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這清早一鬧,眾人更是覺得,北祈昭王真是迷上新王妃了——
傍晚時分,經宮里人一喚,淳兒便隨北堂景昭前往皇宮赴宴去了。因為,東林國長公主展瓊公主已攜使臣入京。
坐在大殿里,淳兒心情大好。
她愛赴這樣的宮宴,尤其念著有大美人欣賞。「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
直到那太監把人宣了進來,這之前她是一刻也沒忘記往殿門外先瞟上幾眼。
展瓊公主進殿的那一瞬,包括淳兒在內的所有人都把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她真的,很美。
烏黑如絲綢般的發絲挽成了一個雅致的公主髻。勻稱的身段上是一淡黃色的委地錦緞長裙,裙上用金銀絲線繡成的棲枝飛鶯彰顯著女主人無比華貴的身份。膚如凝脂,清麗高華,驚鴻一瞥時更是美得令人傾心。
恍惚中
……
「定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了?是你北祈的女子,還是鄰國的公主、郡主?」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問得過多了,待看到北堂景昭願意答復她,淳兒也懶得顧忌了。
「——自然是位大美人,不至于傾國傾城,但也是國色天香、楚楚可人的女子。她溫婉又不失貴氣——」
「啊,是公主了。」
……
他說的該不會是東林的展瓊公主吧?淳兒心生疑問但也無法確定。但她越看就越覺得展瓊公主完全符合當夜北堂景昭給她的描述。
若真是這樣,那她想要的自由恐怕來得要比她想象中早得多了。
這麼一想她便忍不住淺淺笑了。
然而一股莫明的惆悵也隨即涌上了心頭。
到底怎麼了?是擔心把眼前的景況想得太好嗎?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大宴上該行的禮也進行得差不多了。
展瓊公主早就入了座,座位剛好就在他們二人的對面。
啊,可以好好瞧瞧公主的裝束了。
直視而過,發現展瓊公主也正凝望向這邊。
紅潤的櫻唇輕輕一抿,梨窩在臉頰若隱若現。
她在笑?
不經意的一個抬頭,淳兒感覺像被什麼猛地一擊。
莫不是真被她猜中了?
這一刻,淳兒幾乎篤定展瓊公主就是北堂景昭所說之人。
又喜又慌︰下一步該怎麼走呢?她該怎樣全身而退呢?
「愛妃,在想些什麼呢」,波光流轉中帶著幾分莫測,「來,本王敬你一杯。」
「嗯?」回眸,北堂景昭早已舉杯觸到了淳兒的唇邊,她倒也乖乖的把酒飲了去。
留心的瞅向對面,展瓊公主依舊含笑遙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可憑女子的敏覺揣測,這笑的背後該是有著不為人知的落寞和隱郁的。
觀此種種,淳兒更是心情蕩漾……
好不容易挨到了回府。
畢竟筵席上,她沒辦法騰出心思來慮這眼下最為重要的事情。沒錯,于她來說確實是這樣的。
的確需要好好想個計劃了。
夜色中正思忖著,洪姨的身影出現在院子里。
她似懷揣著什麼寶貝東西,腳步比往常還要輕盈上幾分,但忽地就小跑開了。
樣子似乎還挺高興的。
噫,洪姨怎麼看起來鬼鬼祟祟的。
跟了上去,淳兒繞了大半個府院子,終于見洪姨停在了一暗房前。
只听那門被推得「恍鐺」一聲,洪姨便小心翼翼地進了去。
淳兒藏在一樹後,看那房中有了光,可沒過多久,光全暗下,洪姨整個兒又出了來。
等那門給闔上,洪姨便也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見沒了影,淳兒忙從樹後跳了出來,好奇心的驅使讓她也推開了這門。
輕點上蠟燭,仔細一掃望才知道——哦,原來是間酒窖。
平日自己在府上走動,竟然沒有注意到這還有間不起眼的房子。
不過為什麼洪姨剛剛看起來像捧了寶似的?
