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禍——太女請上榻 第145章 踢場子

作者 ︰ 朝舞雪

柔和中泛著淺金的光芒照耀在臉上,微微有些灼人。

男子翻了個身,只當是與過去一模一樣的平凡清晨,如一只雪貓,慵懶的眯起眼,雖人前聖靈,但從睡夢中醒來時的慵懶,卻使他更像一個喜歡賴床的任性孩子。

軒轅夢早已清醒,從睜開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臉龐。

視線掠過眉眼,掠過瓊鼻,掠過柔軟如櫻的女敕紅,忍不住傾身,吻上那泛著甜香的唇。

半睡半醒的男子被驚醒,令人心悸的華艷銀眸,緩緩張開,越張越大,直到最後,完全睜開,那凝然的光線,靜靜地、認真地、專心致志地定格在她臉上。

依舊有些迷蒙,眸光像是掩藏在濃霧後的珠寶。軒轅夢抬手,揉上他雪色的發,動作輕柔愛憐,就似他真的是她懷中的一只調皮雪貓。

「醒了?」聲音有些暗啞,帶著一絲期待。

眨眨眼,再眨眨眼,聖潔的靈童此刻也迷茫了,眼前這一幕,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又或者,是一個比夢還要玄妙的夢中之夢?

「南宮,怎麼了?」她湊上前,溫軟的唇,印在他布滿曖昧痕跡的脖頸上︰「難道你每天早上醒來,就是這副傻傻的模樣?」

听著她的調笑,感受著頸項上傳來的暖融觸感,恍然間,所有的記憶霎時間涌上腦海。

擁吻,痴纏,激狂,沉淪……臉上迅速染上一片紅暈,他朝後縮了縮,身體微蜷,白絨絨的一團,越發像是可愛的雪貓。

軒轅夢手指擦過他的臉頰︰「昨天晚上你說了什麼,應該還沒忘吧。」

他不說話,腦袋卻輕輕點了點。

「我想再听一遍。」

他微愕,抬眸朝她望來,眼中水波蕩漾,不是為難,而是羞澀。

軒轅夢催促道︰「快呀,我想再听一遍。」

他踟躕良久,才緩聲開口︰「你……你先告訴我,你究竟把他當做什麼人?你對我又是什麼感覺?」

呵呵,南宮也突然變聰明了。也不盡然,南宮一直都很聰明,只不過,在感情一事上,他一直處于走神狀態。

她淺淺微笑︰「當你是我愛的人,至于感覺麼……就是想時時刻刻將你擁在懷里,壓入床榻,狠狠掠奪。」

南宮靈沛臉上又是一紅,恨不得找個龜殼縮進去︰「你、你說話怎的如此沒遮沒攔?」

她笑︰「不是你讓我說的嗎?我不喜歡說謊,剛才的話雖然不怎麼優雅,卻是我的心里話,比珍珠還真。」

南宮靈沛勾著頭,小聲說︰「你愛的人太多了,我在你心里可有一席之位?」

「你覺得我只是一時興致?」

「不,我只是覺得……自己在你心里,並不是唯一的那個人。」她有蕭倚樓,有白蘇,還有祁墨懷,邵煜霆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他心里在想什麼,自己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更別提他與她之間,還有小湉兒這個血脈相連的牽絆。

軒轅夢半支起身子,手指鉗住他的下巴,讓他面對面直視自己︰「你在我心中,絕對是唯一的,天底下,名為南宮靈沛的人只有你。善解人意的你,心胸開闊的你,喜歡看愛情小說的你,對我說即便我拋棄你,也會在原地一直等我的你,為了我甘願舍棄自由與尊嚴的你,試問,我到哪里再去找一個一模一樣的你呢?」

是啊,到哪里再去找一模一樣的他呢?當說出這樣的話後,軒轅夢自己都被感動了,若不是南宮問起,她還真不知道,原來南宮在自己心里,竟佔據著如此重要的地位。

他說他不是自己心中的唯一,可她卻認為,她愛上的男子,每一個,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都是唯一的,不會因為她同時愛著兩個人,或者三個人,那份愛意便會有所減淡。愛是不能被分割的,在她愛著某一個人的時候,她的全副身心都屬于這個人,圓滿完整,如十五的滿月。

