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懷德為趙爽抱不平，他氣憤的道︰「誰帶的頭？趙書記有什麼他告的！是故意搗蛋，是與我們政府過不去，簡直是黑了天了！」莫懷德對趙爽提議道，「趙書記，我看太湖有不少釘子，這些釘子不拔，我們的工作就會遇到很大的阻力。」
「讓他們告吧。」趙爽毫不在意，「看他們能把我怎麼樣！莫鎮長，汪書記通知我明天去紀委，我憑什麼去紀委！你與明道林書記一道去吧！帶上我的四個字︰問心無愧！」
「你不去？」莫懷德想了一會，「我認為不去不妥。我們不去說明清楚，紀委班子還認為我們心里有鬼，不敢面對。」
「隨他們怎麼想，我沒有什麼大家說三道四的！」趙爽接著說，「他們不是調查了三天三夜嗎！總不會白的說成黑的，如果這樣，到不了人頭落地，也只不過碗大的疤。」
莫懷德勸道︰「趙書記，別感情用事了，我看你還是去的為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莫須有’的罪名自古就有，這頂帽子戴在我們的頭上，不能說是太湖鎮人民的創新，更不能說是我們青台縣紀委的創新。」
「莫鎮長說得對，」明道林贊附和道，「我是紀委的人，我對上面紀委的做法是有想法的。到我們鎮來，土匪似的，財色不拒，好壞通吃，帽子到處是，天上飛的是，地上滾的是，隨便拿一頂往頭上一戴，你有問題，不送十萬八萬解決不了，如果你不理他們，他們身上所帶的放大鏡多的是，難道找不出你身上一點瑕疵！趙書記、莫鎮長，我五十整了，明年請你們讓我分管別的工作，我是一個耿直的人，不適合干紀委工作。」
「明書記，別扯遠了，明年的事明年解決，我們要談的是到紀委怎樣解釋，是否帶點什麼東西。」莫懷德說︰「趙書記的為人大家非常了解，依我分析，紀委通知趙書記去匯報，說明趙書記沒什麼問題，只不過向我們反饋紀委來我們太湖三天的調查情況。可是，既然去紀委，兩手空空，他們會說我們太湖領導把他們不當回事。」莫懷德勸道，「還是去吧!我陪你去。」
「還是去吧！」明道林也勸道，「我也陪你去。」
「好吧。」趙爽苦笑了一聲，「就這麼定了。我們今天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就去縣城，看紀委給頂什麼樣的帽子我戴1」
第二天一早，趙爽、莫懷德、明道林三人趕往縣城，他們到了青台紀委，正好，曾向榮主席、汪有明書記一道坐在書記辦公室里交談。
曾向榮沒有以往的好太度，他黑著臉，幾人向他問好，曾向榮的反應就是瞟了幾人一眼。曾向榮靠坐在沙發上，眯著眼楮，做著閉目養神的樣子。
莫懷德上前分了支煙，恭敬的遞給曾向榮，曾向榮沒接莫懷德的煙。莫懷德以為主席沒看到，低聲說︰「主席，煙！主席，煙」
曾向榮睜開了眼，接了煙，把煙扔到茶幾上，眼楮掃視著並坐的太湖三人，目光落到了趙爽的臉上。
「趙爽同志，紀委的事本不是我管的了，既然我在這里，我還得說上兩句。」曾向榮拾起茶幾上的香煙，慢騰騰的抽著，深深的吸了一口，提高了音度，「趙爽同志，我原對你的看法不錯，是不是我的認識水平還沒到位，是不是我過余偏愛你趙爽同志呢？我問你，你憑什麼打人！這麼短的時間就動過幾次武，這是鎮委書記所作所為嗎？」曾向榮自問自答，「不，這是黑道混混的表現！趙爽同志，一個鎮委書記，就得具備鎮委書記的素質，你文化水平不高，可以理解，但是，得通過學習提高。可你這個樣子，怎麼能勝任一個鎮委書記的職務呢！」曾向榮把煙摁滅在煙缸里，「你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
