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帝都時間早上五點三十分。徐成之所以覺得這是白天,完全是因為被釘死的窗戶縫隙中透入了陽光,而實際上,太陽才剛剛升起。
「有沒有把握干掉他們三個?倉庫里三個人,外面很有可能有他們的崗哨,我們有把握從這里模出去嗎?」cat靠在門邊,輕聲說道。杰克握著手槍,也在門邊靠著,徐成把尸體拉到了門後,使得外面的人不能從門口看到尸體而察覺到出了問題。
藏好尸體後,徐成食指擋在了嘴唇前面,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就在來者要到達門口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傳來,那個手機是這人身上的。
他看著來電顯示皺了皺腦門。「是老板。」他听下了腳步,接起電話。「你好,老板。」
美利堅合眾國,東部時間傍晚六點三十分。當然,日期是中國的前一天。
電話的那頭,是吉姆漢特。現在的他正在被幻听用槍指著腦袋,滿臉冷汗,也滿腦子疑惑。保鏢到現在還沒破門而入,事兒的確是有點危險了。
「那三人的情況怎樣?有沒有受傷或者死亡?」吉姆現在能做的,就是按照紙條上印刷的文字念,他看著幻听的表情,一點都不敢怠慢,幻听可不是個善類,殺手出身,說扣扳機就絕對不開保險。
不過幻听現在對吉姆的表現十分滿意。他慢慢坐了下來,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但是手槍卻沒有絲毫松懈,槍口仍舊頂在吉姆的額頭上。
原本冰涼的鎢鋼已經被吉姆的體溫漸漸溫暖了過來,這使得吉姆好過了一些。
「老板,哈克斯剛剛進去送吃的了,沒有任何人受傷或者死亡,不過將他們輸送回國的事情,我覺得還需要一段時間,山東半島查的很嚴,想要偷渡出去都困難,公路鐵路都是哨卡,航空和海關就更不用說了……」吉姆的這個手下憂慮的看了一眼那個漆黑一片的小屋。「我剛要進去查看情況,哈克斯十分鐘都沒出來了,我怕出什麼事。」
吉姆按照幻听的要求,把電話開了免提,幻听也能夠听到吉姆手下說的話。當他听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心里卻已經明白,那個叫哈克斯的人已經變成一具尸體了。現在的cat,徐成還有杰克,只是因為怕外面人員過多,在里面制定計劃而已。
「釋放他們,取消行動,馬上回國。」吉姆看著字條上的印刷體,直接說了出來。字條的內容,就只有問詢和釋放命令,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最短最直接的語言,所造成的誤差最小,讓對方耍手段的機會也最少。幻听深深的明白這一點。事實上,幻听完全有能力模仿吉姆漢特說話,在干掉吉姆之後自己下達命令,只不過這次的行動,他需要全身而退,並不是自殺性的,吉姆現在,還需要活著。至少,在幻听離開大發展集團大廈之前,吉姆需要活著。
手下一愣,以為自己听錯了。「老板,你是說……」
「放人,執行命令。」吉姆掛斷了電話,深深的嘆了口氣。「你現在滿意了吧。」
幻听還是沒有收起fmg9沖鋒槍。「至少,我需要繼續在這里呆上一個小時,直到我確認我的同伴已經安全為止,所以漢特先生,我還要再委屈你一小時。」幻听轉頭看向癱軟在沙發上,縴細的大腿因為恐懼而不斷顫抖的美女秘書。「還有你小妞,我很抱歉。」
手下听到吉姆掛掉了電話,一陣莫名其妙,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兩個同伴,然後徑直走向小黑屋。「哈克斯,你在干什麼?老板來電話了,說要……」他剛踏入小屋,話還沒說完,只覺得腳底被人絆了一下,想要模腰間的手槍,太陽穴就被冰涼的東西頂主了。
「慢慢向我這里移動,出聲就打死你。」杰克用手槍頂著那個人的太陽穴。
手下看到了那個叫哈克斯的男人的尸體,嘆了口氣。「哈克斯,算你倒霉。你們三位,很抱歉打擾你們的假期。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不過,你們現在已經自由了。」手下默默的說道,他沒有舉起手,反倒是把腰間的手槍拿在手中,然後扔到了地上。「老板剛剛打來的電話,這個命令很奇怪,就算是你們殺掉了哈克斯,我現在也不能干掉你們,很簡單,這是老板的命令。你們自由了。放我出去,我會通知外圍的崗哨。」
杰克看著那個手下拔槍的動作,一瞬間想要開槍,但看到他扔掉槍,卻又滿臉疑惑的看向了cat。
cat的眼楮轉了一圈,舉起手把杰克手中的手槍慢慢按了下來。「我選擇相信你。」
剛果民主主義共和國,三核重工。
「反正,我現在已經不再受到總參情報處的信任了。」李靜雪走進屋子,轉過身看著還在關門的付明。「我覺得,現在回到中國,就一定會被監禁,乃至送上軍事法庭,罪名會是叛逃。」
付明抬起沒有受傷的左臂指了指沙發,「坐下說。」付明原本是想要去機場的,行李都已經拉過去了,準備前往美國紐約,可李靜雪一來,他就知道李靜雪一定有事要說,還是偷偷的給卡莉安娜發了信息,推後了行程。
李靜雪和付明面對面坐在了沙發上,李靜雪看著付明的眼楮。「你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我接受過高等教育,而且是高等特別教育,至于教授的都是些什麼東西,你應該知道。」
