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森林 第五章 洛雲的小秘密

作者 ︰

我無言地望著吊瓶里的生理鹽水,看著它通過那根細細的透明的管子,然後一點一滴地流入我手背上的血管,透過血管迅速溶解在我的血液里,再流遍我的全身,然後我的血液開始變的不那麼純粹了。

想著那種場景,猛然間覺得吊水真是一項恐怖的行為,想想看,如果有人在你的吊瓶中加入些什麼,你的一個呼吸間血液流遍全身,那你死的豈不是很快?「不行,我不能再想了啦!校醫大叔,我到底還要吊水吊多久啊,看外面天都亮了,再過不久就要上課啦,我要去上課啦!」

我承認,我是在無理取鬧,我大腦傳來的陣陣的疼痛感正告訴我我的身體絕對無法負荷今天的學習,可是我就是不想呆在這間校醫室,可以說從小到大我都不喜歡類似于醫院的地方,醫院那來蘇水的氣息那樣的冰冷,就像死去的靈魂,冰冷、寂寞、噬魂,我討厭那種感覺。

顯然,大叔畢竟是大叔,見慣了世面,他只是若無其事地睨了一眼我和那還有大半瓶的生理食鹽水,然後波瀾不驚地開口道︰「早著呢,你現在正在發高燒,衣服呢還是濕的,當然,我幫你蓋了被子,你知道的,恩,我是沒辦法動手幫你換衣服的,否則呢我可是會因為性騷擾女學生要被開除的,這可絕對不行的!至于你嘛,吊完水最好也回家休息,你現在身體狀況太差了,根本沒辦法支撐完今天的課業,你哪個班的一會兒跟我說下,我給你開假單。至于你現在的無理取鬧嘛,我可以看作是青春期小女孩雌性荷爾蒙分泌過度,想要勾引別人的同情和表現自己的柔弱來獲取異性的目標的小伎倆,我可以理解!別!別告訴我你一個高中的孩子還怕吊水,那實在太可笑了,你知道嗎?就像那只可笑的北極熊那樣的可笑,你一定不會的哦。」

我幾度想要插嘴,但是被校醫這連珠炮般的話語給轟炸的體無完膚,我終于深深體悟到我們這所學校真是臥虎藏龍,連個普通的校醫都這麼的……才華橫溢!我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又看著我那吊瓶,想著想要不吊水是沒戲唱了,于是乖乖地躺了回去,而校醫大叔則是看我如此‘配合’的舉動,朝著我‘迷人’地眨了一下眼,然後很‘慈祥’地笑了一下,就又專注回他的電腦了。

我百無聊賴地盯著吊水,期待著它能夠流的快速一些,但是成效不大。然後轉頭注視著校醫的胸牌半晌,想著這麼沉默著未免也太無聊了。

「校醫,你剛剛說的無聊的北極熊是什麼東西啊?」我開始發起阿q精神,厚臉皮地開始找話題,因為這樣的沉默實在是令人窒息。

似乎校醫大叔很滿意我的提問,他一下子甩開了他的鼠標,然後滑動他的電腦椅到我的床邊,然後一臉興奮地說︰「你對北極熊有興趣了?你對我的笑話感興趣了?!天哪,這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人提出要听我講笑話!同學,你真是個美麗、可愛的女孩子,你一定是老師們最喜歡的孩子對不對?你的成績肯定也超好的,當然啦,你這麼可愛的女孩怎麼可能不……」

我實在是受不了一個一臉滄桑感的大叔在我的面前流露出如同小鹿斑比的眼神又同時說著周星星附體的話語,我艱難地抬起沒有吊水的那只手,做出了阻止他說下去的手勢,大叔也很識相,真住了口。

「啊哈哈,我太激動了啊,那個……你真的要听我的笑話嗎?不後悔嗎?」。

看著他亮晶晶的眸子,想著反正也無聊,我就點了一下頭,表示願意听。

而接收到我同意訊息的大叔,一下子收起了笑臉,變的很嚴肅,然後裝作很神秘地開口︰「這是我珍藏多年的笑話,想當年我追我老婆也用了這個笑話,也就是這個笑話贏得了我老婆的心啊,同學,你是有幸第……額……第八十八個听到這個笑話的人!咳咳!」我真心發誓那個第八十八個真的想讓我揍他,但是我還是繼續掛著笑臉,表現出很期待的模樣。

