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霸六界 陳一楊與安迪諾的過往

作者 ︰

京都陳家,從三百多年前算起,就已經是朝廷里邊舉足輕重的家族,哪怕是三百多年後的今天,依舊奇跡般雄踞著京都的商界與官場。陳一楊自小就被作為繼承人一般培養。在他剛剛降臨到人世間的那一刻,他那叱 風雲的父親,也是陳家當任家主,就驕傲無比地將他抱起于陳家所有的親眷面前宣告︰「這孩子,他將會繼承我的一切,成為陳家下一任的主人。」懂事之後,他的父親便將他帶到那一棟棟高聳入雲的大廈面前告訴他︰「一楊,這些都是我們陳家的,將來都會是你的。你要為了它們扛起這個家族,知道嗎?」。

像以往所有的家主一樣,陳一楊自小就被灌輸著家族的榮辱觀。上最好的學校,請最好的老師。他向來都是商界最為關注的明日之星。高中畢業後,他被送往了常青藤商業校園。臨行前,他的父親曾問他,他問,一楊,你知道父親把你送到那去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嗎?

還記得他當時回答說,為了拓展我們家族在國外的企業。

自然他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父親眼里的贊賞。

遇到安迪諾已經是大三開學初的事情了。前兩年他為了發展企業耗費了自己幾乎全部的心力,根本沒有什麼時間花費在學業上,就連去學校的次數也是寥寥可數。父親對此並沒有過問,因為他們都清楚,在公司里做實事遠比在學校里學習那些條條框框要來得實際得多。或許是命運的牽引,又或許只是他偶然的一次心血來潮,難得的一次空閑的午後,他選擇去看看他許久未踏上的校園。

遇到安迪諾是在校園那條幽靜的小路上。略顯瘦弱的少年有著一雙似藍寶石那般純淨的眼楮,在午後陽光的折射下美好得就像天使般不真實。雙手捧著的一大束茉莉早已被風吹得零零散散,伴著他飛舞的發絲飄繞在空氣里。那一刻,心起漣漪。

那一夜的夢里,陳一楊的腦海中飄滿了純白色的茉莉。

陳一楊很快就知道他叫安迪諾,中英混血兒,足夠出色的一位少年,有過人的商業頭腦,卻忠于藝術,是很出色的畫家與鋼琴演奏家。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陳一楊只是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里默默地關注著安迪諾,細心地觀察他的一切喜好。那段日子里,陳一楊從未走上前去過,因為他怕,怕自己會嚇到了那個純淨如天使般的少年。他是真的愛上他了,雖然他沒有同他說過一句話,卻想一生一世地疼愛她。愛戀的種子早在第一眼的時候就已播下,在越來越長的日子里開始生根發芽,逐漸不受他的控制。只是陳一楊不知道,安迪諾是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的。

打破隔閡純屬意外。安迪諾意外地病了一場,連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未能看見心上人的身影,陳一楊有史以來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曾經有太多的人不辭而別地離開了這所校園,太多的人選擇了離開,選擇了別的人生路,他怕,怕安迪諾是他們當中的一員。不過經過打听證明安迪諾只是不同的請假,並沒有別的什麼意思。心力松一口氣的同時,他也是頭一次發現,自己再不能滿足于在一旁默默地關注,心上人出了什麼事,他也只能通過再三地打听才能得知。

當他終于鼓起勇氣的那一刻,他才發覺,其實安迪諾並不似表面上看上去那麼遠不可及。他大多數時候是安靜而淡然地,略帶著些孩子似的調皮,不過絕對是非常親切而平易近人的那一類人。安迪諾純淨,卻並不單純;溫暖卻也總帶著些距離感;從不願斤斤計較卻絕不是任人欺負的主。陳一楊憑著自己的真心與超出常人的關懷很快就同安迪諾成為了好朋友。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愛為什麼會深到這樣的程度,只要听著安迪諾些微磁性的嗓音,永遠溫暖的語調便可以平復他所有的脾氣,只覺溫暖與幸福;只要看到安迪諾,他便覺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一般滿足。他當然知道這樣的戀情毫無結果,無關情感,只因他們身上都肩負著無法舍棄的家族責任。

