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神凝了許久，剛要點頭，她卻提前收肩，避開他的觸踫，冷笑，「可是這些，我顧夏全都不稀罕！」
「你穆旭北給的，我再也不會稀罕了。」她又重復了一遍，這一次更多的像是自我說服。
三年前她出車禍之後就一直待在阿辰身邊，後來她回G市，以為結婚生子這樣的事對自己而言再平凡不過，而成為丈夫的人選除了阿辰便沒有別人。
「我的事要你安排干什麼！」他越說，顧夏的情緒就控制不住的激動，手臂舉起甩開他搭在肩上的手，連著往後退了許多步後站定，「穆旭北，它是你的孩子啊，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耳邊聲音不斷，尖銳非常，她听的煩，目光終于轉回來，盯著鼻梁前的手指，「身為集團的董事長，不該這麼地潑辣，不然不用別人玷污，穆家的地方早被你自己污染完了。」
眼楮落在女人的肩膀上，下一秒他伸手拍掉上面的手，將她整個人拽到自己身邊。穆旭辰眼疾手快，抓住顧夏另一只手，不讓他得逞。
「滴滴滴！！」
越想越坐立不安，她干脆甩開身上的被子下床，「我要去問醫生，你和千惠他們說的一樣，我不相信……」直覺告訴她，他們一定是有事瞞著她，她的身體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如果不是生病了，那為什麼好端端的就會暈倒？而且上次也不過是掉進水池全身濕透了而已，急救過來之後醫生為什麼還讓她住了幾天院，說是要觀察？
「小夏你記不記得，幾個月前也是在這里，你問我是不是就算所有人都離開你，我也不會離開你？」
嘴里說著沒事，可臉色卻一刻不如一刻，不知情的人自然是不當回事，可穆旭辰卻急得失了分寸，「穆旭北你抓疼她了，快放開她！」
醫院後面有一處花園，牽牛花枯藤從石縫沿著牆面一直爬到屋頂，顧夏看著大片的枯黃植物，心情突然平靜下來。
手臂扯在他手上，用力想把他從身邊徹底扯開，穆旭北卻更加用力，陪她扯了一會兒後，一臉嚴肅地說正事，「言言，把孩子打掉吧。」
眼楮從前面的房頂上轉下來，男人拉著她的手，站在前面幾步遠的距離，他不像以前那樣抓著她就開口說話，更沒有立即轉身過來要求她這個要求她那個。任他抓著手臂，不花力氣去掙月兌，因為怕又突然暈倒。
醫生說她要注意調養身體，懷孕初期若是身體不好，那潛藏在身體里的危險會急劇加深。
走廊里，來往的人頻頻向他們側目，她在他懷里依然掙扎，使盡了力氣不停地手腳撲騰，最後她轉頭張嘴，牙齒全部咬在男人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住，不肯松口。
「顧卿言！」穆旭北暴跳起來，布滿血絲的瞳孔鎖住她，大手又拽起她最近的胳膊納在手心里。
究竟是誰給她送的晚宴請帖？！！
剛才她听千惠說自己懷孕的事，也是詫異非常。現在回想起來，那次的避孕藥的確沒吃，還被自己順手丟下了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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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顧啊，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進我們院？」他把辭職信捏在手里，左右晃蕩，心不在焉似的。
「你是覺得我不配給你的孩子做爸爸？」他越想越偏激，「小夏你是這個意思麼？」雙臂伸出，將眼里的人擁在懷里，按著她的背，怎麼都不肯放開。
沈芝茹見她不拿自己當回事，已經壓抑在心里的三天怒火忍不住，她走上前，抓過她的胳膊，逼她轉過來面對自己，「你離開這里，我會給你一大筆錢，到時候就算沒工作，你和孩子的生活也不會成問題！」她想發火，可卻選擇了另一條路走，從商這麼些年，多少還是能揣摩對方的心里。
「放開她。」最後面的人說話，「我和你沒什麼可說的，你走吧。」原本是一句話都不想說的，可若她不說，這個男人一定會繼續壓著千惠的肩，直到她肯開口為止。
他的女人什麼時候需要別人照顧了？！