付明點了點頭,端起桌子上的拿鐵,抿了一口,微笑著看向李靜雪,「是麼?繼續說。」
李靜雪嘆了口氣,也拿起了桌子上的咖啡,雖然天氣很熱,但經過技術改造,空調循環系統已經能夠在低耗能下正常工作,水循環冷卻系統也照常運行,室溫已經很舒服了。李靜雪甚至覺得,空調的冷風有點寒意,她握緊了熱咖啡杯。
「一個陰險而腦子里全是詭計和算盤的人,哦不,應該說是一只狐狸,永遠不像是他們外表看起來的那樣。他們不會故作深沉,他們在日常生活中會很活潑,會讓人猜不到他們微笑的表情後面到底隱藏著什麼。這樣的人,從外表上看起來,就是一個最平常,最沒心沒肺,最沒有打算和計劃的人。他們甚至讓人簡單的認為,他們心里什麼都沒有,壓根就引不起人去猜測的**。付明,你,就是這樣一個人。」
「我可不是這樣一個人啊,在這個世界上,有幾百個人對我腦子里到底在想什麼東西很感興趣,至少,他們想要知道我的表情下面隱藏著什麼。這樣來說,我就不是一個狐狸了。」付明的辯解顯得有些無力。「好了,不要繞圈子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承認你是這樣一個人,很好。你現在也應該知道我的處境吧。」李靜雪閉上了眼楮緩緩說道。
付明答應了一聲。「只有成為untr的一員,總參方面才不會難為你。你現在還夾在untr和總參之間,我們不要你,他們把你當叛徒。回去只有死路一條。唯一的出路,是加入untr,為我做事。」付明把李靜雪手中的咖啡拿走,輕輕的說道。「咖啡因對胎兒大腦發育有影響,不要佔著這些東西了。」
李靜雪略顯吃驚的楞了一下。「如果我現在告訴你,當初在貝魯特,在威尼斯,在東京,我是在得到了冷建斌的命令之後才接近你的呢?」
「這一點,我已經猜到了,你是中**方的人,自然要為他們做事,這是你的職責。」付明推了推眼鏡,放下咖啡杯揉著自己受傷的地方。雖然肩胛骨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但肌肉和神經組織還是被碎骨搞的一團糟,付明仍舊需要接受微創手術,取出被結締組織包裹的碎骨,以保證自己的右臂能夠最大程度的恢復到之前的活動狀態。
「那麼我再告訴你,我一直跟著你,也是因為冷建斌的命令呢?」李靜雪收起了剛才的輕松和感動,嚴肅的說道。「不惜一切代價,接近你,盡可能獲取付氏貿易運輸公司的情報,在你或者付氏貿易運輸公司對中國的國家安全和利益,有重大威脅的時候,直接進行逮捕或者清除。當然,在我接受這個命令的時候,untr還沒有成立。」
付明的左手停在了傷口上,皺著眉頭看著李靜雪。「不惜一切代價,包括你的身體?」
「作為一個軍人,我的身體屬于我的祖國。」李靜雪低下頭,模著微微隆起的小月復。
付明指著李靜雪肚子里的胎兒,「那麼你的計劃,是宋佳豪麼?」
「我的計劃原本是你,但這個計劃泡湯了。我愛宋佳豪,我是軍人,但我是宋佳豪的妻子,我的基礎道德觀念不允許我出賣我的丈夫。我的確從宋佳豪那里套取了一些無關緊要的untr情報,但這些情報一直攢在我這里沒有進行回執。情報這個東西,時效性一過就失去了價值。我手里沒有任何底牌。那麼現在,你會為我提供保護嗎?」李靜雪抬起頭,眼神堅毅的看著付明白皙的臉龐,那個眼神之中,還帶著一些期待。
直到現在,付明才回想起一年前在黎巴女敕首都貝魯特機場,騙他開口說中文的女孩,那個在威尼斯的嘆息橋上,沒有讓他發出最後一聲嘆息的女孩,那個在第一次東太平洋戰爭爆發的時候,死皮賴臉跳上付明的永成號,逃離日本的女孩。
那時候,李靜雪還只是個女孩,可現在,她是一個女人,再過幾個月,年底的時候,她又將成為一個母親。
這些影像不是很久遠,但付明想了好一會兒才將它們全都記起,畢竟,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付明站了起來,伸出左手。
「上尉,哦不,李靜雪。你的身份問題,我會跟中國政府進行澄清。我保證你可以在回到中國的時候不被跟蹤和抓捕,你可以自由的探望你的父母。」付明微笑著看向李靜雪。
李靜雪知道,這個微笑,付明是改不掉了。她已經讀懂了這個微笑的意思。她的心里,卻是在苦笑。因為她知道,就算是能夠回家探親,她那個頑固的父親也不會承認自己有這樣一個叛逃到其他組織的女兒。畢竟能夠進入總參,除了技術和政治思想上過硬,家庭成分也是很重要的。李靜雪從小是住在軍區大院長大的。祖上兩代都是地方軍區官員。
「你還在等什麼。從此以後,你的身體只屬于untr。」付明想了一下,覺得有點不對勁。「呃,只屬于宋佳豪。」
李靜雪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然後又冷靜了下來。「可是,為什麼?」
付明臉上的微笑沒有絲毫的改變,「我花了幾秒鐘想了一下,我覺得,我們是朋友。」
李靜雪終于站起身子跟付明握手。「第一,你跟我說的一樣,外表永遠是看不穿的,你是個狐狸。第二……」她頓了頓,「我就沒看錯人,雖然你的確是一個招女人討厭的家伙。女人不喜歡一個男人的心里還藏著一只老狐狸。」
付明沒有再反駁。「歡迎加入un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