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第二次交鋒
太湖鎮黨委例行開一個月會，會議一般討論一個主要問題。大家都說，一個月會議能夠解決一個問題，我們的會議就是務實的，是卓有成效的。然而，趙爽與莫懷德對會議的結果都不看好，每一個會議都是一個模式，聊聊天，談談問題，發泄發泄，而後毫無結果。莫懷德說，會議還得開，形勢重于內容，這一會議制度還是要走下去！
今天的會議討論的是廣場建設的第二期工程，廣場的綠化、美化、硬化以及其它的一些基礎設施建設，會議討論非常熱烈︰是植廣玉蘭還是植塔柏，是植槐樹還是植香樟，綠化的覆蓋面是百分之二十還是百分之三十，外門是中式還是歐式，是現代式還是古代式一切細枝末節的地方都談到了。當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可能統一得了什麼，這也是趙爽與莫懷德所預見的，他們對會議達不到目的已經作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他們沒有想在這個黨委會上解決什麼，沒有想听到很好的意見，即使有的人有好的意見，也不一定說出來。廣場是有設計的藍圖的，需要更改的地方，與設計大師們商量而定，兩位主職開會的意思，也是走走過場。
討論了一個半小時，就是浪費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趙爽正準備說散會時，習柏林突然提出了另一個問題，他對大家說︰「現在，雲山村民腿病的檢疫報告出來了，是一種病毒感染，與雲山金礦風牛馬不相及。雲山金礦是開是停，應該跟他們下一個結論了。」
大家听了，都調整了坐式，都有談一談論一論金礦的想法，他們思考著金礦的利弊，準備作一次感動人心的演說。
明道林第一個跟著說︰「我早知道，雲山村那些人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們是故意的，是要吵得我們這些人不得安寧。不錯，金礦是有一定的危害，而危害怎麼會這麼大呢？看待問題要一分為二，經濟要發展，或大或小有些弊端，沒有弊端是不可能的，要看利大還是弊大。沿海開發就沒弊端嗎？環境污染、土地流失、資產流失等等，都是一些弊端，難道發達地區就因為這些弊端而停止發展的步伐嗎？他們不但沒有，而且加快了步伐！我的意見，只要能發展地方經濟，我們就干，只要利大于弊，我們就干。」
明道林慷慨陳詞，大有視太湖鎮經濟發展、視太湖人民的幸福安康為已任的豪情壯志。
「我贊成明書記的意見。」賈文第二個跟上來了，他被紀委書記明道林同志抑揚頓挫、滿含深厚的階級感情感動了。他引用了名人名言，「要戰斗就會有犧牲，要發展就會有困難。要發展經濟，就要作好充分的思想準備，要有勇往直前的精神，要排除萬難，排除一切干擾，這樣才能達到我們奮斗的目的。」
習柏林說︰「我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雲山金礦對我們太湖鎮經濟發展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解決了大部分雲山村民月兌貧的問題，為我們太湖工商業發展提供了有力的保障。如果叫停雲山金礦，我們太湖就是一團死水，還有什麼實力去與夢河、白沙洲等鎮相比呢！」
「那些制造事端的人，他們是懷有妒富之心，他們所要的是大家跟他一起窮，完全違背了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指導思想！」明道林說。
「國家提倡大力發展，全國都在遍地開花，幾個雲山村民就阻止得了我們太湖經濟發展的步伐嗎？」賈文說。
三位副鎮級踴躍發言，把雲山金礦說成是太湖經濟支柱，把對金礦有意見的雲山村民說成是「坐吃山空」的懶子與痞子。
趙爽與莫懷德一直沒發言，趙爽听著，不慍不怒，時不時在筆記本上記上兩筆，莫懷德靠坐椅子上，微眯著眼楮，他是一副慢不經心的樣子。
明道林看趙爽與莫懷德都沒做聲，對他們道︰「趙書記、莫鎮長，你們的看法呢？」