「可是,月有陰晴圓缺,並非時時刻刻,都是圓滿完整的。」他竟感知到了她內心所想。

軒轅夢垂目,半真半假地苦笑道︰「南宮,你這能窺探別人內心的本事,還真是可怕呢。」

「你嫌棄了嗎?」平靜的問話,卻帶著心酸的味道。

「怎麼會!」原來南宮也有耍小性子的時候。

「我不像蕭倚樓那樣,曾不顧性命為你報仇,也不像白蘇,為了你堅強隱忍,不惜雙手染滿鮮血,也不像祁墨懷,高高在上,手握天下,卻只願一生一世一雙人,更比不得邵煜霆,在你最困難最失落的時候給予援手,我……我其實根本就不值得你愛。」說著說著,他自己也覺得,跟其他人比起來,他確實差的太多。

軒轅夢哭笑不得,听他的意思,難道非要轟轟烈烈、要死要活一場,彼此之間才能有真正的愛情?

什麼邏輯!

虧他還是轉世靈童,年紀最大,腦袋最呆。

「你善解人意,溫和寬厚,在我最迷茫時給予指引和安撫,從不……呃,很少耍小性子,舍己為人,助人為樂……」她冥思苦想,把前世今生所有能想到的好詞全拿出說了一遍,臨了,望著他︰「你看,你有這麼多的優點,一點也不比別人差,為什麼要自我貶低呢?」

南宮靈沛還是不能釋懷︰「你確定你說的這個人是我嗎?」

「確定。」

他默了會兒,突然問,「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軒轅夢沒想到他會這個問題,怔了一下,不過很快恢復常態,答道︰「我一直都對你有好感,但我不能確定,你對我是什麼感覺,我怕束縛你,所以總與你保持一個相對平衡的距離,既不疏離,也不過分親密。直到文櫻來到軍寨,每天纏著你,一副要以身相許的模樣。我心里不爽,恨不得打她幾巴掌,然後一腳踹下山。」

他忽地笑了,真心實意的笑︰「沒想到你也這麼小心眼。」

「在愛情面前,人人都會小心眼的。」

「可我……」

又來!軒轅夢趁他後面的話還未出口,連忙俯身,用一個深吻將他的嘴巴堵住,吞下他來不及說出的所有話。

漫長的一個深吻,以南宮靈沛險些窒息作為結束,她放開他,趁他大口喘息時,又偷腥般在他豐潤的唇上一舌忝。

簡單的動作,一切發生在剎那,南宮靈沛倏地停下喘氣,微張著紅唇,身體的溫度開始急劇飆升。

軒轅夢也愣住了,只是舌忝了舌忝他的唇瓣而已,催情效果竟然這麼大?

看來,人的確不可貌相。

她執起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腰側,衣襟仍舊半敞,腰帶上的玉扣卻呈合起狀態,她笑看著他,唇與唇的距離,唯剩一張薄紙的厚度︰「南宮一向善解人意,就不知,是否同樣善解人衣?」

如同最迷醉的誘惑,抬起手,竟忘卻了羞恥,靈巧的手指,在她身上翻飛,片刻後,衣衫盡褪,瑩潤如玉的光華,閃耀人眼。

昨夜的瘋狂,如出一轍地重復,直至天光破曉,日頭曬人,沉溺于纏綿悱惻中的二人,才想起自己已經出來一天一夜了。

穿戴整齊後,攬著南宮靈沛回到軍寨。

回去的途中,他什麼都沒說,只靜靜窩在她懷里,白女敕的脖頸上災難泛濫,軒轅夢每看一眼,便口干舌燥,體內蟄伏的火氣開始躁動起來。

連忙將視線移開,努力壓下那股不合時宜的躁動。

有些擔憂,隨著功力逐漸提升,體內的火氣也越來越大,血液沸騰,似燃燒起來一般。她真怕這麼繼續下去,自己會因為受不了體內的霸道真氣,而變成一個見男人就撲的魔。

要真變成那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腦中不禁浮現一個場面,偌大的大殿中,一條如同春運期間火爆的排隊長龍,從殿內的這頭,一直排到遙遠的天際,長龍的盡頭,躺著欲火焚身的自己,長隊中的男人,就跟工廠流水線上的物品一樣,一個接著一個往自己床上爬,完事後,再排成長隊,從另一邊,一個接著一個離開……

想到這里,她突然有種從熊熊烈焰掉進萬年冰窟中的感覺。

什麼叫做生不如死,她終于明白了。

剛回到軍寨,就見自己房門前站了一群人,個個臉色沉冷,嚇得她腳下一哆嗦,差點抱著南宮靈沛一起栽個狗啃泥。

這是腫麼了?難道又要來一次三堂會審?

