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野失魂 第一章︰回歸的計劃

作者 ︰

家境殷實,不單在法院判決為我爭取了很大的自由空間,也讓我在療養院備受照顧,衣食無憂。我自顧自的生活著,每天七點起床,半個小時洗漱,半個小時在房里做做伸展運動活動身體。八點吃完護士送來的早餐,便讀書寫字到正午。用過午飯,小睡到兩點,便由護士或醫師陪同,外出散步,或是做康復治療。傍晚回到大廳看完新聞聯播,用完晚餐,便回到房間繼續看書寫字。直到深夜,乏了,便上床休息。

我覺得自己一切正常。但我深知我心底隱藏的另一個靈魂。

安野。

時而會在書桌上看到異樣筆記的小簡,文筆清晰,邏輯清楚。

也時而會在夢里回到那個四面環牆的小屋,與她對話。

平時護士會來送飯菜和一些日常用品,康復師也定時會帶我出去聊天。也鑒于我是不尋常的病例,醫師有時會對我進行多方位的康復治療。治療過程中,我會坦言與安野的交流及認知。醫師也積極與我談話。雖然我不知,他是一心為我治療,還是將我病例記錄在案,以備商討。

當我覺得一切過得很舒適的時候,那一日我再次沉入黑暗深淵……

「安野。」我叫著她的名。

她卻沒有出現。

我感到恐懼。

這麼久以來我第一次覺得恐懼。

「安野!」我似乎開始緊張。

「小帥。」她的聲音從黑暗里傳來,我依舊看不到她的身影。

我好歹有些安慰︰「安野,你在哪里?」

我似乎听到她深嘆了一口氣,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方才開口︰「小帥,你有想過回去嗎?」。

我聞听此言,心里一驚︰回去?!「安野,你想做什麼?」

「我不想做什麼。我只是想問你,你想回去嗎?」。安野的話語還是沒有溫度。

我沒有辦法馬上回答她。我一直刻意逃避著沒有安怡的世界,我一直努力讓自己充實著,偽裝著快樂。我關注著國際政事,股票金融,心里強制壓抑著自己不要去想象安怡。安怡的存在,安怡的不在。

我最終還是哭了。我知道無論自己怎樣的偽裝,我始終沒有辦法隱瞞自己的內心。我最終還是在無論什麼時候,會在一陣隱痛中認知到一切。認知到這個沒有安怡的世界是怎樣的疼痛,認知到自己曾血手沾染的罪惡。

黑暗終于褪去,安野從朦朧中走出來。

「小帥,我們應該回到社會上。無論,因為什麼。世界之大,或者,我們可以找到,讓安怡重生的方法。」安野看著我的眼楮,說道。

我知道最後一句話打動了我的心弦。

她似乎能知道我的想法,繼續說道︰「從下一刻起,我不會再出現,你必須一個人,學著偽裝成康復的模樣。並要求父母為你保釋。小帥,下一刻,你要學著自己去面對這個世界了。在走出羽田山之前,我們不能見面。」

我遲疑著點頭。

安野也點點頭,站起身準備離開︰「小帥,記住,我們只是不見面了。我,一直在你心底。記住,偽裝!」話音剛落,她便如霧散去。

我驚醒,迅速整理好剛才的思維。我抬頭瞥見頭頂的監控器,一個翻身下床,走進衛生間。這里是監控器的死角。

我坐在坐便器上回憶著安野的話。

偽裝康復,要求父母保釋,出院,尋找讓安怡重生的方法。

我俯身用冷水洗了把臉,看見鏡中自己深邃的眼神,我咧嘴對自己微笑。安野,我會的。

我整理好自己,走出門衛生間,回到床上準備休息。我將頭埋進被窩。我在笑,卻有淚……

之後我電告媽媽,告訴她我想要讀書。媽媽生是詫異,與醫師商討之後,為我挑選了大量適合我閱讀並不會產生副作用的書籍。我每天安安靜靜的讀書,寫讀書筆記,我刻意讓自己的——上去趨向于一個正常學生的讀後感。當然我不得不放棄之前每日在筆記本上與安野討論的習慣。

醫師之後找到我,詢問我的改變。我自是微笑以對。

康復治療室,醫師已為我沖了一杯我最愛喝的果汁。

「最近,她還會對你說什麼嗎?」。醫師輕呷了一口熱茶。我側過頭思襯很久,當然,是假裝︰「沒有。很久沒有踫到她了。」醫師擰開了筆帽︰「那你知道,她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醫師的眼神像道x光,仿佛要看穿我的內心。我縱然害怕,自是不能躲避︰「不知道。不過……」「不過什麼!」醫師急忙問道。我略顯不安︰「我最近會夢到史蝶兒靜姐她們。」「放松。」醫師示意我喝點熱水,「她們對你做什麼?」我喝口果汁,咽下︰「不做什麼,只是我一回頭,或者轉身,便能看到她們的影子一閃而過。」說完我還特地往後看了一眼。其實我很想笑,讓我這樣偽裝,實在滑稽。醫師想了很久,蓋上筆帽,告訴我說可能是我最近看書太多,心志渙散,推薦我看一些輕松一點的書籍,頤養精神,便招呼護士帶我出去散心。我起身對醫師鞠躬示謝之後,跟隨護士走出治療室。