趙爽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所有的人，沒有作聲。莫懷德睜開了眼，看了看沒有發言的幾個人，問道︰「其他同志的意見怎麼樣？」他對魏成明微然一笑，問︰「魏書記，你說說看！」
魏成明一直沒發言，魏成明剛從省黨校培訓回來不久，回來後，他像變個人似的，把自己當成了啞巴，有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架式。幾次會議，他是一言不發，不停的抽煙，擺著厭煩別人講話太多的樣子。今天，魏成明與往日不同，雖說他也未說什麼，大家發言他還是听了的。魏成明听莫懷德點了他的將，他咳了一下，擺著一副慵懶的樣子，擺著一副不想發言的樣子。
魏成明說︰「我本不想說，既然點到了我，我就說幾句。金礦是蔣老書記在職時批準開采的，雖說沒有書面合同，我清楚，我們口頭協議過。從開始的上繳鎮里十五萬到二十萬、三十萬、四十萬、現在的五十萬，金礦是為我們太湖鎮作了貢獻的，如果現在要關閉金礦，我們是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呢！我是不會打自己的嘴巴，也沒權力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莫懷德理解魏成明的心情，他知道郭笑與他談了話。莫懷德對魏成明贊許的點了點頭，他的心里暗自高興，看會議的情形，趙爽應該是孤掌難鳴，他盤算著怎麼樣把金礦的問題落實。
莫懷德微微笑了笑，對江萍道︰「江主任，你談談。」
江萍笑著說︰「我沒什麼談的。隨大流吧！」
「你們女人，就缺乏獨立思考的精神。」莫懷德取笑道，他的眼楮又盯著向前進。向前進猶豫了一會說︰「這件事，還不是書記、鎮長定奪。」
「哈哈哈」莫懷德笑了會，「這不是要我犯錯誤嗎？這不是要趙書記犯錯誤嗎？太湖鎮是黨委的，不是某個人的，我與趙書記兩人怎麼定奪。向主任這麼說，是要我們走封建君主**的政治制度！這能行嗎！」莫懷德哈哈笑道。他看趙爽已板著了嚴肅的面孔，對趙爽道，「趙書記，你的意見呢！」
趙爽睨了莫懷德一眼，又看了看大家。他對大家的心里所想一目了然，他已猜想到這次會議是他們有準備的，可以說是有預謀的！
莫懷德問趙爽的意見，趙爽當然是大家的反對派。趙爽不想為這件事爭論下去，他看了看表，有散會之意，他剛準備開口，莫懷德說了。
莫懷德對大家說︰「我看這樣行不行，舉手表決！」
趙爽沒想到莫懷德來了這一招，他不滿的睨了莫懷德一眼。
莫懷德看了趙爽的眼色，知道他的意思，他還是微笑著對趙爽說︰「趙書記，我們黨委缺女副鎮長還有八人，大家都談了看法，我認為，我們這支隊伍是很精干的，是高素質的，大家分析得很有道理，很正確。我們黨的原則是，在不能統一的前提下，少數服從多數，我提議，還是舉手表決吧！」莫懷德站了起來，對大家說，「同意金礦開采的舉手！」
習柏林第一個舉起了手，接著明道林、賈文、魏成明、江萍也舉了手。向前進看了趙爽又看了看莫懷德，他猶豫了一會，也舉了手。莫懷德看著大家舉起的手，臉上顯出難色，慢騰騰的舉起了右手。
趙爽瞪了莫懷德一眼，當即站了起來，他掃視了大家︰「你們不覺得舉手表決是多此一舉嗎！」趙爽引用了一句名言︰「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的手里，我很佩服這句話！」趙爽掃視了一遍大家，加大音量，「一個月前，雲山村民在我們鎮政府大院里大家是怎麼說的，不是說要為村民們作主嗎？不是說雲山村民的事就是我們太湖鎮所有領導的事嗎？大家就是這樣為村民做主！就是這樣把群眾的事當成自己的事！」趙爽毫不客氣的問了一句莫懷德，「莫鎮長，我們是不是自己在打自己的嘴巴呢？」
一句話問得莫懷德無比尷尬，莫懷德很不自然的掏出支煙，以緩沖此時的處境。莫懷德抽了幾口煙後，支支吾吾的問︰「那你說怎麼辦？」
「我決不會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好，既然這樣，你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我保留意見！」趙爽說完，他收起筆記本，夾著走出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