他是陳家未來的家主,他的榮譽不僅僅是他個人的,更關乎到整個家族的顏面,他最重要的任務之一,便是延續陳家下一任的血脈。而安迪諾,他的父親,是英國一位非常有影響力的政治家。安迪諾,是這個無比顯赫的官場家族的獨子。一切的一切,都太過顯而易見。易見到讓他每每想起這些,就會心痛得仿佛要窒息死去一般。

然而時間不會因為濃烈的愛而停止與前。大學很快就過去,陳一楊只覺和安迪諾在一起的這些時日就像是做夢一般太過愉快也太過易逝。在接到父親電話的那一夜,陳一楊留下了生平第一次的淚水。親愛的,我就要離開這個充滿了你的回憶的地方了,我就要離開那個早已融入骨血的你了,叫我怎麼舍得,怎麼舍得……

原來這愛,早已濃烈得,化都化不開……

回到中國的陳一楊簡直就可以用麻木來形容。雖然他幾乎每天都會和安迪諾通話聊天,但相思之痛依舊在侵蝕著他的骨血,撕扯著他的每一條神經般,痛,痛,痛的叫他失去了所有的知覺。會不會是他的誠意感動了上天?那一個夜晚因為下雨失去了它所有耀目的星星,可電話那頭安迪諾同他說的話卻讓他覺得這個沒有星星的夜晚比他二十多年來看到的任何一個夜晚都要美麗,都要燦爛奪目。

因為安迪諾說,他說,陳,我也是有中國血統的呢,我長這麼大,還沒有去過中國。我想去看看,看看你的故鄉。你來接我,當我的導游好麼?

于是陳一楊便是第一次嘗到了喜極而泣的感覺。

他們一起去了中國的很多地方,看到了很多很多讓人新奇高興的事,只是安迪諾眼底里的陰郁卻叫他怎麼都開心不起來。回到京都以後,他們兩個又像以前在美國一樣,喝了個徹底。安迪諾終于肯吐出讓他心情陰郁的心結,只是安迪諾在一旁頹廢著,而他卻哭了,又一次地,濕了眼眶,在安迪諾睡著之後,那本就濕了的眼眶便開始不斷地往下掉著晶瑩的淚珠,拼命地往下流,仿佛再沒有停下來的那一刻。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到了。

安迪諾黯然地告訴他︰「陳,我父親叫我訂婚了,對方的父母都是我父親非常重要的盟友。也就是十多天之後的事了,我過兩天就要回英國,陳,到時候,你不要忘了來參加我的訂婚禮……我總是覺得,父親那樣疼我,或許我會是特別的,我能夠擁有選擇我婚姻的權力,可是,原來,這只不過是我自己的一個夢而已……」

雖然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但是真正到來的這一天,還是讓他這樣痛,這樣痛……是啊,他的父親最近也總是和他說起這些事情。世界上,總有一些東西是人們無法舍棄的,必須承擔的,比如——責任。

既然如此,那就唯有接受了,既然他們都無法舍棄的話。如果不是安迪諾的話,是誰都無所謂了。

又一次的酩酊大醉。慕容亦終于忍不住將醉倒在地的陳一楊拉起來,痛心地沖他大吼︰「**是陳一楊嗎?你看看你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不就是一個安迪諾嗎?世界上那麼多漂亮的男的女的,你至于嗎?我以前認識的那個意氣風發,一往無前的陳一楊哪兒去了,**告訴我,那個陳一楊哪兒去了?啊?」

看到慕容亦泛紅的眼眶,陳一楊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嘩啦啦地落了下來︰「亦,亦,他明天就要訂婚了,他明天就是別人的安迪諾了,他要訂婚了,我們再沒有可能了,他再不會屬于我了,再不會了……我本來以為,只要我還能看著他,陪著他,我就會很滿足,可是我發覺,我根本就做不到,做不到,這里好痛,這里真的好痛啊……」