「我，我。」趙爽受了委屈，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本想解釋幾句，不知從何說起。趙爽氣得滿臉通紅，只說了幾個字，「我是正當防衛」
「正當防衛？」曾向榮瞪著趙爽，那目光陰森可怕，帶著嘲弄與鄙視。曾向榮接著說,「趙爽同志，你說的是你的一面這詞，沒有哪個人說你是正當防衛！」
曾書記的口吻，毋庸置疑。
趙爽睜著不解的目光看了曾向榮一眼，他喝了口茶，一時沒有分辨。趙爽不知道這位老領導怎麼說這樣的話，這不是瞎說一氣！不是顛倒是非！趙爽突然意識到曾向榮與金礦的關系不同一般，從與曾向榮最近的幾次接觸看，曾向榮處處偏向金礦。郭笑天與陳開明以前也說過，曾向榮主席是非常關心他們的。前後聯系起來，趙爽肯定得出一個結論，這位老領導一定與雲山金礦有著不可公開的利益關系。這麼一想，趙爽突然覺得曾向榮卑鄙可惡，曾向榮那居高臨下、不可一世的神態令他覺得可笑。趙爽霎時失去了畏懼，趙爽認為，在這種人的面前沒有必要畏懼。
趙爽抬起了頭，眼楮看著曾向榮，沒有了剛才那畏縮的神情，趙爽大聲申辯說︰「曾主席，這是中傷，完全是惡意中傷！前幾個月在縣城賓館里，我正在吃飯，無緣無故的被十幾人追殺；在雲山村，不是我打孫從武，是孫從武打我；那天，我正扶著孫從武父親進屋，孫從武拿拳頭大的木棍從我後面打來。曾主席，你沒看過當時的情景，看到當時情景，只要是人，就會氣憤。雲山村民孫然老人是個軍人，是老英雄，他兒子孫從武把他趕出了屋，把他的米桶砸了，把他的鍋罐砸了，把他的衣服扯了，把他所有的家當扔出門外，大罵他，還要打他。曾主席，社會變成這樣，你忍心看到如此情景嗎？作為一個鎮干部，我看不下去這情形。我把老人扶到屋里，而孫從武趁我不備，突然一棍向我背部打來，不是我躲閃得快，我的頭當時就會被打破。曾主席、汪書記，我不是睜眼說瞎話，我兩次打架，目擊者多的是，前一次，縣公安局介入了調查，後一次派出所介入了調查。曾主席、汪書記，請問，青台縣紀委是不是以事實為依據！是听少數人的誣陷還是實事求是的澄清事實！」
趙爽越說越激動，心里的話不吐不快，他對曾向榮的批評非常反感，他忘記了這是什麼地方，忘記了在場的是什麼人，他的話不說不快，趙爽接著說︰「我捫心自問，沒做什麼對不住人民的事，是經得住查的，我歡迎政協的監督，歡迎紀委深入到太湖調查。但是，我不歡迎不切實際的批評，不歡迎不切實際的處理。我想，這些事不是偶然發生的，是某些人蓄謀已久的，我損害了他們的利益，我為了太湖鎮大多數人的利益損害了少部分人的利益！」趙爽站了起來，「我怎麼是黑混混的表現？怎麼沒有質素？難道我這個鎮委書記只能讓這些人毆打？難道只有讓他們打死了才是正當防衛？難道讓他們打死才是有素質？才是高水平」
「趙爽同志，請你冷靜！少說幾句就不行嗎？」汪有明在辦公椅上站了起來，嚴肅的對趙爽說，「曾主席是我們的老上級，要尊重一點！」
莫懷德把趙爽拉到沙發上坐下，他張著吃驚的眼神看著趙爽，他真沒想到趙爽有這麼高的說話水平，他從來也沒想到。趙爽的進步使他刮目相看，他甚至覺得，趙爽的說話水平已達到了他的標準。莫懷德見兩位領導對趙爽所說不滿，說︰「曾主席、汪書記，趙書記說話就是這樣，請你們能夠諒解。請允許我談談我的看法！這事我很清楚，趙爽同志說的是事實，不是趙爽同志有勇有謀，只恐怕他此時躺在醫院里了。我們的向主任，腰部受傷不輕，不信，你們可以去醫院調查。」