「好了。我帶你過去。」男人站起來，伸手過來抓起她的手，按在手心里，牽著她往外走。
「病人現在的身體狀況各方面都達標，明天的手術可以如期進行。」
「 當」！
她怎麼不記得？又怎麼會忘記？！
「你把東西都交了？」回想間，男人已經站在她面前，他比自己足足高出二十厘米，將她頭頂的太陽擋住。
「咯吱……」病房的門突然開了，顧夏還以為是蘇昊來了，仰著笑臉看向門口，瞬間僵住。
未婚先孕對公務員而言的確是很不光彩，可現在外界的人也只是停留在猜測和八卦的階段，若是幾個月後她的肚皮不大起來，那些流言蜚語自然會消除。
「不要說對不起，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怪過你。只要你喜歡的東西，我一定把它捧在手心里，呈在你眼前。」手臂又收回，抬起手按在她頭頂，輕輕撫模著，「同樣的，若是你不喜歡那樣東西，我也一定不惜代價地將它摧毀。」抓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緊，嘴角冷峻一片。
身體彎成弓形，雙眼閉緊，液體從鼻梁劃過，沒入枕間。
「我現在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見她勸不听，可又不忍把真實的原因說出口，「手術時間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天早上你給我乖乖上手術台！」說著，大步跨過來，在顧夏還沒反應之際抓住她的手，不再讓她逃月兌。zVXC。
「醒了？」穆旭辰推門進來，把手里的保溫盒放在台子上，旋開盒蓋取出里面的粥，倒在碗里端到床邊，「餓了一天，先把粥喝了。」說著，已經拿起勺子舀了粥，遞到她嘴邊。
「顧卿言，你若是敢懷著我的孩子嫁給別人，我一定不放過你，听見沒有！！」他快被逼瘋了，抓著她的手臂越收越緊。
他見過她對自己躲閃，對自己逃避，對自己反對，卻從沒見過她此時此刻的冷漠。這樣的疏遠像馬蹄正踩在他心頭，他收緊手，「孩子是我的，你休想讓它叫別人爸爸！」
「這件事沒得商量！」他丟下話，把手從她掌心里抽回，走到門口時，又強調道，「外面有人看著，死了逃跑的心！」
那下次穆旭北為了逼她從希臘回來，使盡手段把千惠抓去，他那樣的人什麼都做得出來，瘋了的時候也什麼都不會顧忌。
他這樣的話，听在顧夏耳里，滿滿的都是難過。
胎位不正，這個現象在懷孕初期對母體的反應不是很明顯，到後期可是會變異成別的病，到時候若是想做引產手術可就麻煩了。
她看著面前這個柔弱的女人，當初她就不應該听旭辰的話，相信她只是與顧卿言長得像而已。現在這個女人居然在耍完她兒子之後還要拉他來墊背？簡直是痴心妄想！
因為如果不逃開，她就一定會被押著上手術台，那樣的話她所有的期望就沒有了，那樣她還怎麼活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夏千惠才從肩膀的痛楚中反應過來，剛才耗子是一拳就把穆旭北打趴在地上了？直接讓他起不來？！
「喂穆旭北，你要干什麼！！」千惠立即擋在他們之間，「你離小言遠點！！」這個死耗子怎麼還不來，穆旭北他可是跆拳道黑帶，要是真動起手來，他一根小指頭就能把她從面前拎走啊！
幾年的警察生涯讓他身材健碩，這一拳下去，穆旭北整個人就摔在地上，嘴角立即流血。
這個工作若不是自己喜歡的，那她也絕不會堅持了這麼久，可現在她必須在工作和孩子之間做一個選擇。
對于他的霸道，顧夏已經習以為常，時間若是移到幾個小時前，或許她會感動地無以復加，可現在－－
寶寶，你就是上天派來填補我心口空缺的天使吧？有了你的存在，我就再也不怕被傷心吞沒了。
剛才在別墅，穆旭辰抱著她當著所有人宣布他就是孩子的父親，當時他差點沖上去把他打在地上。
「你走吧。我累了。」突然不想再說話，也發現再沒有任何可說了。未來的勾畫里有他的地方也被完全剔除，那些景象變得殘缺不全。
「真的沒有嘛？是不是寶寶有什麼事，你不要瞞著我。」她還是不放心，拉住他的手更加緊張。
「我告訴你顧卿言，三年前你進不了穆家，現在你更別想！！」
指月復柔軟，混著他的呼吸，讓她哭的更加厲害。
