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在孤兒院停留,連夜趕了回來。臨走前,院長女乃女乃很舍不得,一直拉著我,要我一定再回來。因為雪光的關系,路上並不是特別黑,我緩緩地開車,不知道腦子里想些什麼,總覺得身體像是被抽空了一樣,不會思考,一片呆滯。
這一夜,我失眠了。
「葉子,今天不是要采訪明泰嗎?幾點?」我心不在焉地看著手里的文件。
「哦,下午三點,約在浪漫咖啡屋」葉子拖著副黑框大眼鏡,坐在我的辦公桌上看雜志。
「是誰負責的?」
「本來是老王負責的,後來我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又是送煙,又是倒茶的,才換到我手里了,怎麼了?」
「我跟你一起去」我說
「一起去?」葉子用她縴白的手指支起眼鏡框,然後湊到我面前
「嘖嘖嘖,就你這副尊容還不把我的大帥哥給嚇跑了?」
「什麼意思?」
想當年在學校的時候我也很受歡迎啊,怎麼到了她這里就變成「這副尊容」了,我這副「尊容」不能見人嗎?
看我不解的樣子,葉子嗒嗒嗒地跑回她的辦公桌上拿了一個小鏡子給我
「你看看,看看,拖著兩只熊貓眼,怎麼出去見人啊」
我一看,還真是的,早上起來也沒心思照鏡子,簡單整理了一下就出門了,也難怪,一夜沒睡覺可不就是這個樣子。
我放下鏡子,目光呆滯地看著窗外
「葉子」
「嗯?」她把頭埋在雜志里,連頭都懶得抬
「把你的眼楮給我戴」
她終于有反應了,睜大了眼楮看著我
「默默,你這幾天有點不正常啊,你很少親自去采訪的」
「說什麼呢,這是我的工作,我出去工作很奇怪嗎?」。我不答反問,與其坐在這里胡思亂想,倒不如讓自己忙一些。
葉子從桌子上跳下來,警惕性地退後幾步
「你不會是想跟我搶帥哥吧?不行不行,你還是好好呆在這兒當老大吧,有我一個跑腿小妹就夠了」
我無語。
下午,我們提早到了浪漫咖啡屋,我拖著那副黑框大眼鏡細細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個咖啡屋的確布置的很浪漫,剛進來的時候我就喜歡上這里了,屋內屋外都是用棕褐色的木頭建築的,窗戶上掛著乳白色的小碎花窗簾,整個格調溫馨又浪漫。
記得上大學那會兒,我就希望將來能開一間咖啡屋,自己親手布置,親自裝飾。
咖啡屋里放著輕音樂,迷蒙中我似乎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個夏天的傍晚。
記得那天,我獨自一人坐在一間咖啡廳靠窗的位子上,傍晚人很少,我喜歡在這里看書,靜靜地享受這份寧靜。
「不好意思」
一個男子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我放下書抬頭看他,一個很陽光帥氣的男生。
「請問我可以坐在這里嗎?」。
我看了看四周,只有兩三個人而已,周圍還有好多空位子,我不解地看他。
許是看出了我的疑慮,他連忙解釋說︰「別誤會,我只是想跟你打個招呼」他不好意思地模模自己的頭發
我更不解了。
「我們認識嗎?」。
他先是吃驚地看我,然後似乎就更窘迫了。
「我以為你認得我我們是一個學校的」他很失望的樣子
我心想,學校有兩萬多人,我難道都要認識嗎?不過我可沒有表現出來,更沒有說出來,突然覺得這個男生挺好玩的,也很好奇他到底想干什麼。
「請坐」我說
他起初好像是以為自己听錯了一樣,一直看著我不說話。我伸手做出了一個請他坐的姿勢,他這才大大方方地坐在我對面。
「沒關系,現在我介紹一下自己,我叫易施南,大三金融系二班的」他說得義正言辭
「易施南?」我低語
原來那個讓我們班女生朝思暮想的學長就是他啊,我忍不住打量起他來。果然是個美男子,恐怕也是個花心大蘿卜吧,這是我出現在腦子里的第一個念頭。
「呃我叫」
想想也不能太沒禮貌了,人家都這樣正式地介紹自己了,畢竟是一個學校的,認識一下也沒什麼損失吧,可是還沒等我自報家門,他就一口替我回答了。
「你叫黎默,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他微笑
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很好看,讓人覺得很舒服。我並不排斥他,只是對于背後調查別人的人,我還是有些反感的。我微微扯動嘴角,算是回應。
對于我的表情,他大概很尷尬吧。
沉默了一會兒,我問︰「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他卻似恍然大悟一樣,他知道我應該是誤會他了,連忙解釋說︰「我是從我同學那里知道你的後來,在學校的報刊上也見過你的照片你的文章寫的很好」
他斷斷續續地解釋著,就像個犯了錯的小孩,我突然想笑,他不應該是個情場高手嗎,這個樣子也能追到女孩子?
