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珍顏 第四章 將回京病中見情

作者 ︰

端午節剛過,節日的氣氛還未減退,各家都還歡歡喜喜的準備著送龍舟,而在廣州的一處大宅中卻毫無喜氣,所有下人都一言不發,做著自己的事,一片愁雲慘淡籠罩其中。

雲珍自從上次看龍舟賽回來後就一直不舒服,開始以為沒什麼大礙,睡一會兒就沒事了,可後來睡著睡著就起不了了,身子一點力氣也沒有,連睜眼的都成問題。

這可把長善夫婦嚇壞了,先別說他們打心底疼愛雲珍,就是對于雲珍的父母也無法交代。一夜之間,廣州的名醫全被請到將軍府上。雲瑾看見妹妹一病不起,奄奄一息的樣子,也突然病倒。

讓原本就心疼焦急的長善夫婦一夜間蒼老憔悴了許多。雲瑾一病,長善夫人下令所有丫頭婆子時刻的盯著她,千萬別再加重病情了。這下雲瑾想去看望雲珍也就被限制了。

大家都被雲珍的病急的糊涂了,忘記了雲瑾這次是因為雲珍才病倒的,不讓她去看雲珍反而會加重她的病情。

「四姑娘,您就听冬嬤嬤的話,好好兒養身子,五姑娘好人好福,會沒事兒的。」

「可是我在這兒連看一眼都不行,哪里知道珍兒她好一點了沒?嗚」雲瑾抹著淚,哭了一夜,眼楮已經紅腫了。

小時候離開阿瑪額娘時只是有些難過,而這次,雲瑾覺得好無助,看著珍兒病重自己連為她喂口水都做不到,這種自責無奈像一把匕首一刀一刀的插在她心里最虛弱的地方,仿佛要把她凌遲處死般刺痛。

她怕,她好怕,即使所有人都不要她,她卻不能忍受雲珍丟下她。

雲瑾從小就告訴自己,她,雲瑾,是雲珍的親姐姐,必須要疼愛照顧妹妹。

盡管雲珍從小就與自己不一樣,自己內斂雲珍外向;自己安靜雲珍活潑;自己愚鈍雲珍聰明,盡管如此,盡管自己不喜歡的或不懂的,但只要能讓雲珍笑,讓她開心,自己也好開心。

可是現在,那個伶俐活潑的珍兒卻靜靜的躺在那兒,不再對她笑,不再跟她講外面的奇聞異事,不再對她撒嬌,只是靜靜的躺在那兒。

雲瑾看著窗外,池塘的睡蓮開得異常嬌艷,此時的她卻生出些許多愁善感「開得再燦爛最後不還是要沉睡水中。」

樹上的蠶叫聲斷斷續續,挑撥著她的心弦,園子里的白貓是周郁蘭送的,此時正跳上石桌,四處看看無人後,便伸出爪子刨弄著石桌上的點心。

「或許,我可以偷偷的去看一下。」

一向乖巧的雲瑾仿佛做了很大的決心,才決定去做這件自己覺得逆天的事。

剛好冬嬤嬤為了讓雲瑾好好休息支走了所有下人,雲瑾輕輕的跑出園子,途中躲過幾個下人就到了雲珍的園子,剛好踫上長善夫婦走出來。雲瑾一急躲到一欄刺月蘭後面。

「這幾日請了那麼多大夫,也不知珍兒這孩子」長善夫人用帕子捂著嘴,強忍著噙在眼中的淚。

長善也沒好到哪兒去,拍拍夫人的手,安慰道「好了,剛剛徐大夫不是說珍兒也不是完全無救嗎,會好的。」

「希望徐大夫真能治好珍兒,我收拾收拾,明兒去廣佛寺,希望菩薩能保佑珍兒和瑾兒。」

「瑾兒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大夫說調理調理便無事了。」

「嗯。」

等長善夫婦走遠,雲瑾才從刺月蘭後面出來,手上被刮傷了幾道口子,沒有注意這些,雲瑾輕輕地走到雲珍房間西面的窗邊,顏嬤嬤囑咐了芷硯守著雲珍便離開去煎藥了。

床上,雲珍靜靜的躺著,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雲瑾的淚不自覺的往下落,止也止不住。

芷硯用濕毛巾輕拭去雲珍頭上的汗,正要換水時發現了窗邊淚流滿面的雲瑾。「四姑娘?」

「啊?」雲瑾這才看見芷硯已跑過來「我,我只是來看看。」

芷硯四處看看「四姑娘,顏嬤嬤去煎藥了,您進房間吧,奴婢在外頭看著,您別呆太久。」

雲瑾立刻進了房間,走到床邊,輕輕地抓起雲珍的手「珍兒,你醒醒啊,我是姐姐啊,你說回來給我講龍舟賽的,我還沒看過呢,你快好起來給我講好不好?郁蘭妹妹給你送來了你最喜歡吃的姜糖,你不吃,姐姐可要吃完咯」雲瑾泣不成聲,趴在床上痛哭起來。

「誰?你是誰?好痛,是誰」

「珍兒?」雲瑾起來一看,是雲珍,雲珍仍然沒有醒來,似乎是做了噩夢。「芷硯,快去叫伯母,珍兒說夢話了。」

「哎!」

雲珍覺得自己在一片雲霧中走了好久好久,突然,眼前出現了一片湖,死氣沉沉的,湖的中央有一座宮殿,雲珍好奇想過去,奇怪的事發生了,只是這麼一想,雲珍就已經在宮殿前落腳。