慕容亦手足無措地站在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的陳一楊身旁,想安慰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是頭一次看到陳一楊落下淚來,他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覺到,陳一楊的愛,那麼深那麼深……

有一種愛,它深入骨髓,透進生命,至死不渝……

就這樣吧,慕容亦抱著嚎啕大哭的陳一楊對他說︰「出了什麼事,兄弟陪著你呢,啊,沒事兒,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是啊,慕容亦相信,一起都會好起來的。他相信上帝終究不會那麼殘忍,再一次傷害愛的至深的陳一楊的。

只是上帝似乎不怎麼願意,不怎麼願意再一次地對陳一楊寬和。

十個小時後,剛下飛機的陳一楊便收到了安迪諾去世的消息。

仿佛全身都被掏空了一般,在感覺不到知覺的感覺,誰體驗過?當淚已流干,陳一楊清楚的記得自己在听到那個消息的時候,閉上眼,清晰無比地听見自己心里世界轟然倒塌的聲音。冰冷,絕望,麻木。在他倒在床上,讓自己隨心上人去的時候,他听見了母親的聲音。

他那位嬌美的母親,有著世家大族所少有的寧靜。她的那份不在乎權力,金錢,地位的淡然與從不同世俗所染的出淤泥而不染的純潔,是為陳一楊父親深深痴迷,也是陳一楊深深敬佩的地方。不論父親對他再怎麼好,在陳一楊心中,母親的地位,始終是不可超越的。她對他很好,她的純淨與淡然,是安迪諾在應對商場每一次的疲憊後所需要的氧氣。如果說父親教會了他手段,那麼便是母親教會了他心態。雖然這些心態在安迪諾面前都化作了灰燼。

他睜開眼,他那從來都只為他著想的母親正滿臉淚痕地跪在他的床前,用卑微的語氣祈求著他,她說︰「楊,媽媽從來都沒有求過你什麼事,唯獨這一件,就讓媽媽自私一回,求求你,為了媽媽活下去。我知道很難,我知道你很愛很愛他,媽媽知道,媽媽都知道,你那麼多次地在睡夢中呼喚他的名字,媽媽知道你早就是為了他而活著。媽媽能夠理解啊,孩子,可是你不能失去他,媽媽同樣也不能失去你啊。你自小就听媽媽的話,這一次,媽媽求你,就活著吧,陪著媽媽,活下去……」

于是陳一楊便活著,活到了現在。他偶爾能听見母親在她以為他睡著了的情況下輕輕地進來,撫著他滿是疲憊的臉嘆息︰「我當初的決定是不是錯了?你現在就像是個活死人一樣,活的那麼累,那麼累……」

又一次地淚濕枕畔。

她又何嘗知道,安迪諾走了之後,他便再沒有好好地睡過覺了。那麼長的時間過去了,他每每閉上眼楮,總是會想起安迪諾,還有那些他們一塊的日子,然後又是心疼地要窒息的感覺。

他覺得,活著,是那麼累。時間,是那樣漫長,漫長到他總是板著指頭數日子,等著他能和安迪諾團聚的那一天。

這一生,就這樣過了吧。陳一楊這樣想。陳家的企業到了他的手里終究是越來越繁盛了,只是他的心,並沒有因為事業的成功而能有半點的融解。他經常想,他這樣活著,只是為了母親,為了家族,再沒有別的了。他對所有的所有都變得麻木,無所知覺。在這樣的情況下,父親終于是知道了他對安迪諾的那份感情。出乎意料的,父親只是長長的一聲嘆息,滿眼的痛惜,再沒有同他說起過聯姻的事情。那一刻他滿心感謝父親,感謝他的理解,他從來都沒有覺得父親同他的距離這樣近過。

只是,再沒有什麼歡愉了。

這一生,這一輩子。

安迪諾,我的愛,終于一天,我將長伴于你的身邊,到時候,就再沒有人可以把我們分開了,再沒有了。你等我,一定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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