眼皮開始打架,腳下開始發虛,唯男子與小人難養也,除了戚如花,全是男人,實在恐怖,恐怖之極。

她臉上堆起笑容,輕松自在地走向眾人,如果現在有一面鏡子,她一定會很驚訝的盯著鏡面,說︰里面這個一臉諂媚的女人到底是誰啊?笑得也太假了吧!

蕭倚樓第一個嗤笑出聲,目光在她和南宮靈沛之間逡巡,那賤賤的模樣,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白蘇倒是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只是繞在指間的那抹藍色輕煙是怎麼回事?

祁錦禹低頭斂目,不知在想什麼。

綿兒左看看右看看,臉上露出一抹擔憂,不知是為自己擔憂,還是在為即將接受審訊的她而擔憂。

小麻子拿了根樹枝,在地上涂涂畫畫,畫了一陣,發現氣氛不對,抬起頭︰「咦?你們都在啊?」這丫不是腦袋被門板夾了,就是被驢踢了。

南宮靈沛挽著她的手臂,顯得有些緊張,在蕭倚樓目光探來時,觸電般猛地松開,但剛松開,又硬著頭皮挽住。

總是要面對的,不如用行動來表示。

軒轅夢夾在中間,頓覺鴨梨山大。

「咳咳,你們……」腦筋繼續飛轉,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這時,蕭倚樓上前一步,她剛想後退,卻听他說︰「文櫻死了。」

文櫻死了。

這早在她的預料之內,可她沒想到的是,她竟然用銀剪挖出自己的眼珠,懸在門梁上,還留下了一句話——我親眼要看著你走向滅亡。

這個你,不用明說,大家都知道是誰。

軒轅夢望著被她懸掛在門梁上的眼珠,不禁想,難道這個文櫻是伍子胥的後代?伍子胥懸目于城門,她懸目于門梁,兩人的舉動從一定角度來看,確實充滿了相似感。

但問題是,自己不是夫差,她也不是伍子胥,她想要看著自己滅亡,只怕是心願難了。

手一揮,懸掛眼珠的細繩斷裂,「噗」地一聲掉在地上,掩入了塵埃之中。

綿兒眼中的擔憂更重了︰「小姐,文櫻她……會不會……她的魂魄會不會……」

「不會。」知道他想說什麼,文櫻死得極慘,他怕她會化為厲鬼,來找自己索命,「活著都不是我的對手,死了就更沒用了。」

突然想到什麼,她對戚如花道︰「找人把這雙眼裝起來,要用上等的錦盒,我要把它打包成禮物,送給某人。」

戚如花一臉惡心︰「這眼珠看著就人,趕緊找人處理掉算了。」

軒轅夢制止道,「這麼好的禮物,我可不想浪費了。」

戚如花見她態度堅決,只好命人將那雙跌入塵土里的眼楮挖出,洗干淨,裝入一只精美的紅木錦盒中。

一切辦理妥當,她這才滿意頷首︰「不錯不錯,看著蠻有檔次的。」

剛接過錦盒,就被一只手按住,紫色的衣袖半遮半掩,露出如玉的長指︰「越來越能耐了,昨晚玩得可盡興?」

訕訕一笑,就只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三堂會審,看來還得如期舉行。

她怎麼這麼倒霉啊!

「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蕭倚樓忽地湊近她,手指按在她擰起的眉頭上。

她仰頭,咧嘴,一副標準的諂媚小人模樣︰「我被蕭大公子絕世的風姿所傾倒,不由自主露出了驚艷的表情。」

蕭倚樓轉而去揪她耳朵的手猛地一頓,眉角抽搐︰「油腔滑調!你跟誰學的?」

不假思索︰「你!」

蕭大公子的手顫地更厲害了,「瞧瞧,這就是自詡風流倜儻,氣勢磅礡,英明果決,蓋世無雙的軒轅夢!」

她一臉訝異,笑得跟菊花一樣︰「哎呀,知我者莫若小樓啊,原來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偉大的存在!我太感動了,來來來,讓為妻親一口!」