「听好了,從前在北極住著一直北極熊,他沒有家人,他一個人生活,他很孤單,而北極也沒有樂子可以找。一天他坐在冰上,無聊之極的他開始拔自己的毛,他一根一根地拔著,終于他拔完了他最後一根毛,他盯著他的最後一根毛,這時一陣冷風吹來,北極熊打了一個哆嗦,然後說‘好冷啊’!怎麼樣?啊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啊,哈哈……」

看著在我身邊因為這個無聊到讓人爆青筋的校花而笑到‘花枝亂顫’、不能自己的校醫,我克制住自己想要痛扁他一拳的,努力逼自己扯出一個笑臉,一邊在心里為他的老婆默哀,為著這麼個無聊笑話居然就嫁了他,默哀完然後虛偽地說︰「是啊,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啊哈哈(苦笑)……」

就在我努力取悅校醫時,他突然正襟危坐,看著我說︰「別為難自己了,我知道沒人愛听我的笑話,沒人會來我的校醫室,沒人會喜歡我的,唉!」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大叔這麼失落的表情,我恍然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每次父親在生意上遭受挫折的時候,他總會這麼的失落。我一時不忍,真心地說︰「沒有啦,其實你很風趣幽默的,雖然有些不修邊幅,但我想你是個好人,也是個好校醫,一定會有人喜歡你的,當然前提是,你要把自己好好清理一下,這樣可以為你的形象加分啦!」

我寬慰著說著,看著校醫突然又閃亮起來的目光,我就覺得我像是被騙了,恍惚間覺得校醫大叔的後面露出了一條鮮艷的……狐狸尾巴!

就在大叔不斷地繼續閃亮著並追問我「是不是真的」並且我不斷地回答「是啊」的時候,一個熟悉的冰冷聲音從對面響起。

「你們真的很吵耶!難得想要睡個覺!還有你,那個老掉牙、土到渣的冷笑話有什麼好說的啊!真是,怎麼一大早醒來就踫到兩個白痴啊!」

我看著對面一直垂著的簾幕被拉開,一個頭發有些凌亂並且一副剛剛被吵醒模樣的人坐了起來,順手將耳邊的耳機扯下,一臉不耐地看著我們倆。我仔細一看,心下一驚,居然是顏嘯波!想著我就是因為這個家伙才此刻躺在這里,還欠了一個不知名的恩人的人情,還要忍受校醫大叔無聊的冷笑話,想著想著我頭又痛了。

我重重地躺回去,將被子一扯,賭氣地轉身不想看他們。

而背後響起校醫大叔無奈的話語聲︰「你別這樣啦,為女士服務是紳士的必修課哦,你這樣可不行的,還有畢竟她也是因為你才來這里的嘛。」

前面那串莫名其妙的什麼紳士守則我是沒興趣听啦,可是听到校醫說跟我是因為顏嘯波進的醫務室時,我蹭地一下坐起來,直愣愣地看著校醫道︰「你居然知道我是因為那個混蛋來的這里,還有,大叔,你跟那混蛋什麼關系啊?」

大叔沒接我話,只是依然笑眯眯地,幫我將吊針拔掉,然後用棉布按著我的手背,笑語盈盈地看著我,只是那笑真的很礙眼,像是藏著無數的秘密。

「喂,什麼這混蛋、那混蛋的啊,你才不懂禮貌吧,上次你打我一巴掌我還沒跟你算呢!」也不管校醫了,我氣沖沖地瞪著對面的顏嘯波,怒吼︰「打你一巴掌算什麼啊!像你這種不懂得尊重別人、體諒別人的人,打你一巴掌算清的了好嗎?你對不對得起你媽媽啊,她教你的為人處事道理就是這樣嗎?!還有,你本來就是個混蛋,不是因為你,我才不會進這里,才不會現在頭痛的要死,還要听這個什麼無聊的冷笑話,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你!啊!」

