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鄧大為心情憂郁
鄧大為听了黃子實對他說了趙爽升職一事，不僅長嘆一聲，他臉頰痙攣了一下，他狠抽了一口煙，吐出一長串煙霧。
鄧大為抽著煙，耷拉著腦袋，如遇到什麼傷心的事情。此時，鄧大為感到心胸壓抑、頭腦發漲，他的思想情緒極不正常。鄧大為在辦公室里踱著，時而踱到窗戶邊，時而坐在沙發上，時而站在辦公室前發呆，鄧大為這樣折磨自己一陣兒，便出了辦公室，垂著頭向台階下面走去。他忽然想到有一件東西沒拿下來，便神色慌張的返到了辦公室，找了一陣，才醒悟一個包子正夾在腋下。鄧大為嘆了口氣，又走出辦公室。
鄧大為一步一個台階的下著，與人撞了個滿懷，他抬眼一看，是張子清鎮長。只見張子清板著面孔，氣色也不樂觀。鄧大為見張子清那鐵青的臉，打了個冷顫，沒與張子清搭話，繞過了他，往下走去。
鄧大為下到了院子，他覺得雙腳難以支撐身體，他坐在了噴泉邊的花壇上。他很累，需休息一下。抬眼空，太陽從雲里鑽出來，又像怕人似的，躲進雲層，它發出灰黃色的光芒。幾只大雁在灰茫茫的空中排成人字形，發出「呀呀」的聲音，不慌不忙的向南方去。暗藍色的政府大院的圍牆邊的樟樹在秋風中搖曳，那已枯死的葉子颯颯落下。鄧大為站了起來，看了看噴泉往高處噴著水花，那散落的水沫飄落在他的臉上。鄧大為任水沫在他的臉上積累，他的臉麻木了，沒有什麼感覺，也不知道冷。聚積的水沫在他的臉上流下脖子，他這才模了一把。鄧大為看著自己水淋淋的手，知道這里面有著他的淚水。
鄧大為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家里，柯水仙看到他臉色凝重，便問道︰「又遇到了什麼煩心事情？」
「唉！」鄧大為先嘆了口氣。他月兌下了黑色的風衣，放在了沙發上。妻子把衣服拿起，邊往房間里走邊對他說︰「看你這樣子，這麼低沉，別作踐自己了！常言道，知足常樂。你看我這人活得多麼輕松！」柯水仙在丈夫面前扭著雙腿，孩子般的跳了幾下，便邊哼著歌兒邊往臥室走去。鄧大為喝了口水，打開了電視，看了看，覺得沒中意的，便倒在沙發上，仰頭看著頂上的花板，一聲不響了。
柯水仙忙了一會，走了出來，在鄧大為旁邊坐下，問︰「什麼事？能不能告訴我？」妻子拿手捋了捋丈夫的頭發。鄧大為艱難的坐起，柯水仙依在了他的肩膀上，「別總這樣，對身體不好。听我的話，好嗎！」
「趙爽到太湖任書記了。」鄧大為突然蹦出了一句話。
「分管什麼的副書記？」
「一把手——」
「什麼？你是不是說胡話？」柯水仙吃驚道，「太湖可是有名的大鎮，趙爽怎麼一下子到那里任書記？」柯水仙不相信，認為丈夫在騙他。
「我騙你干什麼！文件都下了。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搞的，我真的被這世間弄得暈頭轉向了。我並不是反對趙爽當太湖鎮委書記。可是，可是，我鄧大為工作了這麼多年，上進無門。我對前途是完全悲觀失望了。」
「這真叫人沒想到，真叫人沒想到。大為，這到底是怎麼回來呢？」
鄧大為搖了搖頭，沒有做聲。他喝了一口水，便靠在了沙發上。柯水仙拉著丈夫的手，看著丈夫嚴重缺養份的臉色，眼楮充滿了焦慮。
有人敲了敲門，柯水仙開門一看，是梧桐村的熊廷進。熊廷進提著一大摞禮物走了進門，他樂哈哈的。鄧大為看了熊廷進，便站了起來，把熊廷進迎進家里。
柯水仙接了熊廷進遞過的禮物，便說︰「帶什麼東西，老熟人了。」柯水仙把禮物放在沙發上，倒了一杯水熊廷進。
熊廷進坐下，遞了支煙鄧大為，對他笑了一下，說︰「鄧書記，我今來沒別的事情，想辭職。」
「怎麼？」鄧大為驚站起來，「你怎麼這樣呢？熊書記，梧桐村離不開你，你一定不能走。」
「鄧書記，我也想為梧桐村做點事情，可是，你知道，我這幾年又做了什麼事情呢？」熊廷進從包子里掏出了一包東西，說，「鄧書記，這是梧桐山上的野參。這些年，你勞碌奔波，熬些湯喝，或者有用。」
鄧大為接了，感激的看了看熊廷進，他放下野參，雙手抓住鄧大為的手，說不出話來，過了一陣，他焦慮的說︰「那梧桐村怎麼辦？」
熊廷進笑了笑，說︰「如果沒人負責，我看我那內人也不錯，她不比我差，就讓她暫代一段時間吧。」熊廷進頓了一下，說，「鄧書記，我對你說話也就不隱瞞了，我一個戰友在北京搞得不錯，他讓我去他那里搭個幫手。這麼好的機會，我熊廷進怎麼能放過！鄧書記，你說呢？」