他一巴掌推開她湊上來的臉︰「色胚!」

哎呀呀,這句色胚,叫得真是讓她心花怒放!好久都沒听她這麼叫過自己了。

「你要娶南宮公子?」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是她的心肝小白蘇。

「這個嘛……」這一猶豫,南宮靈沛猛地別過臉,迅速與她拉開一大步的距離,以實際行動表示出自己的不滿。軒轅夢頭疼啊,真的頭疼!「當然了,你們我全都要娶!」

白蘇臉上卻沒有任何喜色,「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娶?」

什麼時候娶?這問題她還真沒考慮過,以現在這亂七八糟的情勢來看,顯然不適合辦婚禮。她一直想給他們一個聲勢浩大,永生難忘的婚禮,不想馬虎了事,但白蘇既然問了,那她也不能不答︰「等一切結束,將所有危險因素鏟除,我立刻八抬大轎,娶你們過門!」

白蘇幽幽一嘆︰「那麼,什麼時候,才算是一切結束,危險不再?」

她噎了噎,一年?兩年?五年十年?這還真沒個準。

白蘇再道︰「萬一這個過程,持續十年八載,甚至二十年三十年,你難道要讓我們人老珠黃後再嫁給你嗎?」

軒轅夢終于弄明白了,他們糾結不滿的關鍵處,並非是多了一個人與他們共同分享自己的愛,而是自己遲遲不肯給他們婚姻的保障。

原本身逢亂世,愛情本來就是個奢侈的東西,但既然已經將彼此身心交付,那就是共同的一體。既然是一體,那愛情就不再是負累,而是一種希望,一種堅持,這種希望和堅持,能夠讓人在困境與苦難中,一步步堅定地走下去。

她忽地淡淡一笑,笑靨生輝︰「好,明日就為你們打造嫁妝,擇日迎娶。」

蕭倚樓輕輕一哼,狀似不屑,眼底卻閃著歡快的光芒。

「既然都是我的夫了,那自然是要婦唱夫隨。」她一旋身,一手拉住一個,懷里還箍著一個,「今天陪我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

即便知道他們所愛之人,是個沒有章法,行事古怪,膽大包天的女人,但他們依然沒想到,她竟然可以失心瘋到這個地步!

望著眼前緊閉的大門,蕭倚樓紫眸一閃,抓過她的一只手,遞向白蘇︰「快看看,她是不是已經瘋了。」

白蘇也一臉驚愕,看了眼軒轅夢︰「你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南宮靈沛一臉沉靜,在他看來,她做什麼事都不稀奇。

軒轅夢朝白蘇和蕭倚樓各丟一個衛生眼,率先起身,步下馬車︰「我沒瘋,也沒走錯地方,這就是我要來的地方。」

曾不止一次想過,什麼時候,她可以再次光明正大地踏足這里,如今也算是如願了,雖然這里的主人不是很歡迎自己。

當然,要敢于當著所有人的面,踏進這座大院,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所以,雖然很想只帶著自己的夫婿來,但為了彰顯氣勢,她還是將易冷煙和竇鐘,以及由自己精心培訓的六名弩手帶在身邊。

實力,是牛逼的必要條件,牛逼,是耍酷的充分條件。

來這里踢場子,怎能不做足準備工作?

手無寸鐵的來,不是找死,就是腦袋被門板夾了。

「走了。」雄糾糾氣昂昂,軒轅夢帶著自己的夫婿和手下,第一次,沒有任何偽裝,也不加以掩飾,就這樣暴露在明亮的日光下,朝巍峨的行宮走去。

此刻,行宮中。

軒轅慈第四次傷勢復發。

昨日被軒轅夢重創,雖成功逃月兌,卻還是被劍氣傷及肺腑,即便有護心丹壓制傷勢,卻依舊無法在短時間內痊愈。

沒想到,短短兩年時間,她竟會變得如此強大!

果然,當初縱虎歸山,如今後患無窮,明明已經離成功不遠了,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總是站在她那一邊!

怒氣激發了體內才被壓下的血氣,胸口驟然一痛,腥甜的血液涌上,一蓬血色綻開。

望著地面上刺眼的一灘濃血,她緊緊捂著胸口,眼角赤紅,滿是憤恨。

軒轅夢……軒轅夢!她要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這個女人,一定要死!

