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態的發展,早已月兌離她的預料,那匹瘋狂顛馳的野馬,雖然還在固定的山道上一路向前,但隨時都有可能沖向懸崖,萬劫不復。
她知道,要駕馭這匹已經月兌韁的野馬難于登天,但即便知道,她也要盡全力去駕馭,因為她別無選擇,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匹馬沖向懸崖,將災難帶給自己所關心所愛護的人。
連續多日的勞累,讓她心神俱疲,身下男子身軀溫軟,淡淡的藥香令人心神放松,不知不覺間,她竟趴在白蘇的身上睡著了。
有些著惱,這女人把自己當她的枕頭了。
白蘇伸手,想要將她從自己身上推下去,可掌心剛觸踫到她的身體,就猛地收了回去。
她這些天的勞累,他一一看在眼里,她之所以這樣拼命,是因為她說過——我要保護你們。
他相信她,必然說到做到,但他寧肯她食言,也不忍看她如此折騰自己。
睡吧,將所有的煩惱和責任統統拋諸腦後,就這樣好好睡一覺,我會在這里陪著你……永遠。
他抬手,輕輕撫在她的長發上,強忍著身體的麻木,就這樣任她壓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直至天亮。
……
早晨,當軒轅夢從甜美的夢境中醒來時,發現自己睡的床榻似乎跟平時有點不太一樣,睜開一看,赫然發現,自己身下,竟躺著一個楚楚動人的美男子。
大清早的就如此香艷,老天爺是在特意考驗她嗎?
身下的男子似乎察覺到什麼,也緩緩睜開眼,迷離的黑眸透著困意未醒的朦朧,如晶瑩剔透的黑色琉璃。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在考慮,為什麼自己現下的處境會是這個樣子?
「你為什麼會在我的床上?」
「我為什麼會在你的床上?」
兩人異口同聲,發出困惑。
問完後,昨夜的記憶才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軒轅夢訕訕一笑,連忙從他身上爬起。蘇蘇好不容易肯放段色誘自己一回,她可好,竟然趴他身上睡著了。
白蘇仰面直翻白眼,自己好不容易肯放段色誘她一回,沒想到,這家伙竟然趴自己身上睡著了,這對他的自尊心簡直是最嚴重的傷害——溫香軟玉抱滿懷,她竟然不動情!
揉了揉脹痛的腦袋,軒轅夢討好地湊近白蘇︰「蘇蘇,你千萬別生氣,生氣會長皺紋的。」
白蘇斜眸睨她一眼︰「你嫌棄我了?」
連忙舉手做發誓狀︰「哪有,我對蘇蘇的心意,蒼天可鑒,絕無半句假話。」
听了她誠懇的熱情表白,白蘇這才面色稍霽,眼中掠過一抹喜色︰「那今天晚上,你……到我大帳來。」
軒轅夢眼神一亮,蘇蘇這是在變相表白嗎?
白蘇耳根微紅,閉上眼不敢看她︰「不願意嗎?」
歡呼一聲,再次撲到他身上,「當然願意了,好久沒有嘗過蘇蘇的味道,實在想念的緊。」
白蘇臉色更紅,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大、大白天的,你說話注意點分寸,別那麼沒遮沒攔。」
「是是是,夫君大人的命令,小人焉敢不從?」
「什麼夫君,你還沒有明媒正娶地把我娶進門呢!」
「快了快了,我已經開始著手準備聘禮了。對了,蘇蘇想要什麼?」
白蘇睜開眼,目光穿透她近在咫尺的眼,似落于某處虛空︰「我……什麼都不要。」
她眨眨眼,她的小蘇蘇還沒進門呢,就開始替自己省錢了,「真的不要嗎?你放心,我有的是錢。」
白蘇緩緩收回虛無的目光,視線牢牢攫住她的雙眼︰「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要來做什麼?我只要你,有你在我身邊陪我一輩子,一切足矣。」
嬉笑僵在臉上,一股暖流伴隨白蘇的言語忽地注入心房,望著他堅定無悔的眼,她俯,輕輕抱了抱他︰「蘇蘇,我會陪你一輩子,永遠都不分開。」
感受著他身上的溫暖,嗅著好聞的清淡藥香,胸腔里不停鼓動著一種名為幸福的感動。
要不……別等晚上了,現在就吃干抹淨?
