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輛馬車在路邊行駛著,馬蹄踏過的聲音撕破了田間的寧靜。一道狂風吹來,掛起了地上的沙礫,馬車上的幕簾飄動著。窗上的幕簾被掀開了一點點,從中露出了一只縴細的手。
「小姐,外面風大,你還是好好歇歇吧!」馬車中一女子關切的聲音傳出。
「不了,等到了歇息也不遲。」另一個稍顯稚女敕的聲音答道,隱約還帶點咳嗽聲。
又一陣狂風吹來,窗子上的簾幕被刮得向外飄揚了起來。「咳咳!」那個女孩的輕咳聲又一次傳來。
「唉,這天怎麼那麼奇怪!小姐……你沒事吧?」第一個說話的女子有些驚慌失措。
「沒事,沒事……的。」那個女孩的聲音一下子輕極了。
馬車的速度快了一些,但是車上的女孩還在一個勁地咳嗽。不久,掀起窗簾的那只手收了回去。
「嘶嘶——」樹木中突然發出清脆的響聲。駕車的人一驚,連忙拉起韁繩,馬兒嘶了幾聲便停住了腳步。
周圍還是靜悄悄的。躲在車中的兩個女子絲毫沒有出聲,此時那個女孩正伏在另一個女子的懷中,白玉般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樣子被嚇得不輕。那個女子正兩眼怒視前方的幕簾,一邊把手輕輕搭在懷中女孩的頭,另一只手早已抽出了劍。
「啊——」突然,幕簾外傳來了駕車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接著馬車震了震,好像一個東西壓在了上面。不,不是東西!是那個駕車人!說不定那人已經死了!
懷中女孩微微哆嗦著,下唇被牙齒咬得出了血。「小姐,別怕,由我來保護你!」那個女子把劍放在胸前,峰眉緊皺,箭頭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周圍還是靜得可怕。
忽然,一樣東西破空向馬車襲來,同時還帶著呲啦的聲音。車內的女子听著聲音覺得不對勁,想著想著突然身子一顫,趕忙用劍砍斷車廂的車壁。「你——這……是……做……什……麼……」女孩把頭抬起來問,聲音都在顫抖。那個聲音越來越近了。「小姐,快!快跑!」那個女子大喝道。「難道說……」那個女孩還沒說完,就被人用力推下了馬車。她掙扎著從地上撐起身子,發現自己離馬車有好幾米的距離。她正想呼喊那個女子的名字,馬車忽地搖晃了幾下,馬兒的嘶吼聲連綿起伏,響徹天際。大概至晃動了兩三下,「 」地一聲,馬車爆炸了。
女孩嚇得捂住了嘴巴,兩行熱淚從眼中流下。她看著火苗沖天的馬車,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個念頭從她的心中升起。跑!跑得越遠越好!
她拉起裙擺正想逃走,一個囂張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不知道那人死了沒?不過,像這樣的大爆炸多半活不成了。」她心中憤恨,卻不敢出聲。「好了,任務完成了,回去復命吧!」另一個比較粗重的聲音道。接著,一陣樹葉的摩擦聲過後,四周又恢復了平靜,只有那輛馬車還在夜色下燃燒著。
「不!不!」那女孩哭喊道,「莎音!莎音……」然而,不管她再怎麼呼喊,沒有一句回答的聲音。她有些絕望了,看著眼前四竄的火焰,瘋狂地往灌木叢中逃去。
橫斜在地上的樹枝一次又一次絆倒了她,她一次又一次顫抖著爬了起來,繼續跑。不知跑了多長時間,她的眼前出現了一片村莊。
希望來了,希望來了!她興奮了起來。「噗!」她又摔倒了,臉上沾滿了灰土。她用手吃力地撐起身子,干咳了幾聲。血就從她的嘴里噴了出來,一滴滴灑在了地上。
她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村莊走去。「喂,有人嗎?」。她想叫,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是那麼細小。體弱的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大聲呼喊了。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民房就在眼前她卻夠不著!她的腳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血跡還殘留在嘴角邊。天還是黑得可怕,這黎明的曙光要到何時才能出現?不知道,至少她不知道。
