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鄧大為逝世後,莫懷德心里很是沉重。幾天來,他很消沉。莫懷德回到家里,家里收理得井井有條理,透著清新的香味。莫懷德獨覺有一種從未體驗到過的感覺,這是一種溫馨的感覺,是一種安全的親切的感覺。
都說家庭就是避風港,不錯,人在失意的時候,在遇到挫折的時候,特別是受到沉重打擊的時候,是多麼需要人的安慰,或同學、或朋友、或同事、或親戚哪怕一句安慰的話,一個鼓勵的笑容,都會給人自信,給人以崛起的力量。也許在這個時候,身邊這些人都會離我們而遠去,只有家庭,才不舍不棄。在這個淡沒人情的社會,在這個金錢至上的社會,家庭才是我們強有力的後盾。
茶幾上放著一個大玻璃茶壺,茶壺泡滿一壺茶,茶水帶著青綠的顏色。莫懷德喜歡這種綠茶,每每回到家里,都有一壺這樣的茶放在茶幾上。莫懷德看著茶上浮起的女敕芽,一種歉意油然而生,這個傲氣十足的年輕人,此時此刻,眼里也含著激動的淚水。莫懷德倒了滿滿一杯,一口氣喝光。喝了茶後,莫懷德悠閑的抽了一支煙,他深深的吸著,靠在沙發上,慢慢品嘗著煙里的滋味。
此時是下午四點,妻子還沒下班。妻子每天上午八時上班,把孩子送到幼兒園,下午又得把孩子接回來。她就是這樣忙碌著,從沒怨言,從沒叫他這個做丈夫的幫著分擔家務,妻子默默為這個家庭默默奉獻一切,這大概就是人們所說的良妻賢母吧。
玉佩事件後,莫懷德很少與妻子說上幾句話,回家的次數少了,在家里的笑容更少了。想起那事,是自己做得過份,而妻子還是沒過份責怪他,還到太湖請趙爽勸慰他,莫懷德這才覺到妻子溫馴的一面,體味到妻子的愛,認識到夫妻攜手的作用。
莫懷德抽著煙,他踱到窗戶邊,推開窗戶,窗台灑滿了溫柔的陽光,涼風從高樓大廈的頂上吹來,輕輕撫模著莫懷德的灰白的臉,溫和的,如慈母的手,無比舒服。抬眼望著明淨的天空,太陽圓圓的,天空燦爛輝煌,遠近的高層建築沐浴在這金色的陽光之中。街道滿是行人,車輛穿梭不停,嘹亮的音樂聲是那麼甜蜜而使人奮發。莫懷德深深的吸了涼爽的空氣,頓覺自己擁有整個世界,生活就是這麼無限美好。
莫懷德走到沙發邊坐下,又靠在沙發上,他吐出一圈煙霧,煙霧裊裊升起,好像是一個瘦削的影子。莫懷德突然又想到鄧大為,心里陡的透著一股涼氣,鄧大為書記的妻子柯水仙那副可憐的樣子在腦海里閃動了起來,這是一個多麼可憐的影子,這影子,無不令他這個對世態炎涼可說漠然而視的人也感到悲寂。鄧書記遭遇深深觸動了莫懷德心靈深處,使他更感到了官場之路的艱辛。莫懷德又迷茫起來,好像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不知道往哪條路走去,他抽著煙,猶豫著,思考著,探索著。
莫懷德心里又煩燥起來,他剎的站了起來,扔掉手里的一截煙,一會兒又燃起了一支。莫懷德踱到衛生間,月兌了衣服,赤身露體的讓冷水沖刷著他。他靠著牆體,頭發蒙住了他的眼楮,冷水順著臉頰流到體下。莫懷德沖洗了二十幾分鐘,才走出衛生間。
最近,莫懷德有一種強烈的自卑感,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鄧大為書記死後,這種感覺是他思維的主流。夢河與太湖的幾位年輕的領導,只有他才無依無靠。趙爽一下子到了太湖任這黨委書記,這是不符合常規的,這越級提拔,在這青台縣城,莫懷德還沒听說過,雖說趙爽取得了一點成績,可那成績也可以說是黃子實的,也可以說是鄧大為的,為什麼就趙爽獨佔好處?這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以看出,趙爽看似忠厚老實,實為心機重重。莫懷德越想,越感到危機,越感到害怕,他再一次意識與範中天建立感情的必要性,那塊玉佩送得值,同時還必須找更強有力的靠山,只有找到了一棵更牢靠的樹靠著,才能使飛翔的夢想有棲息之處,才有更廣闊的空間發揮自己的才能。
妻子帶著兒子回來了,兒子活蹦亂跳的,撒嬌的坐在了莫懷德的懷里。莫懷德撫模著兒子的頭,親了一下他肉乎乎的臉頰。妻子倒了一杯茶,遞給他。莫懷德感激的看了看妻子,笑著喝了。
「看你臉色灰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妻子問。
莫懷德先嘆了口氣,接著說︰「鄧大為書記死了。」
「鄧書記死了?」妻子驚道。她接著嘆了口氣,「都說好人好有好報,鄧書記可是一個老好人,怎麼就這麼個命運!」
「坐在這條船上,真是擔驚受怕。」莫懷德無比傷感的說。
「人生就那麼幾十年,有個溫飽就行。」妻子安慰道,「我們有吃有穿,知足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莫懷德抱著孩子,站了起來,哄著孩子。
孩子掙月兌著說︰「爸爸,放我下來,我要畫畫!我要畫畫!」
「哈哈,我兒子真不錯呀,會畫畫了。」莫懷德把兒子放了下來,開心的問,「兒子,今天畫什麼畫?」
「畫棒爸爸與俏媽媽。」兒子從書包里掏出紙,平放在茶幾上,又認真的拿出了畫筆。
「你爸爸可不胖呀。你媽媽才俏。」莫懷德笑著說,他看了看一邊坐著的妻子。
「老師說的,就是要畫棒爸爸和俏媽媽。」兒子說,他玩皮的望了爸爸笑了笑,又如大人似的看了看媽媽。
「你兒子是說你好棒。是厲害的意思。」妻子以為莫懷德理會錯了兒子的意思,解釋說。
莫懷德吻了兒子的額頭,說︰「我兒子才棒呢!」
莫懷德看著妻子,靠著了她,撫了撫妻子的鬢發。這是莫懷德從沒有的動作,妻子感到還不習慣,她對莫懷德嫣然一笑,說︰「我去做飯了,你們父子倆就互相吹捧吧。」
兒子用心的畫著,他邊畫邊說︰「眼楮要畫大點,看得遠。腳要畫粗,走得穩。老師說的。」
「那手怎麼畫呢!」莫懷德打趣著問。
「畫短一點,不能模別人的東西。」兒子仰著頭對蹲在他身邊的父親說。
「哈哈哈」莫懷德大笑起來,他笑得坐在了地上,「我兒子真不錯。」
「你兒子什麼不錯?笑得這麼歡。」妻子腰間束著圍裙,手拿鍋鏟,看莫懷德笑得哈不攏嘴來,又問,「你今天怎麼這麼開心呀?」
「我兒子真不錯,應該算一個哲學家了。兒子長大以後,一定大有作為」
妻子臉上綻滿嫵媚的笑容,他睨了莫懷德一眼,走路輕快,一向內向穩重而缺乏生氣的妻子,這時顯得活潑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