正準備付諸行動,身下的人突地道了句︰「雖然我什麼都不要,但你不能因此就偷工減料,好歹我也是正經人家的男兒,三媒六聘,八抬大轎,一樣都不能少。」
呃……剛才還夸他持家有度呢,「是,不能少,十里錦鋪,赤誠相迎,這樣可滿意?」
「你又不是只娶我一個,沒準這排場是為別人準備的。」
要命,這家伙跟蕭倚樓混久了,也學會了他的拈酸吃醋。
「我只給你一個人準備八抬大轎,怎麼樣,高興嗎?」
眼底明明閃過得意的小火花,卻死鴨子嘴硬︰「算了,我還是不要搞特殊為好,免得被嫉妒。」
「蘇蘇,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惡毒啦?」她捏捏他的臉。
「你才惡毒呢。」白蘇瞪圓了眼,生氣的樣子可愛到爆。
捏住他臉頰的手指不舍地在他臉頰邊輕撫︰「好,我惡毒,小心洞房花燭夜我讓你三天都下不了床。」
他撇嘴︰「你一下娶這麼多人,確定自己體力充沛?」
她被噎了一下,蘇蘇竟然用天真無邪的表情問她無比的問題,「你這腦袋究竟在想什麼,洞房花燭夜一生只有一次,我就算要把你們一起娶回來,那也要一個一個娶。怎麼,你以為洞房花燭夜,咱們五六個人,一起來個床上大雜燴不成?」
想到五六人一同纏綿的場景,白蘇白女敕的臉龐猛地爆紅,「你、你故意的!我……我怎麼知道這些,你……故意看我笑話。」
「我哪有故意,是你自己思想不純潔。」真是冤枉,她可什麼都沒說。
白蘇臉色更紅︰「你就是故意的,欺負我什麼都不懂!」
「你還叫什麼都不懂啊,咱倆啥事沒做過?你可別忘了,你是主動獻身給我的,還給我看你上的守宮砂。」
「亂講,誰……誰主動了?」
「你呀,就是你,你不穿衣服,袒胸露鳥。」
「你你……你討厭,我不跟你說了!」說起以前的事,白蘇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軒轅夢笑看他︰「怎麼,敢做還不敢承認?其實我挺喜歡你的大膽,最近你太矜持了,我都不好意思調戲你。」
白蘇用力推她︰「你喜歡放蕩找別人去,我……我就是這樣!」
「蘇蘇,你怎麼又生氣了,生氣對身體不好,而且容易長皺紋。」
「你放開我,我就是生氣了。今晚你別來找我,反正你男人多。」
「喲,還說沒生氣,眼楮都紅得像兔子了。」
「……」
「哎呦,你干嘛咬我,很疼的!」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
「我不但咬你,我還要吃了你!」白蘇氣勢洶洶從榻上爬起,卻因長久保持一個動作,導致身體麻木,又重重跌了回去。
軒轅夢惡意地用手掌在他敏感部位一抓,邪笑道︰「不是要吃我嗎?來吃呀……」
某白兔無力地躺在床上,心里的小人張牙舞爪,大叫著混賬流氓,實際上卻什麼都做不成,只能任人調戲。
軒轅夢探出爪子,正欲解開他襟前盤扣,忽听帳外有人道︰「……他是血瞳公子的弟弟,你別跟他一般見識,被大王知道了,鐵定要罰你。」
另一個聲音義憤填膺接口道︰「是血瞳公子的弟弟又如何?這里是軍營,由不得他為所欲為!」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自會有人處理……你的手怎麼樣?」
「沒事,就是擦破了點皮,咱們戰場上打打殺殺,受的傷可比這重多了……」
手下動作一頓,糟糕,只顧著跟美男打情罵俏,把正事都給忘了。
爬起身,將白蘇從榻上扶起︰「蘇蘇,你先回去,我有點事要辦,晚上去找你。」
白蘇正處于呆萌狀態中,尚未回過神來,他都已經做好了被侵犯的準備,還打算過會兒來個反客為主……
「你的意思……就讓我這樣回去?」
軒轅夢翻身下榻,在他頰邊吻了一口,柔聲哄道︰「乖,回去等我,等我辦完了正事立刻去找你。」說完,轉本奔出大帳。
白蘇依舊保持呆萌狀態,小半個時辰後,才終于回過神來。
自己好像……兩次色誘失敗?