最後一聲是我的慘叫聲,就在我罵的興沖沖的時候,顏嘯波不知何時沖到我面前,推開了我身前的大叔,一把狠狠地捏住我的下巴,下巴傳來的劇痛讓我住了口,淚水不爭氣地開始涌現,但我依然不怕死地瞪著他,我真是奇怪我怎麼有勇氣再瞪著他。

他用一雙充滿恨意的雙眼看著我,手不斷地用力,像是恨不得捏斷我的下巴,他就這樣捏了我將近有一分鐘,然後一字一頓地說︰「不要挑戰我的底線,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再有一次,我會讓你知道怎麼死才叫慘!還有,別在我面前提到我的母親,否則,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些什麼事來!」

說著,將捏著我下巴的手一甩,力道大的我的頭猛地撞在了床沿,痛的我的眼淚真的一下子掉了下來,我揉著頭,卻再沒勇氣叫喊什麼,而顏嘯波也早已怒氣沖沖地沖出了醫務室。

校醫大叔此時整了整衣服走了過來,揉著我的頭說︰「孩子,別怪他,他其實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他將自己藏在了自己心里最深的地方,他過的實在是太苦了……」

說著,看著顏嘯波消失的地方,大叔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惆悵的情緒,我疑惑地看著他,忍著劇痛,想著︰顏嘯波到底和校醫大叔是什麼關系呢?

我看著門,愣怔出神。

***

我真佩服自己居然就這樣在醫務室過了一夜,而校醫大叔竟然也這樣陪了我一夜,當我穿著經過一個晚上已經差不多半干的校服,忍著頭疼,揉著下巴走在通往教學樓的道路上,最困惑著我的依然是顏嘯波到底和校醫什麼關系,听校醫的口氣,顏嘯波睡在醫務室早就不是稀奇的事。

冷酷美少年和猥瑣酷大叔,這個組合還真是……絕了!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時,眼前的石子路上突然出現一雙鞋擋住了我的去路,我一抬頭,竟然是蔣怡!她想做什麼?我警戒地看著她!可恨現在離開校門還有半個小時,身邊根本沒有人,她萬一想打我、揍我,我都沒人可以求助啊。

我戒備地看著她,她卻只是看著我的戒備模樣嗤笑了一聲,充滿著不屑。「劉晞,你真的夠了,你以為我想對你怎麼樣嗎?如果想對你怎麼樣,你早撐不過昨天了!」她可笑地看著我,不咸不淡地說出了這麼令我震驚的語句。

「什麼!昨天居然是你……」

「對,就是我,告密的時候,求救的,也是我!別問我我讓誰來救你,你不配知道!當然你也不需要感恩,因為讓我陷害你的也是救你的人,反正你福大命大死不了,看你這樣應該是差不多了吧!喏,你的書包在這,我們兩清了,記住,下次再栽在我手上,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哼!」蔣怡將我的書包甩在我的面前,撂下狠話便轉身離開了。

看著我的書包那麼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我突然感到一陣害怕,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襲來,我在這個學校根本沒有樹立敵人,可為什麼,卻像有只網在向我靠來,緊緊包著我,讓我窒息。

我害怕地抓起我的書包,逃命般逃向教學樓。

而在我的身後,一個黑影出現在我剛才站的地方,儉起我剛才彎身撿書包時從口袋掉落下的鑰匙吊墜,那人將鑰匙吊墜放在唇邊輕踫了一下,薄唇勾起一抹笑意,將吊墜放入自己的口袋,轉身離去。

***

「喂,傻啦,你沒事了吧,看到你上午的慘樣真是嚇死我了,頭還痛不痛啊,我已經給你媽報過平安了。你昨天的經歷還真是驚險刺激啊,你到底對人家小姑娘做了什麼啊,要這麼整你啊,不過放心有你哥哥我在,萬事搞得定,告訴我,我替你去出頭!」許妖孽擔心地模了一下我的額頭,然後咋咋呼呼地叫起來,還頗有一副「我罩定你的」的山河壯闊的模樣。

