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姚山上遇到了怪人
趙爽與楊若梅抬頭一看,都大吃一驚,只見三人款步而下,站在他們眼前。這三人是黃子實、趙珊珊、萬青山。趙爽看了萬青山,心里忐忑不安,非常緊張。趙爽連忙放下楊若梅,神情尷尬,不知道怎麼解釋。趙爽不好意思的向三人點了點頭,萬青山是滿面怒色,眼楮直盯著趙爽發愣。
趙爽也愣住了,萬青山那憤怒的目光射向他,好似要立刻把他吃掉。萬青山這樣的態度,使得趙爽很是反感,楊若梅還不是他的女友,更不他的妻子,他豈不是自作多情,自我陶醉。趙爽想著,心頭的愧疚被萬青山瞪得干干淨淨。
趙爽抖了抖被汗珠沾濕的衣衫,神情自若的對幾位說︰「黃書記、萬鎮長,來到太湖,怎麼不打個電話呀!」
萬青山對趙爽哼了一聲,眼楮仍瞪著他。過了好一會,萬青山突然氣憤的對趙爽大聲說︰「趙書記,算你狠!你趙爽太過份了!」
萬青山把目光的挪向楊若楊,看著她那漂亮的朝氣蓬勃的面孔,看著她那飽滿起伏的胸脯。愛情的力量驅使著萬青山,使得他沒有勇氣生楊若梅的氣。萬青山走向前,緊緊的抓住楊若梅的手,說︰「若梅,我們一道回去吧!我送你到青台。」
楊若梅顯得愕然的神情,她抽出手,爽朗的笑道︰「萬鎮長,我可剛來呀,怎麼能回去?黃書記,上面怎麼樣?好玩嗎嫂子也與你一道出來了。」楊若梅拉了拉趙爽,「趙書記,我們走吧!」
趙珊珊走了下來,看了看楊若梅,拉著她的手,對她說︰「真是一個大美人。」她扶了她的頭發,「上去吧,許過願。那里夠靈的。」她對黃子實說,「我們下去吧,別耽擱人家的美好時光。」她又看了看一邊怒容滿面的萬青山,也不知怎麼勸說。
為了緩和氣氛,黃子實遞了支煙萬青山,萬青山沒接。黃子實說︰「萬鎮長,我們下去吧!」
萬青山又瞪了趙爽一眼,憤然向下走去,他邊走邊嘟嚷著。
「萬鎮長,算了吧!你又年輕,人又瀟灑,又有地位,怎找不到了一個好女人!」趙珊珊勸道,「我們人事局新來了幾個靚妹,我跟你介紹一個吧?」
萬青山總不作聲,他心里的怒火無處發作,他既恨趙爽,也恨楊若梅,沒想到這女人朝三暮四,趙爽有什麼好,一個農民鎮委書記,怎麼能與他同日而語。萬青山不知道楊若梅是怎麼樣的心態,他真是分析不出來。萬青山氣鼓鼓的走著,心中的怨恨在面部完全表現了出來。他臉色鐵青,肌肉抽搐。黃子實看到,這是萬青山第一次毫無掩飾的心里暴露。
黃子實對夫人說︰「珊珊,如果有合適的人選的話,替萬鎮長介紹一個吧。我們這些人,在風雨中行走,是需要一個賢妻的安慰。」
趙珊珊睨著黃子實︰「你的意思是不是沒有一個賢妻的安慰?」
「你們女人,怎麼這麼敏感!我怎麼有這個意思,夫人就是賢妻,就是良母!」黃子實對萬青山說,「萬鎮長,到了這個年紀,應該把婚姻與家庭的事情納入日程了。」
「愛情這東西說不清楚,各人的愛情觀不同。萬鎮長,你這麼帥,只要你點頭,會有成排成連的姑娘被的傾倒的。」趙珊珊勸道。
萬青山還是沒答,他獨自抽了一支煙,只抽一口,就甩了出去。修養在愛情面前顯得軟弱無力,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顯出了粗野的一面,這個久坐辦公室缺乏陽光的男人,臉面漲得通紅,不知是太陽光射的照射還是心中怒火釋放。
天不作美,在經過太湖街道的時候,堵了車,一長溜,堵得厲害,看樣子,要堵幾個小時,幾人下了車,坐在一個小店子里,遇到了莫懷德。
莫懷德見到他們幾人,高興得跳了起來。莫懷德大叫道︰「子實同志、青山同志、珊珊女士,到了太湖怎麼就不通知一聲,你們是不是把我莫懷德忘了?是不是看不起我莫懷德?是不是認為我們太湖就連一頓飯都請不起你們夢河鎮領導」
黃子實解釋說,他們剛從姚山上搞了個野炊,肚子沒餓。莫懷德听到他們到了姚寺,便看了看萬青山,看到萬青山臉色陰沉,便猜出了是怎麼回事。
莫懷德誠心留客,萬青山硬是不肯。黃子實提議還是在太湖鎮吃頓飯,萬青山堅決要走,黃子實沒法,三人只得走出街道,再叫了一台出租車回到夢河。
趙爽與楊若梅一道上了山頂,受了萬青山的影響,趙爽沒了好心情,他悶悶的,沒說多少話。楊若梅逗他,他總是擺著面孔。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又沒得罪你。都說宰相肚里能撐船,你這個鎮委書記怎麼這麼小氣量,不該考慮的事就別去考慮了。萬青山只是他一廂情願,我對他沒意思,老實說,沒感覺!趙書記,你就開心一點吧!你這個傻樣,真是太可愛了!」楊若梅逗著他,挽起他的胳膊。
這里非常清靜,偶爾遇到幾個燒香拜佛的人。兩人轉了幾座古寺,在一個大寺院中,燒了一柱香,許了個願。