如果她現在敢站在自己的面前,那麼……

「皇上。」侍衛略顯驚慌的聲音打斷她的沉思。

赫然暴怒,手臂疾伸,將侍衛提到眼前,陰狠的眸子,死死盯著對方,「你想找死嗎?朕不是說過,沒有朕的吩咐,誰都不能踏足這里半步?嗯?你當朕的話是耳旁風嗎?」

侍衛在她手中,如同一只在獵人手中不停撲騰的灰雀,艱難的話語,從青紫的嘴唇中溢出︰「反……賊的首……首領……求見。」

反賊的首領?軒轅慈猛地松手,厲聲道,「說清楚!」

侍衛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吸著新鮮的空氣,皇帝問話,不敢怠慢,生怕死神再一次光臨︰「是那個……御龍軍……不,反賊的首領,她說……說自己是來看望她的……二、二皇姐……」侍衛額頭上的汗,一滴滴落下,垂著頭,借著反光的地面,戰戰兢兢瞧著皇帝的表情。

軒轅夢?竟然是軒轅夢?她竟然還敢來!

猛地攥緊雙拳,手背上青筋暴突︰「她人在哪?」

「在外院候著。」

沉默了半晌,軒轅慈揮手道︰「去,帶她來見朕。」

不能輸,絕對不能輸!她怎麼可以輸在自己的妹妹手上?她是皇帝,是一國之君,未來,她還要一統三國,做天下萬民的主子!只是一個挑釁的會面而已,軒轅夢無非是特意來打探自己傷勢的,這個時候閉門不見,豈不是承認自己傷勢加重?

她,絕不會讓她如願!

軒轅夢見到的軒轅慈,穿戴整齊,精神煥發,倒不像是受了重傷的樣子。

不過,她眼中的疲憊和灰敗,卻是騙不了人的。

她果然,傷得很重。

這樣偽裝,難道不覺得累嗎?僅僅因為,不想輸在自己手里?呵呵,真是愚蠢的人類。

軒轅夢負手而立,金碧輝煌的廳堂內,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可給人的感覺,那個高高在上俯瞰眾人的人,卻是站在下首,身著普通紅衫,一臉微笑的女子。

軒轅夢打量著面前的軒轅慈,這是自從二人姐妹之情決裂起,第一次和平相處。

恍如隔世,卻真實無比。

這個被自己恨了兩年,甚至夢中都忍不住要食其骨剝其皮的人,如今面對面,卻唯剩平淡。

不是因為放下了仇恨,而是因為無止無盡的恨著一個傷害過自己的人,著實沒必要。

其實,她比自己,更可憐。

「你的膽子可真大啊。」望著一臉微笑的軒轅夢,軒轅慈的語聲中,帶著幾不可聞的怨毒和憎恨。

她卻不甚在意,依舊笑得燦爛︰「皇上又不是不知道,草民的膽子,一向很大。」

「哼,你就不怕有來無回?」

軒轅夢忽地笑出聲來,眼底閃過一溜鋒銳的火星,似疾射而出的利刃︰「皇上的意思,難道要將這行宮的主位,讓給草民?」

同樣冷厲的光芒,亦從軒轅慈的眼中爆出︰「朕看你不是膽大,而是妄為!」

「哈哈哈……」她還是笑,笑得歡快,除了單純的歡快外,听不出其他︰「皇上真是冤枉草民了,草民是個小小的山寨頭領,沒那麼大的野心。」

明明是信口胡鄒,由她說來,卻偏偏帶著不容人懷疑的懇切。

她雙目晶亮,深幽如漆黑的蒼穹,軒轅慈驀然發覺,這雙眼楮,竟是那樣可怕,仿佛一個黑色旋渦,能將與之對視的人,牢牢吸附在漩渦之中,一點點蠶食,折磨,擊敗。

微微轉開視線,動作卻不敢過大,只將目光下移,落在她的眼瞼上︰「你今日不知死活地來這里見朕,不會只為了表達你那可笑的誠心吧?」

「當然不是。」軒轅夢伸手,立刻有人將一只精美的紅木匣子放在她手心︰「草民有樣禮物,想要獻給皇上。」

接?還是不接?