捂著臉,白蘇悶悶仰倒躺下。
這麼丟人的事,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軒轅夢來到被血瞳打傷的那名衛兵所住的帳篷,衛兵手上還夾著木板,顯然血瞳那一掌打得不輕。
她拿出上好的金瘡藥遞給對方,衛兵千恩萬謝地收下了,軒轅夢仔細看著她的手臂,忽然問︰「上次我讓你趕走謝祝,你為什麼擅做主張要取他性命?」
衛兵一听,驚慌解釋︰「不是這樣的,小人並沒有想殺他!」
她抬了抬手,示意對方不要激動︰「你別害怕,我只是問問,並沒有責怪你。」頓了頓,她斟酌了一下措辭,問︰「我只想知道真相,不管別人看到的如何,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衛兵起身,恭恭敬敬向她行了一禮,這才道︰「小人只是听從大王命令,將那公子趕離城門,可他卻一心求死,並非我狠心要取其性命?」
「一心求死?」軒轅夢蹙起眉頭,「說清楚點,怎麼個一心求死法?據我所知,你似乎會點功夫。」
「是,小人曾拜過一位師父,學了點拳腳。」
軒轅夢目光輕閃,既沒有追問,也沒有給予回應,突地,她兩指並刀,于空中輕劃,一道勁氣徑直朝對面衛兵所站立的方向擊去。
那衛兵一驚,雖斷了一條手臂,倒也反應迅速,身子一側,險險避過軒轅夢凌空彈去的指氣。
衛兵因躲得太急,身體來不及收勢,腳下一個踉蹌,朝地面倒去。
眼看身體即將狠狠砸落地面,面前忽地伸來一只手,扶住她的臂膀,輕輕一推,便令她牢牢站穩在地。
她不解地看向軒轅夢,不明白她突然向自己出手的用意。
軒轅夢卻不看她,只徑自沉吟︰「你的身手不錯,但因太急于求成,功力不扎實……不過就算如此,也不該敗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手下……」
听了她的自言自語,衛兵下意識反駁︰「那位公子根本就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嗯?」她猛地抬頭,雪亮的目光迫向那名衛兵,「你說什麼?」
那衛兵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臉色一白,便要跪下,卻被軒轅夢攔住︰「你剛才說,謝祝並非手無縛雞之力?」
那衛兵不知情況,只能傻傻點頭。
「你的意思是說,當時你刺向他的長槍,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衛兵小心翼翼道,「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就是覺得,他的力氣好大,被他握住的長槍就像是鉗在了石壁中一樣,我根本無法收回自己的武器。」
軒轅夢深吸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沒事了,你好好休息,盡快把傷養好。」
「是,多謝大王關心。」
北方秋日的寒風,略顯干澀蕭索,吹在臉上,宛若細小的鋸齒在肌膚上來回撕扯。
原以為謝祝只是因為心有不甘,所以才回來報復,如今看來,似乎並非這麼簡單。
如果之前她僅僅是懷疑,那麼她現在完全可以確定——謝祝身懷武功。
可在數月前,他還是個手無寸鐵的孱弱男子,怎麼短短幾個月,他體內就會多出一股奇怪的內力?
果然,在他的背後,藏著一只幕後黑手。
到底是誰,這個掩藏在暗處,隨時都有可能給自己帶來災難的手,究竟屬于誰!
她一邊盤算思量,一邊朝自己的營帳走去,突地,一股強大的壓迫力自身後猛撲而來,她猝然停下腳步,就在她停步的瞬間,腳尖前兩寸距離處,驀地鑽出一道灰撲撲的人影。
寒光爍爍的利刃,配著兩雙陰森可怖的眼楮,如來自地獄的邪惡鬼使。
咄咄咄——
連續三聲悶響,軒轅夢在急速後退的途中,三把黑色的短刀連續插入面前的土地。
刀刃深埋土壤,詭異的黑色迅速蔓延開,腳下大片土地立刻變得如石灰般堅硬。
對方見她竟然躲開自己一連數次的偷襲,不禁有些驚訝。
軒轅夢望向對面那條灰色的身影,吊腳眼,香腸嘴,大蒜鼻……這輩子她都沒見過這麼丑的人,此人若認天下第一丑,絕對沒人敢認第二!