就在我剛想告訴他不需要那樣做的時候,只見一只白皙的說從他背後狠狠打了一下他的腦袋,然後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就你,得了吧,大男人欺負小姑娘你說的過去麼?還有啊,你去報仇,說不準就讓人家小姑娘給打跑了,別害臊了吧你!」只見打完許妖孽後的洛雲輕輕拍了拍手,施施然在我的對面坐下,不咸不淡地挖苦著許妖孽,再看許妖孽不僅不惱火居然還害羞地臉紅傻笑了一下,然後乖乖地坐下,像只哈巴狗一樣。

我震驚著看著許妖孽這副從未有過的慫樣,那一刻我對洛雲的敬仰真是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了啊!能把這麼個妖孽收服,洛雲真是得道高僧啊!上午的不安與擔憂徹底掃除了!

而洛雲看著許妖孽的傻笑,嫌棄地罵了句︰「傻子啊你!」但是那所謂的嫌棄的眼神中分明充滿著嬌嗔與……額、愛意,咳咳!

我尷尬地看著他們,忍著笑說︰「你們,額,恭喜,額,恭喜啊!」

听到我戲謔的道喜,洛雲竟然紅了臉頰,抄起我手邊的筷子,作勢欲打我,我連忙抬手閃,然後可憐地看著她說︰「可憐可憐我吧,昨天才剛遭受霸凌事件,早上才剛吊完水,手疼、頭疼、下巴疼的,洛雲你就放過我吧,好不好嘛?」說著,我繼續可憐地看著她,並逼迫自己掉出幾滴淚水,洛雲到底心軟,將筷子放下。

「哼,叫你胡說八道,下次絕不饒你,還有你啊,也不小心點,也不知道招惹了誰,竟然這麼倒霉,不對,實話告訴我,不會是因為……」洛雲說著便沒了聲,臉色也黯然了下去。她那麼聰明,怎麼會猜不到,我剛想安慰。許妖孽那廝見風使舵地抓起洛雲的手,說︰「沒關系的,我發誓我會好好看著傻啦,而且傻啦也說是女生做的,你們兩個以後放學小心點看著就可以了,我想那個人不會對傻啦怎麼樣的,別擔心啦!」洛雲听著他的話,抬頭看了他一眼,甜甜一笑,看來,情人果然是萬能的。

我灰溜溜地縮回手,保持一種將自己灰掉的狀態,當電燈泡真是難受啊。

感受著他們倆持續增加的溫度,我快要融化成河時,拿著午飯的曉曉終于回來陪我了。

只見曉曉抓著兩份飯坐下,將一份遞給我。放下飯後,她順勢撫模了一下我的額頭,擔心地抓著我的雙手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啊,昨天我都快急死了,阿姨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都快嚇死了,早知道怎麼也不放你一個人走,以後我天天得陪你回家,這樣下去可怎麼行呢!還有那幫女生真是缺德,要讓我抓到,哼哼!」

我驚異地看著曉曉,感到眼眶又濕了,曉曉看著我濕潤的雙眼,急著說︰「怎麼了?還難受,哪里不舒服,走,我帶你去醫務室,告訴我哪里還疼!」我拉著想要起身的曉曉說︰「不難受,只是好感動溫柔的曉曉會為了我生氣呢!」

曉曉听著我的話,好氣又好笑地彈了一下我的額頭,然後說︰「真是受不了你,這麼慘了還忙著感動,快吃吧,我特意拿了清淡的菜,現在你不適合吃油膩的食物,趕緊吃,吃了才能養好身體啊。」

看著曉曉的關心,我打算無視對面那對發光體,無比幸福地吃起飯,感嘆道︰人生有曉曉足矣啊!