出了院門,兩人往山谷深處走去,听到了輕快的音樂聲,仔細一辨,奏的是「春江花月夜」。兩人尋聲走去,轉了一個彎又是一座寺廟。寺廟門前坐著兩人,一個正吹著長笛,一個正推著石碾。吹長笛的是一個五十多的男人,推石碾的是一個老太婆。老太婆雙手握著碾把,一下一下的推動著,碾槽裝著小麥,小麥已碾成了白色的粉沫。男人那支長笛兩尺余長,黑得如漆,笛身幾處纏有白色的膠布,不過,黑色膠布被模扶成淡黑色了,一看就知道這支長笛歷史悠久,是經過滄桑的。
男人上身穿著一黃色秋裝,穿著一件短褲,上下衣服縫補了幾大塊,他露出瘦削的小腿,小腿稀疏的長著腿毛,腿趿一雙破了後座的布鞋。男人全神貫注的奏著,對遠方來客沒有注意,他的頭微抬,眼楮看著遠處的山峰。旁邊的老太婆認真的工作,時不時抬起頭看一下吹長笛的男人,她太婆臉上木無表情,目光呆滯,她看了趙爽與楊若梅一眼,啞不作聲。邊推石碾邊听著男人的笛聲,好似這就是他們兩人的世界。
樂聲優美,楊若梅听了一會,來了興致,便唱了起來︰
江樓上獨憑瀾,
听鐘鼓聲傳,
裊裊娜娜散入那落霞斑斕。江春水緩緩流,
野悄無聲,
惟有淡淡襲來薄霧輕煙
趙爽听著,不覺愕然,他沒想到楊若梅唱得這麼好。聲音清脆,節奏優美。楊若梅唱著唱著,情不自禁的展開舞姿,她輕跳著,肢體輕柔,一笑一顰,滿含表情,雖說她沒穿古裝,也可以說這是一首空前絕後的藝術作品。吹笛男人听了楊若梅的歌唱,看了看她的舞姿,帶著欣賞的眼色。
這是一張黝黑的臉,歲月把他臉上的皺紋刻得很深。男人笛子吹得更認真了,由了楊若梅的助興,他格外投入。他的頭隨音樂的起伏而搖晃,笛聲的響亮,聲情並茂。這笛聲或許把他帶進了歲月的回憶,或許把他帶到美好的憧憬之中。男人的頭搖晃著,他那深陷的眼楮流出了兩束淚水。
笛聲悠揚,驚動山間小鳥,真有一種「‘笛’出驚山鳥,鳥鳴山更幽」的感覺。山峰環繞,一遍碧綠,谷中溪水輕輕流蕩,泛著銀光。溪邊開墾的那片土地,有青青的麥苗,有燦爛的油菜花。一群蜜蜂從油菜地飛了過來,它們在這古寺上空盤旋。天空無比明淨,溫暖的陽光普照大地,這是清靜與祥和的世界。
趙爽突然想到了向主任所說的三怪,便對男人充滿了同情之心。他是一個可憐的人,他深居姚山,與老太婆在一起,組成一對具有戲劇性的夫妻,而這對夫妻既是迫于生活的無奈,更是對社會的諷刺。
笛聲嘎然而止,老人激動的看了看趙爽,走到趙爽的前面,伸出干癟的手。趙爽緊緊的握住這雙帶著滄桑的手,眼中流露出一種莫名的歉意。
老人看了看趙爽,對趙爽贊道︰「姑娘如一江春水,目中充滿睿智。听了姑娘的歌聲,看了姑娘的舞姿,我一生心滿意足了!」老人問,「不知客人來自何方?」
「姚山腳下。」趙爽答,他問,「大叔住在這里,就沒想搬到姚山腳下?」
老人說︰「習慣了。」他指了指遠近山峰,「這不好嗎!清淨、優美,沒有噪音」
老人留兩人吃午餐,兩人謝了老人的盛情。
告辭了兩位老人,路上,趙爽對楊若梅說︰「這對夫妻過得真是艱難!」
「怎麼,他們是夫妻!」
趙爽點了點頭。
「你怎麼知道?」楊若梅好奇的問,「我還認為他們是母子呢!」
「他是我們太湖的三怪之一,最具有怪人的特點。」
楊若梅問︰「他為什麼娶了一個老太婆?老太婆不少于八十歲。」
「我哪能知道!」
「唉!這個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應該關心他們,給他們送些衣服,送些食物。」
「趙書記太善良了。」楊若梅說,「也許,這就是我愛你的原因吧!」
「老人不但會吹笛子,還會彈古箏,還會拉二胡,還會唱呢?」趙爽說,「他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很帥的小伙子。」
「這真是個怪人了。」楊若梅道,「趙書記就把好事做到底吧,讓他們在這里安度晚年!」
「我正是這麼想的。」趙爽說,「你的舞跳得真好,歌也唱得很棒。」
「得到趙大書記的嘉獎真是不易。」
「我原以為夢河鎮的費玉女唱得好,跳得好,沒想到,你的歌你的舞更加出色。看起來,我們青台縣的女人都是女強人。」
「服了吧。」楊若梅刮了刮趙爽的鼻子,「今後得注意,別欺負女人了!」
兩人邊談邊下了姚山,楊若梅活蹦活跳,臉上洋溢著歡快的色彩。楊若梅突然問趙爽︰「你知道我許了個什麼願?」
「我怎麼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那你許了個什麼願呢?」
「我沒許願。」
「你這人,外表老實,心里不知多少花花腸子。」楊若梅格格笑道,「趙書記,都說你老實得如一個憨憨,我看大家只看到你的表面,你精明得很呢!」
「我哪里精明?」
「你不精明,能當太湖鎮鎮長嗎?」
趙爽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