「桀桀桀……」灰影發出古怪的笑聲,那雙如同外星人一般的瑩綠色眼珠轉了轉,又從懷里掏出了一把黑色刀刃,伸出猩紅的舌頭,舌忝了舌忝了刀身。
軒轅夢胃部驀地感到一陣不適,誰能告訴她,眼前這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
對面那不知什麼玩意的影子,突然在原地一跳,整個身子,便如地老鼠一般,再次鑽回了地下。
軒轅夢大駭,這玩意果真不是人啊!
凝神細听,將所有感官都放在听力上。
有細微的破土聲自腳下傳來,她連忙翻身向後,同時腳下地面破裂,一道灰影直沖而上。
她找準時機,凝氣于指尖,趁著對方在空中無法躲避,將其一招斬殺,可但她揮出手中勁氣時,那灰影突地蜷成一團,如一個溜溜球般,她眼看自己的指氣從那溜溜球的下部穿過,擊打在對面的一間青磚瓦房上,轟隆一聲,塵土飛揚。
糟糕,這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一定會將其他人吸引過來。
不行,此戰必須速戰速決!
那灰色的溜溜球在半空打了幾轉後,再次鑽入土地。
軒轅夢被對方這種土撥鼠一樣的作戰方式擾得心煩意亂,但凡自己出手,她便會躲起來,然後趁機偷襲自己,有什麼方式,能讓她主動現身,無法再做隱藏?
腳下再次傳來土地龜裂的聲音,這一回,她打算不躲了。
對方似乎沒想到她竟然會守株待兔,從地面鑽出的剎那,那雙鬼眼明顯露出驚訝的神色。
灰影不斷上升,因為兩人距離很近,就算要變身溜溜球,也逃不過她的攻擊。
那灰影干脆也不躲了,手中「刷」的一聲,又掏出了一把黑刃,兩手一邊一把,朝著近在咫尺的軒轅夢猛擊而去——
兩人誰都沒有時間躲閃,除非她能保證將對方一擊斃命,否則,那兩把黑刃,只要有一把觸踫到她的身子,她便必死無疑。
軒轅夢死死盯著對方手里的黑刃,突地身體往後一仰,以平行的姿勢朝地面倒去。
此刻的境況,她連閃避都做不到,不過,卻使得那黑刃與自己拉開了很大的一段距離,在這期間,足夠她出手。
但她終究沒有出手,只伸長了右臂,「噗」的一聲,一根精巧如鋼針的弩箭,從她袖口射出,沒入對方的眉心。她身子猛地一翻,自半空中調整身形,單腿在地面一點,整個人飛旋而出,四肢著地,落于一丈之外。
此時,那灰色的人影,才重重跌在地上。
她站直身子,走到那死去的尸體旁,一抹厭色浮上眼底。
伸出腳,用靴尖踢了那尸體一下,僵硬的尸體翻了幾下,正巧落在一個被鑽出的洞內。又是連續幾下飛踢,黃土撲簌簌落下,沒一會兒,便將那尸體掩埋了。
原地站了一陣,眼底的厭色驀地變幻為厲色。
命衛兵去自己的大帳取來佩劍,她直奔謝祝的住處。
她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而且也無需再忍。
剛才被她以袖中箭殺死的灰衣人,她雖然沒有見過,但也曾無意中听說過——十幾年前,被三國同時以頭號重犯通緝,後加入江湖某一邪派,大肆作惡,多年前遭武林正道人士追殺,從此隱匿。
此人擅長鑽地,外號為土撥鼠。若她猜得不錯,這應該是殷俐珠派來的,現在江湖上,曾被正道人士追捕之人,盡皆歸順于她,沒有歸順的,也不可能與自己為敵。
雖然她不明白,謝祝怎麼會與殷俐珠在一起,但諸多事實已經證明,與他背後操控的那只幕後黑手,正是殷俐珠!
沖入謝祝的營帳,將正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不知做什麼的謝祝一把拎起,長劍直搭上他的頸項︰「帶我去見她!」
謝祝手里尚抓著一包詭異粉末,對她突如其來的責難感到震驚,結結巴巴道︰「見……見誰,你要見……哪個她?」
她眯了眯眸,用力將他擲在地上,劍尖抵上他的咽喉︰「謝祝,我懶得跟你繞彎,一是帶我去見她,二是我現在就殺了你。」
謝祝驚恐,眼珠一轉,探向大帳外。
鋒利的劍尖隨著他這一舉動猛地朝前一刺,頸間肌膚立刻被割出一條長長的血口,軒轅夢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