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月詫異問道︰「你們也知道信陽王?」
「自然啊。」男孩笑得調皮,「我和當當自然是知道的,大哥哥是探听到的消息。說起來大哥哥還是很厲害的,不過在陳州城里走了一圈,就什麼都知道了!」
祈月沒有像男孩這般驚訝或崇拜,只因六年多來她已習慣了祈墨的優秀。見夜色已深,她拍了拍男孩的頭,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男孩點頭,祈月便牽著他朝後面臥房走去。
夜空彎月高懸,與這宅院遙遙相對的另一處僻靜小院,于這安靜的夜中悄然亮起燈火。古樸寬敞的書房當中,端坐著一名華服男子,而他面前則半跪著數名烏衣人。幢幢燈影中,男子的側臉顯得異常柔和而俊朗,連平日里的蒼白都在這火光中漸漸消去。男子掩唇低咳幾聲,虛著聲音問道︰「確實到了麼?」
「是,一行三人于今早抵達,午後于城南買了處宅院做安身之地。」
男子聞言,面上的驚喜遮掩不住,竟又是連咳數聲,雙頰泛起潮紅,道︰「去,好生照看著,莫讓他們有了意外,更別讓他們注意到你們的存在。」
「主子……這恐有些困難。今日屬下等人將一靠近那宅院,三人中的那少年便發現了我等。且宅院已被人布下陣法,任何風吹草動陣內之人皆會有所感知。」
烏衣人說罷齊齊垂眸,似乎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羞愧。然書房中安靜片刻後,那華服男子卻是拊掌大笑,道︰「天助我也!本以為不過是普通的蜀山弟子,現如今看來卻是有些分量的,這讓我如何不喜?!老天,你終究沒斷了我沈墨寒的活路麼?」
一陣大笑過後,男子又道︰「無礙,他們既未出手,想必也是想留著繼續觀察。後面兩日,你們留待宅院外,時刻注意他們的行蹤。當務之急,是將他們留在雲州。他們一走,再想尋人來相助又豈是易事?你們可記著了?」
「屬下明白!」
華服男子淺笑,擺手道︰「就此去吧。」
烏衣人再次一頷首,而後迅速離去。
再說至祈月等人,次日並未像此前在陳州那般急著去探查雲州的情況。不知是有了陳州打草驚蛇的教訓,還是另有其他打算,除了祈墨和跟著他的丁丁,其余全部留守在了院內。而且,他們還發現一點,便是除了他們三人,其他人並不能看見丁丁當當兩人,如此倒給他們添了些優勢,然而考慮到兩人畢竟幼小,故而只有丁丁一人跟著。
是日傍晚,祈墨帶著丁丁折返。一見到祈月,丁丁便朝她撲了過去,卻是剛邁腳就被祈墨的縛身咒給定住。祈墨面色不變,朝里走的同時密語道︰「早些休息,明日或後日有客。」
見祈墨已走,丁丁自然是連忙對著祈月眨眼,奈何祈月卻同樣被祈墨給拎走。在院中僵著身子站了半晌,當當才一蹦一跳地跑出來解了他的咒語。丁丁委屈驟生,淚水浮上眼,道︰「主人為什麼要這樣對丁丁?」
「你傻!」當當伸手一戳丁丁額頭,「你不知道外面有人盯著主人和姐姐吶,然後他們又看不見你,要是見了姐姐的動作可不會覺得有異?真那樣,你可就壞了主人的事了!被他趕走才好!」
丁丁明白過來,當即便綻出笑容,轉而牽著當當跑進了後屋。兩天過去後,果真如祈墨所說那般,一頂算不得奢華卻是精致的轎子在院落外。適時祈筱正在前院之中,見此前一直藏于暗中的幾位烏衣人盡皆現身,心中略奇,當即舒展著雙臂向大門走去,恰見一男子自轎中走出,著一身紫色華服,頭戴四寸白玉冠。待其站定,祈筱這才看清男子相貌,但覺其面如冠玉,雙眸墨黑且似有流光,加之身材頎長,真可謂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祈筱有片刻的怔愣,在見男子朝他們的小院走來時這才回過神,兩指並曲放入口中。隨即,婉轉哨聲響起,似在傳遞某種信息。不多時,祈墨祈月並行而來。當兩人站在院中時,那男子也帶著幾名烏衣人踏進了小院。
「敢為三位可是蜀山弟子?」在看見祈墨和祈筱的裝束時,男子面上有一閃而過的喜悅。然而在他問完,卻是無一人回答。男子于是又道︰「在下當朝信陽王沈墨寒,今日特來延請三位過府一敘。」
當先的祈墨蹙起眉頭,而他身後的祈筱更是不給面子地嗤笑出聲,道︰「當真好笑!我們何時請你進院了?不請自來是為擅闖民居。莫不是你認為自己是個官,我們就得巴巴伺候著你順著你?不管他們怎麼說,至少我不會過貴府一敘。」話一完,祈筱便利落轉身離去。
祈月看看祈筱的背影,又轉而看看祈墨,不作聲。這時,左右各抱祈墨一條腿的丁丁和當當回頭看著祈月,道︰「那個惡人還挺膽大的嘛!」
祈月失笑,自那日過後,這兩人便稱呼祈筱為惡人,不論她如何勸解都沒有效果,到如今,似乎連祈筱自己都接受了這個稱呼。祈月又看向不遠處的信陽王,只見他臉色蒼白了幾許。祈月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便拉了拉祈墨的袖子。
祈墨于是道︰「王爺請回。我等平民自知與王爺身份相去甚遠,且于雲州並不會長久逗留,便不勞王爺紆尊降貴了,請回。」
沈墨寒臉色一冷再冷,怒意已無法遮掩。然而他右手剛抬起,祈墨便一揚袖,院中陣法啟,地面浮現出巨大的鳳凰圖案,倏爾,鳳凰起,振翅高飛,直沖雲霄,更有此起彼伏的鳳鳴不斷。丁丁和當當瞬時也騰至院子當中,如此吸收力量的大好機會,他二人自不會放過,當然眼前也就祈墨和祈月能看見。
而沈墨寒等人卻並不曾察覺到巨大的沖擊,只是反應過來時已距院落有數里之遠。沈墨寒震怒,但又明顯知道自己不敵祈墨等人,且手頭上的這件棘手之事或許還需仰仗他們相助,無奈之中,一再按壓心中怒火,率部下悻悻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