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晚我睡得不好,而且精神緊張地連握筆都不斷出汗,但就是因為這樣的緊張讓我更加的謹慎認真。
考完後就有兩天的小假期,紀老師和徐老師都在學校里改試卷,而且他們也說過這兩天是我們的真正假期,不用太過牽掛學業。
但考完之後的我並不輕松,一心只牽掛著成績。
「瑩瑩,你別穿那件藍色外套啦!」
這天晚上,她們和班級里的幾個男生約好了出去逛街,而她們從吃完晚飯之後到現在,已經打扮了將近兩個小時。
文靜和瑩瑩在兩個房間里來回奔跑,終于瑩瑩準備穿那件淡藍色外套,里面配上白色的短袖,底下穿黑色牛仔。她剛去對面讓她們鑒賞一番,結果郝蘭蘭就大聲地喊起來了,我正在練英語听力,隔著耳機都能听到她的河東獅吼功。
「不要,我就要穿這件,那你穿那件粉色的啊。」她急急地跑回房間,還把門反鎖了。
「楊勤,我這樣好看嗎?」。她自信地在我面前轉了一個圈,那敞開的外套隨著氣流畫出了一條獨特的弧線。
「像一只藍色的蝴蝶,翩翩然。」
「我就知道!」
她從行李箱里拿出她的那雙嶄新的白色運動鞋,不穿襪子,直接套了進去,這是她的習慣。
「楊勤,你真的不去嗎?」。當她全部收拾好後,用手拄著桌子問我。
「不去。」堅決得干淨利索。
「為什麼啊?一起去放松放松啊,而且你從來沒出去過,容岩的夜景是不錯的。」
「比起夜景啊,我更喜歡的是課本。」我將書本舉起,向她示意。
「別這樣嘛,還有兩天讓你發奮啊,不用急于一時的啦。就算你陪陪我啊,這麼多男生誒,至少身邊得有個我熟悉一點的人啊。」
「楊勤、瑩瑩,你們好了嗎?」。文靜在外面敲門。
「你快來說服楊勤吧,她竟然不去,怎麼辦啊!」
文靜和蘭蘭魚貫而入,陣勢也算強大。
「楊勤,為什麼不去啊?」文靜拉過瑩瑩的椅子,坐到我的前邊,然後腦袋用右手拄著,趴在我的桌子上,雙瞳睜圓。
她總是有辦法讓我妥協。
「我真的不想去。」我不是一個大方的人,而且本就不喜歡逛街,今天還要跟這麼多人一起逛,對我來說不是享受,而是折磨。
「可是今天是我組織的,連我的好朋友都不來,我會很失望的。」
「啊?」我看著她的眼楮,即使看到了眼中的那份哀傷是佯裝出來的,但心還是強硬不起來了,「今天是你組織的?」
「是啊,考了兩天大家都累了啊,放松一下嘛,而且勞逸結合,才能事半功倍啊!」
「你少惡心啊,還不是為了那個誰?」瑩瑩和蘭蘭幾乎是一口同聲。
「誰啊?」我很好奇。
「別理她們,你去嘛!」
可是我看看自己的衣著,剛洗完澡,身上只是一套家居桃紅羊絨套裝,還穿著拖鞋,而她們各個搭配妥當了。
「我真的不去了,還要換衣服,麻煩。」
「不用換了,這衣服本來就是外穿的啊,誰規定了一定要在家里穿啊,你這樣搭配真的很漂亮!」
她們也跟著點頭,我早已清楚她們三個了,什麼話她們都能不臉紅地說出口。
「那要很久嗎?」。看是不能夠躲過了,我無奈地問道,做最差的打算。
「不會的呢,很快很快!」
她們拉著我往下走,男生依舊在書房里看電視,玩牌,也有的在老師房間里玩電腦。走到一樓大廳的時候,朱阿姨正準備出門。
「阿姨,你要回家了嗎?」。文靜首先跳到她面前示好。
「是啊,你們要出去啊?」她站在玄關處等著我們。
「嗯,你別告訴老師哦!」文靜小聲地說道。
「知道啦,人小鬼大!」
「阿姨,你家住在哪里啊,我們要去晨運的公園。」
「我家也在那里附近,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好啊!」
到後來我才知道,朱阿姨的住所在北面,而晨運的公園在南面,在出門的那一刻就應該分道揚鑣的,但她因為擔心我們的安全,一直陪著我們走到晨運的公園。
「你們去公園干嘛啊?」