「謝謝」我故意很客氣地說話,不想跟他顯得很熟的樣子。
「我是不是打擾你看書了?」
「沒有,我只是隨便看看。你經常來這里嗎?」。我故意問,試圖要打探些什麼。
「是我朋友在這里上班,今天周末,我來找他,沒想到能在這兒遇到你」他依然微笑
「哦」
這理由也太爛了吧,不過還算誠實。
沒想到
「施南」一個穿著工作服的服務員走過來,手里還拿著幾本書。
易施南站起來,從那個人手里接過書,然後介紹說︰「小海,這是我同學」
我也禮貌性地站起來,微笑,「你好,我叫黎默」
「哦,我認識,你每個周末都會來這里,而且每次都會坐在這個位子上,對吧!」
我微笑默認,不過我好想從來沒有見過他。
「你怎麼知道」易施南驚奇地問那個小海
「見的次數多了就記住了」
原來這個小海是易施南的高中同學,因為沒考上大學就出來找工作了。
我傻傻地看著窗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絲毫沒覺察到身邊的人。
「默默,默默」葉子推搡著我
「怎麼了?」
我抬頭,三個人都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我。兩外兩個,一個穿著時尚,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個大明星明泰,另一個帶著副金絲框眼楮,不滿地瞟了我一眼。
葉子趕忙陪笑,「不好意思,新來的小妹,不懂規矩」說著還用手一個勁兒地拉我的胳膊
我突然想起來,今天可是有任務的。
我趕緊站起來,滿臉歉意「對不起對不起」,不過這個葉子竟然說我是新來的小妹,我連老板的架子都端不出來了,活該受人白眼吧。
「二位好喝什麼,我請客」葉子很大方的樣子,可桌子底下,她卻狠狠地戳了我一下,意思那明白不過,她請客我付錢。
「隨便吧,我們明泰的時間是很寶貴的,請你快點」那個金絲框眼鏡發話了。
切,什麼態度,我不滿地勾勾嘴,大概也是一副不屑的樣子。六年來我也沒少采訪過名人,雖然也有耍大牌的,可也還算有禮貌,哪有他這樣的。
「好好好,我們不會浪費您太多時間的」葉子滿臉熱情,眼楮時不時地偷瞄幾眼大帥哥
我默默地拿出筆記本,準備記錄。可是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我好想被盯上了。下意識地,我抬起頭發現明泰正嘴角噙笑地盯著我看。我突然一陣發慌,不知道臉是不是紅了,我還是第一次這麼正大光明地被人偷瞄。難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我心里這樣想,還用手模了模,卻發現他笑得更明顯了。
這也太無恥了吧,都已經被我發現了,他怎麼還可以這麼理所當然地盯著我看?
我心里一激動,重重地把筆摔在了桌面上。
所有的人,出了他,都那麼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喂,你干嘛呢?」葉子膽戰心驚地輕聲問我
我也知道,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個大明星請到手,要是最後事情壞在我這個主編手里,恐怕我也沒法交代了,更何況,采訪明泰還是我提出來的。
我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很抱歉似的說︰「不好意思,我剛剛太激動了,呵呵」
金絲框眼鏡鄙視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明顯是說,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妹。
真是太氣人了,我一向自尊心很強的,要不是看葉子一邊不停地朝我使眼色,一邊又賣力地討好對方,我大概早就拂袖而去了。
「那就開始吧」明泰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從進門到現在,明泰一直是一副傲慢無禮的姿態,我能感覺到他對于剛才的一幕完全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不過采訪過程還算順利,一個小時以後,我終于松了一口氣。完成了任務,送走了大佛,我也算沒白出來一趟。
「喂,葉子,你剛才為什麼說我是新來的小妹?」我還是氣不過,要是一早亮出我主編的身份,我也就不用這麼受委屈了。
葉子整理著手頭上的材料,看著我,一副我沒有自知之明的樣子。
「主編,我們雜志社還要形象呢」她拿下我戴著的那副眼鏡,「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啊,你一直都那麼光彩照人,連我看了都嫉妒,怎麼偏偏今天弄得這麼狼狽?」她繼續手里的工作,「要是說你是我們雜志社的主編,我害怕人家以後會懷疑我們雜志社的質量」
「什麼啊,我有那麼差勁嗎?」。
「你說呢?」
我撇撇嘴,做了個無所謂的樣子,反正已經采訪完了,其他的還有什麼關系呢?
「你不會是想吸引明泰故意這麼做的吧?」葉子突然一副發現新大陸的樣子。
我可是嚇了一跳,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好氣又好笑,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腦門
「你腦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