她知道主任的意思是讓她先把孩子放一邊，等工作穩定等結了婚再懷孕也不遲。可在她最傷心最艱難的時候，都是肚子里這個小生命撐著她。現在為了它，放棄喜歡的工作又算得了什麼呢？
「那時候我還取笑你如果你恢復記憶，發現我不是你愛的人，立即把我甩了怎麼辦？卻沒想到真的一語成畿。」嘴角蕩起苦笑，揪著整顆心都生疼生疼的。
穆旭北，你有想過我的疼嗎？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你和我靠的這麼近，要是傳到未婚妻的眼里又要起什麼風雨了。
現在他竟然這樣堂而皇之地站在自己面前，讓她把孩子打掉？這是一個孩子父親該說的話嗎？！
她換完衣服拿著診療單，最底下是一張藥單，上面列了許多她從沒見過的藥，「千惠，你幫我看看這些藥都是干什麼用的？我身體都好了，還要吃那麼多藥嗎？」把單子遞到正在幫她整理衣物的人面前。
後來不過四個月，卻像一輩子那麼長，改變了自己改變了別人，那些原以為的東西變得面目而非。
「醫生不在，你先跟我來。」話沒說完，就拖著她的手臂從門口離開，一直往走廊的另一邊走。
留下一句話，穆旭北開門出去，她很想在他背後大聲的告訴他，「沒有談的必要了。」話到嘴邊卻噎住，血腥味悄悄蔓延上來，漫過鼻尖。
「嗯。」
嘴巴機械式地張開，將勺子里的粥全吃進嘴里，本能嚼了幾下後，咽進喉嚨。又連著喝了幾口，心里的疑問越來越大，全部堵在胸口，再也喝不下去。
耳邊是他低沉的嗓音，顧夏在他懷里，泣不成聲，腦袋像撥浪鼓一樣反復搖晃，點的不成樣子。
「阿辰，我是不是生病了？」最難問出口的還是沒能忍住，她一直都不習慣自欺欺人的活法，該要弄清楚的就一定要知道的清楚明白。
那些過往她再不願提起，出了這扇房門之後的自己，只希望肚子里的寶寶能平安出生，健康成長。
四個月前，她來這里參加考試，考完拿包出來的時候，這個男人也像現在這樣，在金色的陽光里揚著臉對她笑。那時候她還不認識在機場把她差點綁架了的穆旭北，總以為會和他長長久久，在未來的日子里過的平凡安逸。
顧夏繼續拉著她的手，眼楮低下來，「我不是心疼，我是怕你吃虧。」
「放開我！，穆旭北，你放手！」她不停掙扎，不肯往前走，下一秒他干脆彎腰把她整個人打橫抱起，走向病房。
怎麼好像她懷孕之後，身體就變差了，隨便跑兩步就能頭暈目眩地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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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夏從里面走出來，站在檢察院大門前的空地上，連綿地陰雨天後太陽終于從雲層里露了出來，陽光照下來，灑在身上，暖意洋洋。
「狼心狗肺！」夏千惠咆哮，「你來干什麼！誰要坐你的破車！」她真是恨不得上去把這個人渣拽下車，然後揍一頓！雙手剛從顧夏臂彎里拿出，卻又被拉住，「小言，你還不讓我打他！他都這麼對你了，你還心疼他干什麼啊！」
知道他說的就是辭職信，也知道他來多半是為了阻攔自己，可如果保住工作的前提是要他承擔一切，那她寧願不去救贖。
阿辰，這樣真的值得嗎？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這封信我就接受了。」主任把信拿在手里，直到對面的人開門出去，他才萬分嘆息，「多好的苗子啊，就這樣給耽誤了。命運還真是弄人啊！」
「阿辰對不起……對不起我……」她語無倫次，男人卻拉過她的肩膀，把她從懷里拉出來，抬手仔細地替她把臉上的濕潤一點一點擦干。
回到公寓的第二天，顧夏就打好了辭職報告，將手頭跟進的還沒結束的案件也一並裝在檔案袋里，去了檢察院。
他來醫院說服她把孩子生下來，卻又不說要為孩子娶她的事，即使剛才用激將法也不曾讓他松口。心底對他的一點希冀，終于全部落空，散成灰燼。
「 ！」男人見不得她這樣，卻又怕抓著她動了胎氣，手臂收回的瞬間又猛地砸在牆上。
房門開了又合，她所有的思緒都停在手術兩個字。床邊的男人見她穿的少，伸手又將她押回床上，被子拉上蓋過她的肩。
這一次他必須比任何時候都狠心。
＊＊
沒了這個孩子，她的命也就到了盡頭了。