明道林也說︰「曾主席、汪書記，事實勝于雄辯。雲山村的那個孫從武太不像話了，沒有人性，中華民族的道德被這些人敗得一塌糊涂。我想，派出所關他幾天是輕的，這些人應該判刑，應該受法庭的審判。」
曾向榮沒想到趙爽膽大到這種程度，但他把趙爽沒辦法，他知道趙爽一些關系。曾向榮本意只想趙爽適可而止，不要與金礦的人鬧得太僵，他今天也是耍了他在紀委時貫用的伎倆，沒想到，這一招用在趙爽身上沒有作用。
曾向榮鎮定的抽了支煙，他指了指莫懷德與明道林，對他們說︰「你們這些人，小而言之，是小資產階級的本位主義、保護主義，重而言之，是幫派主義。你們要找自己的缺點，要善于批評與自我批評。當然，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退到政協，也是大家說的退居了二線，不中用了，大家都小看我了。趙爽同志，我是從關心愛護的角度與你談話，我正向汪書記說，從關心愛護的角度處理太湖群眾的事情。我可是明確的告訴你，群眾舉報信送到了縣委、縣政府、縣人大、縣政協，要不然，我們不會在這里相見。趙爽同志，群眾舉報，你不單單有粗暴行為，群眾還舉報你有經濟問題，還有生活作風上的問題。」
莫懷德听了，心里不覺好笑，他斜視了一眼曾向榮嚴肅的面孔，沒想到這個上級領導說出這樣的話能這麼鎮定，好像他就是一個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清官。莫懷德佩服曾向榮的定力，這個曾經拿過他幾萬元錢的人，批評別人經濟有問題，一點也不臉紅。當然，莫懷德是清楚的，曾向榮知道他不會把他賣官的事言傳出來，因為莫懷德說出來了，就是買官的嫌疑。
趙爽不能忍受心中的委屈，他氣得渾身發抖，又「霍」的一下站了起來，大聲的道︰「我有什麼經濟問題？有什麼生活作風上的問題？你們不是去調查了嗎！你們再去調查呀!」
「趙爽同志，你是什麼態度？」「啪」的一聲，汪有明拍了桌子，站了起來，質問趙爽道，「難道紀委只能听你的一面之詞！趙爽同志，別太自信了，群眾的眼楮是雪亮的，只要我們盯住了一個人，我明確的對你說，就能找出問題的！」
「趙爽同志，你真的沒問題嗎？我勸你，年輕人，別把事情弄得太僵了！」曾向榮說︰「你這樣的態度是令我失望的，沒一點胸懷。我們**人，應該虛心一點。向你提出問題，就大發脾氣，怎麼能這樣！這是我們**人的工作作風嗎？」曾向榮自問自答，加大了音量，「不，絕對不是！這是山頭主義的表現，是無政府主義的表現。趙爽同志，汪書記是出于一種關心愛護同志的角度處理問題的，叫你來，是想與你談談心，並不是你所想的把你一棍子打死。好吧，如果你這麼個態度，正如汪書記所說，一切後果由你自己自負。」
趙爽又要辯解，明道林拉了拉他的衣服，對他使了個眼色。明道林走向前去，分了支煙，對曾向榮與汪有明說，「趙書記就這個脾氣，他的心地是最好的。趙書記是一個善良的人，趙書記一心為太湖人民辦事，而沒得到太湖人民的認可，反而遭到人民的誤解。趙書記是一時之氣，望兩位領導不要放在心上。」
曾向榮抽著煙︰「我了解你們這些年輕人，太浮躁了，太浮躁了呀！趙爽同志與莫懷德同志在我手里提拔的，怎麼存心與你們過不去呢！我昨天接到舉報，今天就來到紀委，可想而知，我對你們的態度，對你們的看法。我為什麼要操這份閑心呢？」曾向榮顯出非常氣餒的樣子，他與眾位招呼也不打，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