軒轅夢唇角勾起的弧度慢慢擴大,眼神冰冷,似譏似諷,當軒轅慈仔細看去時,卻又發現,她眼神平和,神色淡然,仿佛自己接與不接,她一點也不在乎。

這是一場無聲的對峙,沒有刀光劍影,鮮血橫尸,卻比殘酷的廝殺更為劍拔弩張。

不知過去多久,對兩人而言,這是一場漫長的比拼,但對于其他人來說,或許僅僅是兩個呼吸的時間。

軒轅慈轉首,對身邊內侍道︰「呈上來。」

當內侍將錦盒呈上,她的手覆在錦盒的盒蓋上時,忽听底下傳來一個清泠泠的聲音︰「皇上可真信任草民,難道就不怕草民送上去的,是暗器或者毒藥?」

此話一落,軒轅慈驟然收手。

「嘻嘻……」如孩童般吃吃的笑聲響起,軒轅夢歪著腦袋,一副天真的模樣︰「皇上的膽子好像很小嘛。」

怒意在心底膨脹,血氣在胸肺間翻滾。

恨,現在她滿心滿眼,就只有一個感覺。

恨!無以復加的恨!

軒轅慈瞪著她,龍袍袖口下的手,無數次張開握緊,握緊張開,氣流在掌心流竄,繡有金龍的寬大袖子,在氣息的鼓動下,搖晃出微小的幅度。

軒轅夢笑意依舊,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軒轅慈手下的動作。

又是無聲的對峙,這一次,誰先出手,誰就輸了。

身為帝王的自制力,終于使軒轅慈壓下滿腔憤怒,面色如常地伸出手,摁住盒蓋上的鎖扣。

「吧嗒」一聲,鎖扣彈開,雖說不擔心軒轅夢會給她送上毒針暗器,但掀開盒蓋的手,依舊略有遲疑。

盒蓋終于被打開,兩只雖然被洗去鮮血,卻滾圓駭人的眼球,赫然呈現于眼前。

軒轅慈殺人無數,各種血腥的方式都用過,原該不怕這洗得干淨猶如標本般的眼球,可那雙眼球,像極了地獄幽魂的詛咒,因為眼球已是死物,所以瞳孔完全散開,一團漆黑正對著她,脊背立刻竄上一陣濕冷寒意。

「啪!」近乎失態地合上匣蓋,軒轅夢沒有錯過軒轅慈臉上一閃而逝的恐懼。

「你什麼意思?」軒轅慈深吸口,將目光轉向軒轅夢。

「皇上您一定很奇怪,為什麼草民要送您這樣一份禮物。」

軒轅慈並不開口,不接話的原因,一是因為不屑,而是因為怕自己一開口,聲音中微弱的顫抖,會被軒轅夢察覺。

軒轅夢才不管她接不接口,該說的,她一個字都不會漏掉︰「因為文櫻在臨死前,留下了一句話,說要親眼看著我走向滅亡。草民想,既然她是皇上您的人,那麼,您就該為她實現這個強烈而執著的願望,再說,這也正不是皇上您的願望嗎?」

文櫻是軒轅慈派來的不錯,但她只是在利用文櫻,想必文櫻在臨死前,不但詛咒了自己,也詛咒了軒轅慈。她若是心懷坦蕩,就不會被那雙眼珠所驚嚇,軒轅夢幾乎已經可以看到,在此後的每個夜晚,軒轅慈被一雙憤恨幽冷的眼楮所嚇得難以入眠的場景了。

想想真是過癮。

「送客!」一聲高喝,軒轅慈顯然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

軒轅夢卻道︰「慢著。」在軒轅慈幾欲噬人的目光中,她不急不緩道︰「今日前來,有兩個主要目的,一是送禮,二是要向皇上討一個人。」

下意識的,軒轅慈認為,她要討的,必是雲錦。

「你想要朕的鳳後?」危險眯眸,她竟敢不把自己這個皇帝放在眼里!

「鳳後?」她卻露出迷惑的表情,攤攤手︰「我要您的鳳後做什麼,不能吃不能看,帶回去還白白浪費口糧。」

軒轅慈有些怔愣,這話不像是她說出的,但她的眼神很真,不似作偽。

可她不一直都是這種人嗎?說自己假仁假義,她才是真的假,以假亂真。

「你要討什麼人?」

「榮太君。」

榮太君?七皇子的生父?

這個回答,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軒轅慈也笑了,這個游戲,貌似越來越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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