「玩啊。」
「那晚上早點回來知道嗎?外面壞人很多。」
我們走的這條路,路燈稀稀拉拉,光線昏暗,行人寥寥,再怎麼熱鬧的一個城市也會有昏暗孤寂的死角,那是個享受著被忽略的角落,樂在其中。
「阿姨,我們到了,謝謝你哦!」
「好吧,你們進去吧!」
我們跟阿姨道了別,當我們走到公園門口的時候,我轉身看去,阿姨依舊呆在原地,放心不下的樣子。
她不會像紀老師一樣,凶狠狠地命令我們要恪守他所交代的,因為他有這樣的威嚴,但阿姨沒有,她只能用自己的方法看守著我們,確保我們平安。而她本是沒有這樣的義務的,只是內心的道德牽引著自己。
「阿姨,謝謝!」我在心里對她說道。
晨運公園,我一直只是遠遠地望望,從來沒有來過。
也許它只是用來晨運的,所以整個公園都已經入眠了,所有的景致都散發著懶散的氣味。
她們帶著目的性地往前走,直到看到一片映著亮光的湖。
「那邊呢,快點!」文靜興奮地喊道,「嗨!」
「這里,快過來。」那邊的幾個男生也呼喊起來,原本靜謐的公園在此刻又沸騰開來。
她們慢慢地跑了起來,我懨懨地跟在她們身後,有些怯場了。
湖邊是大片的草坪,可能有人定時過來修剪處理,腳踩著草坪感覺像踩著海綿一樣。
跟他們隔著一段距離,我還是停了下來,直接在草坪上坐了下來,用雙手抱住膝蓋,耷拉著腦袋,靜靜地看著波瀾不驚的湖面。
「搞分裂啊?」
走上來的是個叫做邰肖毅男生,一個長著正義面容,聲音也剛正不阿的男生。
「難道你也要分裂?」
我接過他手中的飲料。
「這里不錯吧,大家只知道這里的早晨有很漂亮的日出,但他們不知道這里的夜晚更漂亮,就是因為大家都不知道,所以才能額外地多了那點寂靜的安然。」
這里的晚上很漂亮,月亮和星星隱隱地照亮了它,但那光線是朦朧的,讓人充滿遐想的浪漫的朦朧。
我閉上眼楮,靜靜地感受著微弱的清風,已是秋高氣爽的季節,皮膚沒有了之前的粘稠,連心都感覺清爽了很多。
「這里怎麼這麼熱鬧啊!」
又來了一個人,他也是言旭的好朋友之一,名字叫做葛旭飛,一個平日里愛帶動氛圍的男生。他也自然地坐到我身邊,所以我身邊坐了兩個男生,我心里有些後悔,還不如之前跟著她們一起呢。
「你們知道這個池叫什麼名字嗎?」。葛旭飛問道。
池?我並不認為那只是個池塘,它很大,雖然沒有停泊著小船,但它確實很大。
「不知道。」
「它叫葫蘆池。」
「葫蘆池?它長葫蘆嗎?」。
我很好奇,因為我從來沒見過真實的葫蘆,更不知道葫蘆是長在哪里的。
「是啊,池塘底下長了很多很多的葫蘆,白天就能夠看到了。」
我想象著成堆的葫蘆聚集在湖底的場景。
「真的嗎?」。我很興奮,忘記了小學時看的葫蘆娃兄弟,里面的葫蘆兄弟都是纏繞著空中籬笆。
「當然啦!」他始終一本正經。
「你別騙她了,她會當真的。」
「什麼啊!」我才感覺出自己上當受騙了。
「真是讀書讀傻了的娃啊!」
「你們那邊干嘛啊,快過來!」文靜在那邊喊著。
「來了!」我不想再繼續當小丑了,立馬逃開。
「哇,好多吃的啊!」他們在一塊很大的桌布上放了很多零食,甜的,咸的,酸的,辣的,一應俱全。
「還說自己不來呢,一過來就……」
「這個綠豆糕很好吃誒!」我驚呼,試圖阻止文靜繼續發言。
不過綠豆糕真的不錯,一大塊我直接就塞進嘴里了,沙沙的粉物在我的牙齒和舌頭之間纏綿不絕,還有甜甜的味道讓我感到欣喜。
「你少吃點,胖死你!」瑩瑩提醒我。
「胖就胖吧。」我笑著回應道,但腮幫子鼓鼓地,不知道她是否看得出來我真的在笑。
當我轉回頭來的時候卻對上了正看向我的言旭,他的目光很犀利,像在用放大鏡觀察一樣,就連踫到了我的目光他還是沒有想要轉移的意思,偷看我的人是他,結果我倒不好意思起來了,對著他比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他才撇開頭,不再看我。