突然,淳兒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幾個暗影。
走近了才知道,是了,定是這玩意——湘君醉。
每年開春的時候,洪姨總會拿上幾瓶來給家里幾個慶賀慶賀,因為釀得特別不容易。
「開春的時候——」淳兒輕聲呢喃著。
不曉得明年開春的時候自己是不是就真的在北祈了。
雖然在她覺得展瓊公主此番來朝簡直就意味著她的解月兌,但其實她心里也沒個底兒。
可能吧?她怎麼解月兌啊?
可北堂景昭這麼厲害的人物,他總會有他自己的辦法的是不是?
休妃?總不能讓她裝死吧……什麼亂七八糟的,太扯了吧!
不會的,不會的,很快就能夠像從前那樣了。
胡思亂想中,淳兒不斷地安慰著自己。
轉念一想,她在不在北祈似乎不妨礙她拿上兩瓶嘗嘗鮮吧。如果,她是想如果,她人真就到了北祈那她就更應該帶上湘君醉了。
很快的,她順手牽了兩瓶,吹滅蠟燭後悄悄地出了門。
沒走上幾步,只听得身側一陣驚呼︰「我當是我眼花了,原來還真有人呢!給我把東西放下。」
不好,是洪姨。她不是走遠了嗎?
猛地一個心慌,但料得洪姨一定也不敢過分驚動他人——
量你也追不上我。
淳兒于是拔腿就跑。
的確,一路上洪姨只是一個勁地追,不敢張揚。
淳兒一直出了府院,上了回廊,眼看沒幾步就到了閨房了。
她回頭略去,遠處洪姨也跟著沖了過來。
沒想到洪姨上了點年歲跑得也不慢啊。
心下覺得有趣,淳兒幾步上前推開了房門,隨即又掩了上。
沒想到竟然能隱約听到洪姨罵罵咧咧的聲音︰「哪個小丫頭片子,看我不把你揪出來。」
糟糕,洪姨真是把這玩意當寶了。
淳兒一邊想著一邊忙把那酒瓶往床下放,嘴里的笑意更濃了。
「王妃你做賊呢,樂成這樣!」塌上的北堂景昭煞有其事地打量著她。
「噓,來吧,配合配合我。我保證事成後自然少不了王爺的好處。」忽地把床上的絲線羅帳放下,隨即把披著的輕紗衣一掀,只留下芙蓉色滾邊繡著蝶紋的貼身里裙。
「嗯!本王以為這樣更像。」大致明白淳兒這丫頭想鬧騰什麼,北堂景昭狀似隨意的把淳兒頭上的玲瓏花簪一取,如綢緞般的墨雲瞬時飄灑而下。
北堂景昭恍若欣賞般的打量著她。
這丫頭真是轉性了,大婚當夜,他不過是玩笑著解了她的嫁衣,她整個人像沒了魂似的又鬧又嚷。
接連著沒幾天,她倒似乎跟他相處得無所顧忌了。
想來這丫頭也不過是暫時擺幾分倔氣。最後,恐怕還不是如他北祈後庭里的美姬們一樣,似乎成功的扮演著若即若離,實則是一個個的**。
說時急那時快,洪姨的身影已出現在了門口。
「淳丫頭,你給洪姨我出來,剛剛是不是你在那胡鬧?」
「洪姨,你叫我呢?怎麼了?」淳兒一邊柔柔地說著,一邊貌似疑惑地將門打開來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
一個探身,露出了雪白的香肩。
「這——剛擾著你了?」洪姨瞟了一眼那屋里飄落的絲帳,頓時似明白了什麼。淳兒只是沖她淺笑著不答話。
「真不是你?」顧自念叨著,洪姨轉身離去。
不過那昭王倒是對淳兒寵愛得緊。
看洪姨的身影逐漸隱于夜色,淳兒「 」的關了門。
好險!
心下一個感嘆,同時故意忽略北堂景昭那探求而散漫的神情,徑自上前披了紗衣,收了羅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