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搭著白鷺姐姐——白梅的裙子,本大仙竊竊自喜剛剛耍得小聰明。
婉柔是從教室後門進來的,我雖盯著白鷺,但這雙鳳凰眼可是晶亮晶亮的,是以本大仙早就料到同桌定要路過白鷺。
想到白鷺那耍寶賣乖的臭秉性就知,他這所謂的提醒還不就是賣個關子,等著我凌亂又崇拜地問出那甄雅枝的人名來。
我這問得時機恰到好處,堪堪就讓婉柔听到了白鷺吐出的人名。白鷺這張嘴雖然似個婦道人家一般,但內里卻是很熱心腸的。他這廂弄得同桌有些可憐巴巴,心里自是過意不去,日後對待同桌也會好些。
本大仙真真是賢良淑惠呀,正如那一句︰「鳳鳳凰凰春春,花花樹樹真真。事事風風韻韻。嬌嬌女敕女敕,停停當當人人。」[1]
我這個人最喜歡表露的一種情緒就是得意,所以進了白梅在的二年六班時,也得意洋洋地順手拍了一個最近的男女圭女圭,問道︰「白梅坐哪里?」
這個男女圭女圭顯然跟同學談得正酣,不甚在意地指了一個方位。
我順著一望,真真是不用費心找,原來白鷺和姐姐白梅竟是一對雙生子。兩個人的長相也就差在公母之別。都是一張女圭女圭臉,幾乎看不出顴骨,嘴唇飽滿微翹,耳垂厚大福氣,要是拿些人物來比較呢……恩,分外像年畫里的福娃子。
我走到白梅面前,她顯然發現了我手里拿著的是她的裙子,就笑笑說︰「是來還裙子的吧。」
我微微一笑點了下頭,把裙子遞給了她,她拿到手里聞了一下,笑得更甜道︰「好香呀,怎麼還洗了呢,這麼客氣。到底是拿什麼洗得呢?」
「是香樟葉露。」
「怪不得這麼自然清新。」
「那是那是,我第一天來就遇到像你這樣好心的人,別說是香樟了,就是用檀香洗都不為過呀,哈哈……」
白梅看我似乎要走,便自然而然地問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喜氣洋洋地說︰「我呀,伊子蓼!「
突然間,靜謐又寂寥……
本來還熱熱鬧鬧的教室,因著我這一句自報家門而詭異地靜著,正如那燃燒正旺的炭火被撲了涼水一般,瞬時熄滅。
而鄙人的一顆心,就跟那被澆得慘淋淋的炭火一般在嘶嘶地哀嚎著︰本大仙日後再也不得意忘形了,讓我悄無聲息地消失吧。
眾目睽睽下,我慢慢轉身,踩著小碎步輕輕地向門口挪去。
日後我總是在想,為何當時不是直接飛奔出門呢,莫非我其實心中有些憋氣,想多停留片刻,多礙礙這些女圭女圭們的眼。
有些時候,明明覺得那些情緒已掩飾的天衣無縫,還是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細節上暴露出來。所以說,人的那些個癲痴始終填滿著內里,時時刻刻尋覓著可以發泄的空隙。
當然,這些都是幾日後我才想到的,此刻呢,我只是自覺丟人,雖我沒有做些個壞事,可總有種被人知曉了名號便會慚愧的感覺,實乃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也。
好不容易挪步到了門口,還有一寸就可以抓住門把手,卻不想門竟自己開了。一個女老師走了進來,差點與我撞個滿懷。
我剛想道一聲抱歉,竟發覺背後有人手拿水盆欲潑到我的身上。
為了裝成一個凡人,我是萬萬不能施仙法避開的,但又不敢移個步伐躲一下,我怕自己一個挪步,就會不自覺地使出仙法,嚇煞這些個凡人女圭女圭們。
于是,這個姑女乃女乃我動動小手指頭上的一個小小關節就可以將其置于死地的母女圭女圭,便暢快淋灕地欺負了老娘我。