一臉幸福的文靜正曖昧地依偎著他身邊,而言旭滿臉的無奈和無措的僵硬,看到他們兩人這樣怪異的組合,倒讓我覺得滑稽,文靜到底是怎樣讓言旭答應出來的。
或許,像言旭這樣冷漠的人,只有溫柔耐心的文靜才能夠招架的了。
我越想越覺得好笑,既然就這樣猖狂地笑出了聲。
「你有病啊!」蘭蘭推推我的頭。
「沒事,別理我。」
但像是被人點了笑穴一樣,我始終克制不住,腦袋里只要想到甜甜的文靜依靠在滿臉怒氣的言旭肩上,就忍不住大笑出口,這樣怪異地組合讓人忍俊不禁。
「我們玩游戲吧!」岑峰突然奇思妙想。
「什麼游戲啊?」
四男四女,這個組合有點曖昧。
「傳石子,怎麼樣?」
「好啊,那輸了的人怎麼辦?」
「輸了再說吧,我們會很人道的。」他用著極不人道的表情說出了人道一詞,讓人毛骨悚然。
傳石子的游戲是這樣的,猜的人出列,嘴里大聲地念著︰一、二、三,停!其他人就在被喊停之前,在底下傳石子,然後讓那個人猜出石子傳到哪個人手中,只有一次機會,錯了就輸了,手拿石子的那個人就是贏家。
「那誰先去猜啊?」邰肖毅愣愣地問道。
「我先說了我不要哦!」岑峰立馬指明道。
「我也不要!」
他們異口同聲,然後把視線都投向我,我終于是知道了,今天我來這里本身就是個錯誤。
「好吧!」雖然不願意,但我是吵不過他們的,索性勇敢上場,還能留個好名聲。
「準備好了嗎?」。我手里還握著半個綠豆糕,問道。
「開始吧!」
我背向他們,嘴里大聲又倦怠地念著︰「一——」
將聲音無限延長。
「二——」
「誒,你能不能快點啊,我們都傳累了!」邰肖毅發出他那標志性的框框正正的聲音。
「三,停!」
我以光速轉過身,看到正接過石頭的言旭,真不知道啊今天是我倒霉,還是他更倒霉,我在心里偷笑。
「言旭,你說你要怎麼辦吧!」第一次念出他的名字,而且還是ab型的,感覺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但大家都好像沒有察覺出來。
「你好遜哦,這樣都被抓到!」岑峰火上澆油。
「你說吧,干嘛!」他更像是被臨時捉來的,滿臉寫著不耐煩。
場面有些僵硬,我站在那邊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旁邊的文靜不斷地朝我擠眉弄眼,我知道這丫頭心里想著什麼,她是想讓我唱白臉,但對上他的那張臭臉我真是不該開口。
「我不知道,要不我轉移權力行不?」
「你想給誰啊?」
「給文靜啊。」我重新回到隊伍中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楮直勾勾地盯著還剩下兩塊的綠豆糕盒。
「你們玩吧,我先走了。」言旭站了起來,直接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言旭——」文靜在他身後叫著他的名字。
「他怎麼這樣啊!」郝蘭蘭略有些微詞。
我感覺是自己把他惹生氣的,愣住那里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們也回去吧,如果老師晚上回來怎麼辦啊!」瑩瑩看來對今天的小聚會有些失望。
「那我們送送你們吧!」這句話竟然是出自岑峰之口,我回頭看了看他一眼,他也自然地沖著我眯起眼楮笑笑,表情很可愛,我當時很有用手撫模他腦袋的想法。
「不用啦,我們離這里很近。」
「真的不用送嗎?好像有點遲了。」我感覺得到他的真誠,有這種心意就足夠了。
「不用啦!」這回開口的是懨懨的文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