听說之後醫師召集多位學者研討了我的病情,並調看了我房間的視頻錄像。當然,我自信他們沒有發現什麼不妥。

之後我要求家里為我訂閱一些關于驅鬼的書籍,遭到院方拒絕之後,我故意大鬧別扭,不吃飯不接受治療。後來醫師找到我,來我房里與我深談。這次他穿著便衣,沒有穿白大褂,讓我從心底好受許多。

醫師進門,看見我將安野曾經書寫的《江城子》粘貼在床頭。他搬過椅子坐下︰「小帥。」我看著他,告訴他我只是害怕史蝶兒她們前來尋仇,並驚恐地看向四周。醫師也看看四周,確認無疑,才開口對我說︰「小帥,你還看見她們嗎?」。我點點頭︰「最初我只是看到她們的影子,現在我能看到她們出現,而且她們都上都開始流血。」說完我再次轉過頭看向身後。醫師沉思許久,終于對我說︰「小帥,我說這是你的幻覺,你信嗎?」。「不信!我都看到了!為什麼你和他們一樣,都說是我的幻覺!」我立馬激動起來。醫師按著我的肩,示意我冷靜︰「那,你看到你的安怡了嗎?」。听到這句話,我從心底冷靜下來。安怡?醫師看著我的變化︰「對。你沒有看見安怡是吧。那說明,你看到的都是你自己所臆想的。其實,如果真的有鬼,那第一個回來找你的,應該是你的安怡對嗎?你最近會想著一件事,想著想著就特別希望事情實現,想著想著就會覺得事情已經實現了。比如,你覺得自己看到了史蝶兒?」我的大腦飛速思考,極力讓自己偽裝得不懂聲色。

對,這是一個台階。我可以順著走下去。我不能一直偽裝見鬼。見鬼只是我讓自己偽裝做康復的第一步︰人格分裂消失,意識到自己的犯錯,從而產生愧疚。當然,我不能太輕易接受醫師的說法,那樣顯得太刻意。

我裝作無法回答,不去應答醫師。醫師笑著說︰「你試著想想,安怡會來看你。」我抬頭,眼里閃光。醫師見我已無大礙,微笑著離開。我目送醫師出門,听到鐵門上鎖的聲音,我再次將頭埋進臂彎,低頭竊笑。

試著想想,安怡會來看我。

我沒有想過嗎?縱然我極力偽裝著自己的一切,我哪一刻沒有想象安怡的歸來。而我現在及將來所做的一切,我也知道其最根本的目的。

那夜我告訴自己必須全力以待。我讓自己看上去很不安的入睡,繼而在夢中微心以笑,再而驚醒,大口喘氣。再一夜無眠,輾轉反側。對,偽裝。我其實在感嘆自己怎麼能如此出神。

果然,第二日醫師便找到我︰「昨夜如何?」可笑,你分明已看過我的監控錄像。「我見到安怡了,當我和她一起玩鬧時,靜姐出現了!」我查看到醫師嘴角一絲隱藏的微笑,听他說︰「這就是你潛意識的想法。你分明想著安怡會回來不是嗎?卻在潛意識里覺得靜姐也會回來。所以,你也夢到靜姐。不是嗎?所以,她們都不是真實存在的。包括,安怡。」

听到這里,我是真心難過了。低下頭不說話。

醫師依舊囑咐我多放松,不要想著不好的事情,也一面安排我進行腦波刺激治療,以便減輕臆想癥狀的發生。

之後幾日我過得格外無趣。可換來醫師們商討的結果︰確認我第二人格消失。定義是「第二人格的出現是為了完成詛咒儀式,而現在儀式已破,人格自是沒有存在必要」。

我竊笑。洗臉時看著鏡子,對安野微笑。

之後我讓家里訂購了大量書籍,逐步讓自己邁向正軌。並在院自學了未完成的學業及興趣課程,並在自考中取得有優異的成績。

我循序漸進的向醫師展示著自己正常的一面,書桌上再也沒有安野筆跡的文字,也不會在夜晚睡夢中喃語。

我嘗試著與陶米通信,陶米的回信仿佛受寵若驚,文字奄長,我卻不得不細看。她很驚訝我還會聯系她,也詢問著我的近況。因為得知醫師會翻閱我們的信件,我故作微笑的回信,並告訴她,我這樣的人都得到了神的原諒,我又何須追究她的無心之失。

信寄出以後,醫師同意了我夜晚外出散步看星星的願望。

我分明的察覺自己確乎潛行的改變。比如精神力,承受力,以及偽裝。我都改變得和從前大不一樣。我甚至去搭配著穿著比較中性的衣服,因為我不能再做回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女生。

我必須強大足夠保護自己,必須成長到能夠扛起自己的責任。我也知道,那一天,快了……

一切,都在按照我的發展進行。

我依舊不敢大意。

只得在衛生間看著鏡子里齊眉的劉海,告訴自己,安野,相信我。

終于在進入療養院的第二個年頭,我讓家里為我辦理保釋。鑒于我在院恢復正常的表現,醫師們召開全院大會,順利通過並向上提交了我的保釋要求。

畢竟背負了五條人命,司法機關要求法醫為我進行催眠做最後鑒定。

臨開始前,我的手心捏出了汗︰一旦敗露,前功盡棄。且可能永生監禁。

我在默念安怡的名字之後,故作從容地走上安睡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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