听了她的話，千惠才安分下來，兩只眼楮瞪著車里的人，巴不得他一會兒開車就馬上撞車，然後車毀人亡，這樣小言受的委屈才算平復一點點。
三天後，顧夏得到醫生的許可，可以出院，但要定時回來復查。
車子啟動。
腳踩在地上，顧不上穿鞋就要出門，穆旭辰拉住她，她以為他是要阻攔自己，臉色越發難看，可他卻放低聲音，寵溺道，「就算去醫生辦公室也要先把鞋子穿好，光著腳像什麼話？」說話間，他把她按做在床沿上，自己的身體已經彎下來，拿起床邊的鞋子穿到她腳上。不服年你。
「誰說你配不上！！」穆旭辰放大聲音，手臂收地更緊，生怕一松開懷里的人就會像以前那樣逃開，這一次他再也不會犯上一次的錯，任她逃開了。
「言言，听我的話，把孩子打掉。」可穆旭北卻沒有給她足夠自欺欺人的空間，他看著她，也是用要她留下孩子一樣的空氣說相反的話。
「……」顧夏她原來還想用激將法讓他離開，可現在看來，自己真是低估了穆旭北的不要臉。
身體往後，避開眼前人的指頭，拿起沙發上的背包，開門往外走，手心送來門把時，背著身對里面已經被氣的臉紅脖子粗的沈芝茹說，「你剛才這麼偏袒阿辰，就好像穆旭北他不是你親生的一樣。」
「哦……」她又把單子收回去放進包里，心里疑慮打消了大半。
「穆旭北甩了你，所以你就來危害我的兒子麼？」見她敬酒不吃，沈芝茹手臂抬起指著她的鼻梁，「就你這樣的破身體，懷著別人的野種還想來玷污我穆家的地方？！」
「小言！」蘇昊從車里跑下來，從後面拉過穆旭北的衣領，一拳就揍在他臉上。
「阿辰……」不知道說什麼，此時的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哽咽間反問，「值得嗎？」
血腥味從他的西裝格子里躥出來，充滿整個口腔，緊繃的身體突然一松，睜眼時，自己已經被放在病床上，左右都站了醫護人員，其中站在中間的醫生她認識，連續兩次住院都是他給自己寫的病歷。
他拋棄她，許是因為無奈，那晚上留給她的記憶，從頭頂淹入水面的那刻起，對他除了怨也再沒有其他。
曾經為她拋棄所有留在美國整整三年，如今又不顧所有人的反對，非要娶一個懷了孩子的女人回家。
「估計是堵車，再等等……」
昏迷以來，她用無數的勇氣堆砌起來的希望就在一瞬間崩塌，心里的蒼涼急劇蔓延，連喉嚨里都浸滿了冰涼。
「你！」沈芝茹氣結，可回應她的就只有緊關的房門。
坐在主任辦公室，沒過一會，主任就開完會進來了，他看見桌上的檔案袋，剛一打開，辭職信就從最上面掉下來，正砸在桌面上。
呵呵。
「阿辰你這麼好，怎麼會沒有資格！」她任他抱著，「只是我太髒，配不上你。」就像那天沈芝茹在病房里說的，懷了別人的孩子還想來耽誤她的兒子麼？若是她真的那樣做了，恐怕這輩子連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了。
千惠拿過，橫掃一眼後，「你沒听我傳達醫生的話嘛，因為你情緒受了刺激所以要吃藥來保胎。別看這些藥的名字沒見過，其實就是那些最常見的維生素。」
而且看小言的反應，她根本就是寧願自己有事也絕不讓別人踫她的孩子，任憑誰勸都是沒用的。
來人站在門口，提著包，看見顧夏後踩著高跟鞋走到她面前，「我們談談。」
剛才她為什麼非要去問醫生究竟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問題？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難道自己就要舍棄她嗎？
「可是主任，我的確是懷了孩子，如果繼續待在這里，只會給主任你造成負擔。」她左右為難，心里再想留下來，可理智還是把她從奢望的邊緣拉回來回歸現實。人總不能那樣貪心，有了這樣東西還想要別的。
「穆旭北，我也告訴你，這個孩子我必須留！」從未有過的倔強，這個時候的她比任何時候都懂得自衛，誰要是想動她的孩子那她就跟他拼命！
穆旭北的手停下來，反手一推，將擋在面前的人掃到一旁，「跟我回去！」說話的聲音是強壓著的，像是忍耐了很久。說著手臂就向她伸過來，顧夏卻在第一時間逃開。
不來不去。
早上他本來打算去公寓找她，到了那里卻沒人應門，給夏千惠打了電話才知道她是到檢察院來辭職了。抓緊時間趕來，卻還是沒能阻止。