「真是濕身呀!」伴著這個母女圭女圭的興奮吶喊,教室並沒有如昨日大家看我回答問題時那樣地顫抖,我扭頭一看,果然,女老師身上也濕淋淋的。
我雖被潑但起碼是個後背,沒甚春光可看,這個女老師就不同了,胸前的大好風光一覽無余。其實呢,我覺得她的粉色蕾絲抹胸很是新奇,想著以後也弄一個去。
「老師,您看,這是我的伯伯從香港帶回來的***牌的襯衫,我陪您去換上吧,剛剛雅枝她走路沒走好,滑了一下,嘿嘿……」一個母女圭女圭竄到了我和老師中間,說完這一番話,就殷切地拉著老師的手走出去了。
甄雅枝麼,也算是冤家路窄了,正在我考慮是否要隱忍之時,這個母兔崽子,好吧,作為一個有涵養的長輩,在下應該儒雅一點點。
這只母夜叉發話了︰「伊子蓼是麼?我甄雅枝不去找你,你倒乖乖地送上門來了,哈哈……」她這一笑,便有好些個學生附和著一起笑,想來她一直都是這般盛氣凌人的。
「呦呦,說句話呀你,你不覺得你應該跟我解釋些什麼嗎?恩?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潑你一身水呀?恩?我這是幫你,幫你洗一下滿身的騷味。」
然後,本大仙我,我笑了。
猶記得爹爹曾說過︰「吾之修道習術之輩,強于凡人百倍不止。有些個下凡的仙神一時懶怠,索性于市廛中騰雲駕霧。若俯身一望,可瞧見那些凡人齊齊刷刷跪了整街。你說他們是因著崇敬麼?非也非也,實乃因懼怕萬分。」
「是以,吾輩受辱于凡世,常提卻為笑話也。若吾輩受辱即還之,那凡世豈不歸于混沌數次也。」
簡言于現世語,便是︰狗咬你一口,你難道還能反咬狗一口麼?
甄雅枝顯是對我的如花笑靨有些意外,食指狠狠地指著我,卻不知辱罵些什麼是好。
本大仙真覺無奈,嘆了口氣,邊笑邊搖頭踱步出了教室的門。
走了三丈多遠,听得甄雅枝在教室里自贊道︰「瞧見沒瞧見沒,我也沒說什麼呀,這就被罵傻了,敢跟我斗……」
我封了自己的聲元,免得听她那些個放屁之話,為著舒緩心緒,哼起了小調七十二心。
老鷹說過,這第三節下課是個大大的課間,大家都會去操場活動,我想就直接先去活動活動筋骨吧。
右一轉身,正要下樓梯,竟瞧見老鷹正拾級向上,我立馬轉身準備跑。
老鷹一招傳音入密,我猛然停住了腳步。他說的是︰「蓼蓼,你說你是有意還是無心呢,你這般一背過身,我才瞧見你的後背是濕的。」
我心想,若我動動小指頭就可以將甄雅枝之類的置于死地,那老鷹直接放個響屁他們一家子估計就沒有活路了。
老鷹又一次傳音入密,道︰「蓼蓼,本神座看來要再加進一下你的傳音入密之術了,你莫非不知道這招是將自己的心音傳出的麼。」
唉……,我一時糊涂,竟不自覺也使出了傳音入密,剛剛心之所想是都傳給老鷹了。
「不過這樣也好」說話之時,老鷹已走到了我的身旁,「這樣,也省得我想法設法讓你從牙縫里擠出因著誰,你才弄成這般的。」
老鷹一手輕攏我鬢角的發絲,一手在我後背略施仙術除去了衣衫上的水。
剎那,我很是同情甄雅枝,依著老鷹錙銖必較又護犢情深的脾氣,想來定要上演惡有惡報的籌碼了。真真是︰善惡終始皆有因,清明莫辯怎為天。
[1]出自《天淨沙•即事》原曲第一句為︰鶯鶯燕燕春春。本文中蓼蓼因著自己是只鳳凰就改成了鳳鳳凰凰。可能是因為鶯鶯燕燕說得主要是歌女吧,不過好像蓼蓼想到的詞句多與青樓女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