鄧大為沒做聲。還是柯水仙說了話︰「既然有這麼好的事情，你就讓熊書記出去吧！不讓他出去，就是害了他。再說，梧桐村這些年來遷下山的不少，兩三百人的村，叫誰負責不是一樣。」柯水仙對熊廷進說，「熊書記，你太看重以鄧大為了，你一個村委書記，說走不就走了。感謝你，你是把鄧大為看得起。」
「鄧書記是組織書記，一直對我很關心的。鄧書記不放行，我只得干下去。」熊廷進笑著說。
「熊書記太客氣了！」
熊廷進坐了一會，便要告辭回家。鄧大為留熊廷進吃晚飯，他對他說︰「今黃子實與莫懷德都在鎮里，我們一道去吃頓飯。」鄧大為當即與黃子實打了個電話後，便與熊廷進一道去了御花園。
趙爽提升，使夢河這塊小地沸騰了起來。對于所有的夢河領導，他們的心情是很矛盾的，他們大多的時間是怨尤人，有時又很高興。他們高興的是，他們比趙爽有實力，趙爽都提升為鎮委書記了，他們就了希望，惆悵的是，趙爽當了太湖鎮委書記，說明了青台縣委縣政府並沒按常規出牌。
莫懷德大聲說︰「誰能相信，誰會相信？我當時真以為是誰胡說。後來，我問了幾個鎮委書記，才得以證實。真是世事難料，人生就是一場夢。」莫懷德說，臉上露出一絲冷冰冰的笑意。
「莫副鎮長，你也是有希望的。」熊廷進勸道。
「有希望就好。」莫懷德看著鄧大為說︰「我當時與祖為國書記打了個電話，幾個都沒接，最後氣呼呼的說了一句。唉，白沙洲的江書記都到了教育局，我真是替祖書記叫屈這兩怎麼沒看到祖書記的影子了，就連周主任也不在了，他們到哪里去了呢？听張子清鎮長說，祖為國書記兩都關機。祖為國書記大概看破紅塵了，他是到哪里修行去了。」
「別這麼說。」黃子實說，「我們還是少評論別人。縣委縣政府這樣安排肯定有他們的理由的。」黃子實補充道︰「我們青台縣委領導還是有眼光的。趙爽同志還是有他的長處！」
「誰都有長處，你有，我也有。鄧書記是一個實干家，在我莫懷德的眼里，鄧大為同志是我的偶像。」他看了看鄧大為，見他神情憂傷，說，「依我分析，青台縣領導並不是看到趙爽同志建了一個‘山水公園’，要說這功勞，也是鄧書記的，也有你黃子實的一份，趙爽並不是憑這提拔的！」
「那你認為他是憑什麼提拔的呢？」
「對于這，我也正在探討之中，我也沒有撥開這團雲霧，沒有認出這廬山的真面目。」
黃子實茫茫然的笑了笑。
「黃子實書記，你有什麼打算？」莫懷德問道。
「我能有什麼打算。听由命吧！」
「你這是坐以待斃。黃子實同志，請听我一聲勸告，就你舅父還沒休息，珍惜這個機會吧！」莫懷德握著黃子實的手，無限真誠的說，「你提升了，我們是好朋友，自然也可彈冠相慶。」莫懷德頓了頓，「我莫懷德真是杞人憂了，你舅父怎麼不會關心的呢？依我分析，不遠的將來，就可以喝到你的喜酒！」莫懷德放下了手，喝了口水，嘆了口氣，顯出了一副無奈的樣子，「怪只怪我沒一個好父母，也沒一個好親戚，也真與你所說，我莫懷德只有听由命了。」莫懷德連聲嘆氣，靠在沙發上，翹了腿，沉思了一會，接著說，「黃書記，升遷了，你可別忘了我呀！」
熊廷進說︰「黃書記，莫副鎮長說得對，要珍惜這次機會。時間不等人呀。像我熊廷進，早些出去就不會這個樣子了，我的幾個戰友都是大款了。人生機會難得幾次，一定要把握住莫副鎮長也有機會，也要爭取。我是最相信太谷真人的話的，他不是說中了嗎？趙爽不是當了鎮委書記嗎？太谷真人不是說」熊廷進的目光落到鄧在為身上，見他臉色徒難看，馬上停住，他頓了一下，開玩笑道，「大家都會有好運的，我熊廷進也會有好運氣。過幾年，如果我混得好，大家覺得我不錯，也可以跟我走。這個社會，有錢比有官還過癮。我熊廷進窮怕了，也想當當大款，大家支持我一下吧」
「我支持熊書記。」莫懷德伸手與熊廷進拍了拍。
「我也支持熊書記。」黃子實也伸手與他拍了拍。黃子實舉起盅，說︰「熊書記，出去闖一闖最好，可以看出自己的能力。熊書記，祝你走好動！」
「也祝你有好運？」熊廷進說。熊廷進見鄧大為臉色越發難看了，勸道︰「鄧書記，你是一個好書記，我看當官最大的樂趣就是人民對我們的承認。在我們夢河里，鄧書記的為人眾所周之。鄧書記，我敬你一盅，你一定會有好運的。」
兩人都喝了。
幾位領導喝醉後，才各自回到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