穆旭北被她吵得頭疼，大手毫不客氣地壓下來，壓在她肩膀上，「你要再多說一個標點符號，我就讓你馬上進骨科！」手上力量不斷加大，手指扣住她的肩骨，千惠整個人都不能動，咬著牙忍疼。
「穆旭北，我求求你，不要拿掉我的孩子！」她突然拉住他的手臂，像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樣抓的很緊。
傍晚，顧夏從噩夢里驚醒，猛地從床上跳坐起來，白色映滿整個眼簾，她焦急地環顧四周，看到的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樣。
「上車！！」她話沒說完，一輛黑色蘭博迅速橫在她們面前，男人從車窗里說話。
可是沒人回應她，他們見穆旭北點頭，一群人又開門出去了。
千惠是沒見過沈芝茹的，她收拾好行李就走到房外去等了。房間里只剩下她們兩個，顧夏從沙發上站起，「要談什麼？」
門口許多的車都跟在黑色蘭博後面，他們等得急了，不停的按喇叭催促。可穆旭北卻當不存在，他見車外的女人根本沒有要上車的意思，下一秒他干脆原地下車。
「等你清醒一點我們再談。」
身體被他抓著，直直地坐在床上，有些累。看著他的眼，深不見底的瞳孔里有她披頭散發的模樣，現在的自己該是憔悴難看到了極點了。
「我不做手術！我不拿掉這個孩子！！」她對著說話的醫生大聲喊，整個病房都是自己的聲音。
疼嗎？
「小夏。」突然有人從後面叫她，她停住腳，轉身看身後。
還有兩更，親們求打賞啊！！！讓荷包滾起來好嘛好嘛好嘛？！！
「顧卿言，你趁早死了嫁給旭辰的心，有我在一天就決不允許！」氣勢凌人，連最起碼的禮貌和寒暄都一並省了。
那麼這樣算不算命中注定？
「啪啪啪啪！」有人合拍雙掌，「從來不知道我這個一向都寡言少語的弟弟，竟然是個交際天才！」聲音由遠及近，等他們轉過身，穆旭北已經走過來，站在他們面前。
隔了十幾米的距離，穆旭辰正抬步向自己走來，他全身都背著光，看不清表情。
「死耗子，你什麼時候變得這的厲害了！！？」她拍蘇昊的肩，「剛才那一拳實在是太解氣了！！」
看著蹲在腳邊的人，又想起在檢察院門口他對自己說過的話，字字句句全都印在心里，沒有矯揉沒有造作，每一句都是他的肺腑。
幾天前，眼前這個人還用各種條件引誘她把孩子生下來，現在他居然說要她把孩子打掉？不不不，一定是自己听錯了。
該死！
＊
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她。
穆旭辰在背後看著，沒有阻撓。
當時她還拉著他的手臂，眯著眼萬分肯定地向他保證，「不管我是誰，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顧夏這個名字是你給我取的，那我就一輩子都要賴著你……」
整個車廂全響著千惠的話聲，還有蘇昊時不時搭上的話，車後座里的顧夏，半個身體都陷在真皮座椅里，不發一言。
「你說什麼？！」懷里的人迅速抬頭看著他，「把孩子打掉？」她現在不會病到連听覺都出現問題了吧？
「你要是再敢來騷擾小言，就不是一拳這個簡單！」他一手拉過一個，顧夏和千惠跟著他雙雙上了車。
言言，听我的話，把孩子打掉。
主治醫生的話還在他腦海里盤旋，若是真的只能選一個，那一定是眼前的人。時間還很長，孩子可以再有。
直到遇上面前的人，當初遇見他之後的喜怒哀樂讓她慶幸，可現在回想起來，卻是寧願從沒體會過。
顧夏點頭，「萬分之一的比例。要不是難考，當年我也不會準備了整整三年。」那時候在美國，從她身體完全恢復她就一心全撲在司法考試上，後來回G市再參加招考。
「……」他憤怒的表情映在眸子里，顧夏輕笑出聲，嘴角揚起的笑不知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嘲諷眼前的人，「你可以娶別人，為什麼我就不能嫁別人？穆旭北，你真是天真的可愛！！」
剛才在花園，他的嘴角在流血，她拿著披肩給他擦拭，因為那時候她還堅信這個男人不會離他而去，更不會舍得傷害她一絲一毫。如今，再也不會這樣傻了。
千惠在大學時是輔修中醫課程的，這些藥她一眼就能認出來，抬眼看見沙發上的女人有意無意地撫模小月復，滿足感溢于言表。她憋在心里想要說出的話就是卡在喉嚨，說不出來她和千惠牽著走出醫院門口，等了一會兒蘇昊還沒來。