宮殿上匾額的字雲珍不認識,歪歪扭扭的,倒像雲珍上輩子在電視里看見過的滿文。

「難道我又穿越到清朝的宮里了?」雲珍隨意的想著。

有一股強大的念頭推著雲珍往里走,到底為什麼雲珍說不清,就是想進去看看,似乎里面有什麼自己想見到的。

越往里走,院子里的景象越是淒涼,雲珍覺得自己快透不過氣來了,想逃,卻被那股強大的念頭逼得一步一步往前走,心里仿佛有個聲音「進去看看他!進去看看他!進去,進去」

宮殿不大卻也不小,明明自己從沒來過這個地方,卻好像知道怎麼走。

這種對自己充滿了無解的念頭讓雲珍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雲珍來到其中一間房子前面,這間房子很奇怪,門和窗全被釘死。雲珍的手不由自主地推向那扇門,門沒有開,可雲珍卻直接穿透進去了。"難道我死了?"

來不及多想,雲珍打量著這間房,里面陰暗潮濕,梁上窗戶結滿了蜘蛛網,還有老鼠的吱吱聲,像是好久沒有人住一樣。

雖然有很大的霉味,雲珍卻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薄荷味。

雲珍這才看到,在房間最陰暗的角落放著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男人,眼楮直直的盯著帳子看,那頂帳子恐怕是這房里唯一有顏色的東西了,白色的紗帳,邊上繡了綠色的荷葉,透著淡淡的薄荷香。

沒錯,這是雲珍平常用的頂帳,這味道也是雲珍最喜歡的味道。床上的男人是誰?為什麼他會有自己的帳子?他為什麼會被關在這里?雲珍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認為他是被關在這里。雲珍緩緩的靠近,走近一步就覺得呼吸困難一分。當男人的模樣映入眼簾時,雲珍的頭像要炸了一般,他是誰?為什麼這麼熟悉?

巨大的恐慌瞬間涌入心頭,更多的,是心痛「誰?你是誰?好痛,是誰?」

不管雲珍怎麼問,男人像是沒有听到一般,只是盯著上面,一動不動。

文廷式回來的時候,府里正準備請廣佛寺的高僧來為雲珍喊魂,文廷式堅決阻止,說這些都是騙人的把戲,不如請洋醫生看看。長善答應,如果洋醫生再看不好,就只能請高僧了。

而長善夫人根本就不覺得那些洋人能治好,每天跪在佛堂誦經念佛,雲瑾想要和長善夫人一同念經卻被阻止,無奈只能在自己房內為雲珍祈福。

幸好,文廷式請來的洋醫生有兩把刷子,而西藥也確實不錯,幾日過後,雲珍便好了很多。只是,醒來之後便開始發呆,長善夫婦還以為是病傻了。

「伯父伯母,你們不要擔心了,珍兒沒事,真的。」雲珍要是再不開口,長善夫人又得去誦經念佛了。

「听說先生回來了,我想見見先生。」

長善面露難色,雲珍醒來之後,文廷式到長善書房請辭。這次的科舉文廷式未中,朝中大臣營私舞弊,前三甲不是權臣之後就是富庶之子,讓文廷式心灰意冷,不願再考。不過珍兒想見,文廷式應該會見,想想,長善便同意了。

秋老虎已經過了,天兒又開始涼了。雲珍在竹園等文廷式。

先生的事,她听長善說了,長善囑咐她別提這件事,可雲珍正想說這事。

「五姑娘等久了吧?」文廷式走進來,坐在雲珍對面。

茶,是雲珍特意泡的「這壺是石岐涼茶,是我拜先生時泡給先生喝的,這壺是龍井,年頭先生上京趕考我泡給先生的。」

雲珍看著文廷式「可是,先生捫心自問,可對得起我泡的這兩壺茶?」

雲珍的話沒有多少,不是埋怨也不是勸慰,這種直接的質問反而讓他措手不及,一時語塞。

雲珍起身,走到窗前,撫著菊花「先生想歸隱,可是您真的做得到像陶潛那樣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嗎?您只是逃避,這不是您平常教我的。小隱隱于林,中隱隱于市,大隱隱于朝,您若想隱,在哪兒都一樣。」

雲珍轉過身,盯著文廷式「先生,您說呢?」

長善正在和夫人商量著把雲珍姐妹送回京城。

年前,長敘來信說在京城已經安定好了,家里夫人想念兩個女兒想接回京,而長善夫婦舍不得便回信說再留姐妹兩年,可眼下兩人卻擔心若同樣的事再發生,姐妹恐怕連父母最後一面都見不著。

第二日,文廷式跟長善說要再留下來教雲珍,同時準備三年後的科考,長善詫異之余也贊嘆雲珍的勸說能力。

之前的打算也只能改變,三年後文廷式上京科考,三年後,也是雲珍和雲瑾的回京之日。

就像雲瑾天生內向溫柔,雲珍的惜才也是天生,可她不知道的是,這輩子,為了這個搖搖欲墜的晚清,注定要犧牲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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