就在我狼吞虎咽之際,曉曉已經放下了筷子,真是奇怪,曉曉怎麼能夠好好地活到現在,每天的食量都跟螞蟻似的,長的又清瘦,現在居然比我這個生病的人還吃不下,不知道的還以為病的是她。

曉曉嘆氣道︰「唉,听說學校這個新出的榛果蛋糕特別好吃,可是我自己從來吃不多,扔掉就可惜了,偏偏傻啦又不能吃,怎麼辦呢?洛雲,你要不要嘗嘗?」曉曉將她拿的一份點心蛋糕向洛雲推去。

但是許妖孽卻急著將那蛋糕截走,他夸張地一笑︰「啊,真不錯,我正好還餓,你是不知道美術教室的飯菜多難吃,我天天陪她吃都快受不了了,這蛋糕我吃了啊!」說著便不由分說地吃起來,一邊吃還一邊稱贊。

許妖孽從來不會這麼樣子參與到我們的搶食活動的,而且許妖孽從小不怎麼愛吃甜食,我疑惑地看著她。洛雲看著我疑惑的模樣,以及曉曉失落的臉,便說︰「弦,你不愛吃不要吃了,況且傻啦和曉曉也不是什麼陌生人的,況且‘堅果類食品過敏癥’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毛病,你不用這樣。」

我听著洛雲的話語,將手中的筷子放下道︰「洛雲,你居然對堅果類食品過敏,你怎麼不早說呢!真不夠朋友啊你!這樣萬一以後給你吃錯東西怎麼辦啊!居然這麼不夠朋友啊!」我氣呼呼地說,順便又塞了顆丸子進嘴里。

「是啊,洛雲,你怎麼可以瞞著我們呢,萬一將來吃錯可怎麼辦,你怎麼跟傻啦一樣那麼不小心的,告訴我們,以後我們也要留心眼,要不是因為許志弦,你都不打算告訴我們啊你。」曉曉也有些生氣了,不過我也佔了一部分原因啊,真覺得曉曉像是操心的媽媽。

許妖孽看著我們倆氣呼呼的臉打哈哈︰「放心啦,有我照顧雲沒有問題的,我這個男朋友一定會小心的,她不說也是怕你們擔心嘛!」

我拿筷子敲向他,被他躲開了,「你啊,最好小心點!我家洛雲可要小心保護,如果她感到傷心難過,我一定揍你!」

許妖孽吃力地躲著並不斷地求饒,並說︰「是是,我哪敢惹你們哪,女友大人救命啊,小的不敢!」一邊說著一邊閃。

那天的笑容,讓我之後的歲月懷念起都是那樣的美好。

***

蔣怡的日記︰

我不想矯情地說我是一個苦命卻又夾雜著幸運的孩子。

生活就像是一出狗血的連續劇,我們永遠不會知道下一刻我們會遇到些什麼,而遇到的事情所造成的後果是會讓我們哭,還是讓我們笑,亦或是哭笑不得?

七歲那年,母親就離開酗酒成風的父親,帶著我嫁入了豪門。或許母親早就預謀著離開那個整天只知道喝酒,生活在社會最低層的比垃圾還不如的父親。母親十六歲便勇敢地與父親從小縣城私奔到這所城市,听母親說以前的父親不是這樣子的,但是一個毫無文化、沒有人脈的鄉下青年又怎麼會知道大城市的尖酸刻薄的嘴臉,他四處踫壁,連續不斷的打擊終于磨光了這個青年唯一的斗志,于是酒便成了他唯一的知己。

母親很年輕、很美麗,她就像是山里綻放出的鮮花,她像許多年輕貌美的女子一樣渴望一份安定優渥的生活,小巷深處那個散發著酸腐氣息的破屋子根本無法滿足她的渴望,于是她總是背著父親打扮的花枝招展,企圖利用自己剩余的青春去抓住些什麼,不得不說,她成功了,在我踏進那棟與我身上有些破舊的棉衣格格不入的地方,我羞怯又畏懼地縮在母親的身後,像個孤獨的小獸一般環視著這座巨大的華麗的像是牢房一般的房子。