穆旭辰盯著她，見她點頭，有些急，「小夏你怎麼就這麼固執？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有什麼區別？！」她在醫院的時候，他只要一有機會就會提結婚的事，卻每次都被否決，最後再說起，他剛開口就被她舉手叫停。
吃軟不吃硬。
沈芝茹！
穆旭北已經選擇了妥協放棄，現在她對他們穆家來說還有什麼危險價值，竟勞煩她親自跑一趟。
這個孩子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阻止，她也要讓它平平安安地誕生，不管貧窮富貴，有個人和自己相依為命，總是不那麼孤單。
「穆先生，那天我說的話你這麼快就忘記了？」她無視他的問題，「你這樣抓著我和我靠的這樣近，若是被記者拍到就不好了。」
兩條手臂吃痛，她即刻咬住嘴唇，可穆旭北仍然不停的用力，勢必要甩開她另一邊的手才罷手。穆旭辰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立即松開手，急忙問，「小夏你沒事嗎？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有沒有吃藥？！」
她情緒激動，穆旭北走上前想安撫，可他剛一跨步面前的人就連連往後退，眼看後面是一塊濕地，僅存的耐心也全部花光，「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留！」
「小夏！」穆旭辰跑上來，將地上的人抱在懷里，穆旭北來跟他搶，卻被一句話吼住，「孩子的胎位不正，你這樣她會死的！！」
「死耗子，辦事真是太靠不住了！！」千惠抱怨，雙手搭在顧夏的臂彎里，「小言，要不我們坐出租回去吧？」她淋到雨沒關系，可小言要是著涼了，就很麻煩了。
他怎麼會這麼想？
「近麼？」男人手臂往回一收，雙手扣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都納在掌心里，「那這樣呢？」兩人之間的一段距離全部被消除，他揚起眉低眸看她。
又到了醫院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醫生辦，剛要敲門，就見有人從里面出來，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住，顧夏一直低著頭，整個人都撞了上去，一抬頭就對上穆旭北的眸子。眼楮里，不像前幾次的那樣冰涼刺骨，可全身的霸道強勢卻是只增不減。
眼前的人把隻果放到一邊，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他拉起自己的手，「沒有生病，就是懷了孩子，身體有點虛，補補就好了。」說著，他把落到地上的被角抓起來，重新蓋在她身上。
顧夏轉手把手臂從她手里抽離，轉身繼續看向窗外，「我尊敬你是長輩所以才處處忍讓。晚宴的邀請函是你讓人送給我的吧？」眼前都是密密麻麻的雨線，隔著窗框，飄進眼里。
顧夏輕笑，她走離沙發，對面的窗戶里，一眼就能望見外面的景致。這幾天連綿地都是陰雨天氣，四周都感覺潮濕。
關門聲大聲作響，震地床上的人全身都在發抖，眼前的人消失了，她跌坐在床上。
「還有穆旭辰是你的兒子，你管教不了又關我什麼事？我今天再說最後一次，我從沒想過要高攀穆家這棵大樹，請你以後別來找我！」這幾天千惠都在醫院陪著她，兩個說說笑笑就是一整天，可藏在心底的黑暗總是慢慢滋長，讓她越來越煩躁。
骨骼咯咯的響聲響在耳邊，鮮血從他關節處流下來，顧夏卻像沒看見一樣，彎身躺倒在床上，閉眼養神。
「我沒事。」她人已經落入另一個懷抱，整個身體瞬間僵硬，不想讓兩個人起沖突，她只得用暗暗用力，盡量地離身前的男人遠一點。
「你威脅穆旭北離開我，讓所有人看著我再一次被拋棄，這些我都當成是兩個人的緣分不夠。」
伸出的雙手僵在原地，雙腳也邁不開絲毫，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抱走，沒入車流中。