在無盡的黑暗中,她就這樣緩慢地接近那個離她最近的房子。一步步,這是那樣艱難;一步步,這是那樣痛苦;一步步,這是那樣可怕!漸漸地,她眼前越來越模糊。不自覺的,她徑直倒了下去,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了。
朦朧中,她听見前方的房門開了。不一會兒,一只手抱起了她,挨下去的,她記不得了……
此時,一個少女正忙著把腳伸進水桶中,溫暖的水讓她覺得舒服極了。突然,她感覺門開了,一個身著華服的貴婦人匆匆地走了進來。「母親,怎麼了?」少女抬起頭,露出一雙又大又圓的媚眼看著婦人。「唉,笛兒已經走了兩三天了,但現在信也不會一封,真的讓人擔心死!」那婦人坐在少女的窗上,一只手放在胸口,嘆了口氣。「就知道母親喜歡妹妹!」少女一臉厭惡地撅了撅嘴。「啊呀,弦兒,話怎麼可以這麼說?別忘了,她可是你的妹妹!」貴婦人的語氣中帶著責備。
「想當年我也離開家了好幾天,我看您管都不來管我!」說完,那少女低下頭,水桶中的清水上倒映出了一張國色天香的美容。「為何你這孩子如此這般不懂事?你當年的情形和你妹妹現在不一樣!」說著,婦人站了起來,在屋子中來回踱著步。「唉……算了!」婦人說著出了門,那少女看著她的身影遠去,冷冷地哼了一聲。
她從來就不喜歡她的這個妹妹。從小,跟她的妹妹搶東西玩,搶衣服穿,她的妹妹每次都讓著她搶,但次次都向母親告狀。母親呢,總是懲罰她,卻袒護著她的妹妹。不管她和她的妹妹比什麼,在母親的眼里,她總是輸,而她的妹妹總是贏。甚至有一次,她們兩個一同犯了錯,母親只不過數落了她的妹妹一頓,而她則挨了一頓打,打得都開了花。自從那次,她開始憎恨,開始厭惡,開始嫌棄。她背著父母偷偷地到外面學武功,以此來安慰自己的心靈。
「咚」地一聲,水桶被她打翻了。幾個侍女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嚇得不敢動彈。「啊,小姐,小姐!沒燙著您吧?」一個女子迅速地跑了進來,跪到少女面前。「沒燙著!」少女漫不經心地道。「你們還死站在這里干什麼?還不趕快去換水?」那個女子大聲吩咐道,那幾個侍女連忙打掃起來。「小姐,那些死奴婢們做事不賣力,讓您受驚了!」那女子站起身,繼續道,「小姐,我先看著她們去!」少女點了點頭,那女子便走出了屋子。
兩個侍女正趴在地上用抹布擦拭著地上的水跡,膽戰心驚的樣子讓她看都不想再看下去。腳點地,裙擺微飄,她赤著腳走到了茶幾旁,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慢悠悠地喝了起來。她又看到了剛才母親擔心妹妹的面龐,氣得往瓷杯往地上一砸。那兩個正在擦地的侍女驚得大叫了一聲,紛紛閃到了一旁。少女氣呼呼地看了看她們,其中一個侍女爬過來收拾著地上的碎瓷片。
先前那個女子聞風趕來,關切地看著少女,一驚一乍地道︰「小姐,沒受傷吧?」她看著少女好像沒受什麼傷,就轉身對著在地上收拾的兩個侍女大吼道︰「你們兩個是干什麼吃的?把事兒都干成這樣!想不想活了?」「是,是……」那兩個侍女停下了手中的活,嚇得頭都不敢抬一下。「舞杏,把這兩人換了,看著就扎眼!」少女看都不看地上跪著的侍女,轉身往床上走去。「你們兩個還不快點給我干活!」舞杏也不知哪里抽來了一根棍子,敲得地上響亮刺耳得很。那兩個侍女顫抖著忙活兒了起來。
「小姐,您的裙子濕了,我給您再拿一件來!」舞杏說完,往內間走去,不一會兒,她又現出身來,手中捧著一件疊放整齊的白色銀邊絲布裙。然後,給少女換上了一件干淨的衣服。
正在此時,一個侍女從屋外進來,手中的抬著的托盤中放著一碗蓮子羹。舞杏從托盤中把瓷碗端出放到了少女面前。「小姐,這幾天您得好好養著,過不多久就要入宮了哩!」舞杏說得眉飛色舞。「入宮?我才不要呢!母親總是這樣對我!」少女朱唇輕抿,一抬手,一碗蓮子羹又翻了。「小姐!」舞杏有些心疼地看著地上的蓮子羹,懇求地看著少女。但是,對方依舊不依不撓,拉起被子睡了下去。「小姐……」舞杏在床邊拼命地喊著。
夜越來越深了,少女漸漸地進入了夢鄉,絲毫不理睬舞杏在耳邊的叫喊。
這兩個女子,同一家族卻有著不同的命運。其實,她們兩個都不知道,命運的齒輪才剛剛開始轉動,命運的志向到底會指向哪里?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