我被母親從身後拽出來,她狠狠地拽著我叫我喊一個慈眉善目的叔叔叫「爸爸」,我怯生生地看著他,那句爸爸怎麼也叫不出口,巨大的恐懼感讓我哭出了聲,透過淚濕的雙眼,我看到那個叔叔的臉色越發的鐵青,而母親的眼神變的那樣的凶狠與怨毒,她恨我這個女兒破壞了她精心設計的一切。

就在我準備轉身逃開的時候,一個有如天籟般的童聲在我耳邊響起。

「爸,阿姨,你嚇到她了,小孩子需要適應,你們太急進了,我說的對嗎?」。說話間,一個穿著白色襯衣的男孩子出現在客廳那華麗到夸張的旋轉扶梯那邊,一雙好看的眸子盈著笑意看著我們,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了安靜,所有的恐懼與不安在剎那間全數消失了,這座華麗冰冷的牢籠般的房子讓我感到了安心。我想,那一刻,我就愛上了這個與我毫無血緣關系的哥哥,是的,愛上,是的,我的哥哥。

就這樣,我乖巧地住在了新的家里,過往的一切似乎全數抹去了,我的窮酸的身世、垃圾般的父親通通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在這個城市新的身份,上流的貴族般的生活,從最初的不適應到後來的泰然自若,推動這一切發生的動力,便是我那溫文爾雅的哥哥。

我一直很听他的話,我乖巧地叫那個慈祥的叔叔叫爸爸,接受他對我和我母親的寵愛,但是我的哥哥卻從來沒有稱呼我的母親為母親,他總是禮貌而充滿距離地稱她為「阿姨」,不論我母親每每听到這句話時難看的臉色。而對于我每次叫他「哥哥」,他也是禮貌地一笑,我知道,他打從心底開始,就沒有接受我和我的母親,我們在他的眼里或許只是兩個侵略者,不過,是兩個不足以撼動他地位的侵略者。

就這樣,我一路跟著他,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他也越得越發的優秀和溫文爾雅,他就像是天生的閃光體,走到哪都有他無數的愛慕者,這一切都讓我心里怨毒的血液不斷流淌,為什麼我只能是他的妹妹,連親近他都不能,他偶爾流露的厭惡目光讓我覺得過去的骯髒依然在緊緊地糾纏我,他是天生的王者,而我生來卑賤。

但讓我高興的,是他從未對任何人動心,他總是禮貌地拒絕任何一個對他抱有幻想的女孩,對此,我那因為嫉妒而翻騰的心總算有了些許的安慰,至少,我比她們勝在,我可以在任何不在學校的時光中肆無忌憚地和他生活在同一個地方,呼吸同一寸空氣,這一點誰也及不上。

我知道他很欣賞顏家那個孤僻、叛逆的公子哥,他的母親與我的有錢的父親有著不為人知的生意的往來,那些骯髒的交易,總是讓哥哥皺起眉頭,或許是出于同情或是別的什麼,他好像很欣賞那個叫顏嘯波的,但無所謂,顏嘯波對我毫無威脅。

但是,我似乎太自以為是了,當那個女孩出現的那一刻,當那個女孩一巴掌扇向顏嘯波的那一刻,當體育館中安靜的那一刻,有些什麼東西在哥哥的眼里閃現了,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光芒,那是欣賞、渴望以及動物獵食勢在必得的獵物的目光,我的心一下子又失去了控制,有什麼不對勁的事情開始超出我的控制範圍了。

我開始處處找那個女孩子的麻煩,讓她在班里不得人心,甚至想要讓所有的人對她孤立,我算是成功了,拜顏嘯波所賜,很多的女生在我的鼓動下,孤立起那個女孩,不過不是完全的。

當哥哥叫我找人去設計霸凌那個女孩時,我真以為我听錯了,我興沖沖地以為那一天在體育館是我看錯了,我惡意地叫人將放學後落單的她被潑冷水鎖在廁所。就在我以為一切都完美無缺時,我卻遭到了哥哥的責罵,他親自趕去將她救了出來,當他抱著她出現在我眼前時,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原來所謂的惡意事件是他出手掠奪的第一步,我還成了幫手!我真是可笑。

看著他們的背影,我發誓,我絕不會放過她!她休想奪走我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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