王主任看著她，眉頭不由皺緊，隨後他伸手模了一下自己的地中海頭發，「孩子沒了可以再要，可這工作丟了就是一輩子。」他轉眼看向面前的辭職信，「小姑娘，你真想明白了麼？」
她整個人往後靠，雙手又重新放回被子里，「如果沒事，請你出去。」跟他再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你叫我什麼？穆旭北？」男人原本就沉著的臉越發黑到極點，他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弟弟竟然為了女人跟他翻臉？！
「感情的事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事，你是女人，我疼你是天經地義的。」她的眼淚全都暈在自己的襯衣上，他怕她蜷著腦袋不舒服，反過手攬過她的肩，低眸看進她的眸子里，「我做這些不是要你感動，只是想你記得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在這里。」
現在的她，只有千惠和蘇昊了，他們為了自己都放棄在希臘的工作回國了，那她就更不能讓他們受傷害了。
不遠不近。
眼前這個男人，他用最好听的聲音說著世上最傷人的話。她不再看他，「放開我。」
「我跟你說剛才你沒來的時候，那個死穆旭北他居然……」
穆旭北知道她一時間很難接受，這次他用上所有耐心，放開她的腰，怕她逃開又壓住她的肩膀，「把孩子打掉，別的事我都會安排，好不好？」放低語氣，從未有過的輕聲細語。
「你不是給我避孕藥了麼？哪里會有什麼孩子？」想起那個晚上，她好不容易倒流回眼眶的眼淚又開始翻滾開來，「就算有，孩子是我的，又關你穆旭北什麼事？」
「顧卿言你真是越來越本事了！」拉過她的手腕，二話不說就往馬路邊的車子里拖，顧夏想掙月兌卻怎麼都掙不開，她集中力氣在身體被按如車座之前猛的甩開手臂，將男人的禁錮。
他的掌心一年四季都是溫暖的，以前她雙手冰涼的時候就喜歡抓著他的手當熱水袋，既保暖又環保。
「謝謝主任的體諒。」顧夏從椅子上站起來，把面前的辭職信再往前面推了一推，「只是我已經決定了，這個孩子不能不要。」
「阿辰，不一樣的。」現在對所有人她都可以冷漠都可以不聞不問，可對面前的人她做不到，也不能這樣自私地只顧自己的情緒。曾經對他的傷害，即使他能當做從沒發生，可自己終究還是做不到的。
眼前這個女人，三年前她驕縱蠻橫霸道，做任何事都要以自己為中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三年後她隱忍克制守矩，每件事只要還能忍只要還能藏在心里，就絕不說出口。
「既然知道怎麼還這樣莽撞？」王主任把手里的辭職信遞回到她面前，「不要因為一點挫折就放棄，你沒錯也沒罪，為什麼要辭職？」
她終究還是怨了，不怨過往，只為曾許諾給她的幸福生活，到頭來徹底破壞的不是別人，反而是承諾的那個人。
喉嚨動了幾動，還是把這句話咽了下去，她要是說這樣的話，不知情的人怕是會以為她在暗自吃醋。
穆旭辰見她不喝了，也不勉強，把碗放下又給她削了隻果，遞到她手邊時卻見她搖頭。
「我們進去。」她伸手敲門，手剛落在門上，卻被男人抓在手里。
前幾天在穆家私人晚宴上發生的事早就傳開了，他也早听別人說起，部門里有人未婚先孕。他原本還在猜測究竟是誰有這樣的膽子，現在終于是明白了。
她的小手安穩地在他掌心里躺著，穆旭北轉身過來，「這次怎麼不喊著要我放手了？」晚宴之後，只要他抓著她，眼前的女人不是要他放手，就是千方百計地逃開，好像他就是什麼帶菌病毒似的。
往外跑出兩步，腳步突然停住，頭暈目眩接踵而來，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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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今天是第一天，所以一萬字一章，明天開始估計就分開了，不一定哈。
明天一萬，明天見╭（╯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