要嫖娼我,你這不是執法犯法嗎?」
莫莉花听了,又大笑起來,她笑得非常動听。莫莉花笑過之後,指了指正被大隊人員推上車的嫖客說︰「兩碼回事。兩碼回事。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
莫莉花說完,上了車。她坐在主駕上,打開了副駕車門,向正站著一動不去的莫懷德招了招手,對他說︰「耽擱不了你的工作,只半個小時,最多五十分鐘。」
莫懷德把莫莉花沒辦法,他看著莫莉花,搖了搖頭,又無奈笑了笑,鑽進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