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棒如雨點般落在了小柯身上,就在這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小柯在無意識的掙扎中,揮舞起本應斷掉的左臂,而左臂堅硬如鐵,竟把村人們的一些農具打掉了!驚恐中,村人們更加用力地圍攻小柯,而小柯用左手捉住了一根棍子用力一揮,那個拿著棍子的村人就被揮了出去!小柯驚訝地望著自己的左手,此刻它活動自如,而且力大無窮,根本不像一只斷手。
村人們都恐懼地看著他︰「妖獸」「魔獸」「孽種」各種惡毒的稱呼滔滔不絕,他們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鑽心剜骨,然而又透著恐懼,恍惚間,小柯感覺這種場面好熟悉,仿佛自己經歷過。
「大哥哥!」一個清脆的童音響起,那個亞麻色頭發的小男孩走了過來,小柯清楚地听見他叫哥哥,而不是魔獸之類。突然很感動。「媽媽,叔叔,你們為什麼要打這個哥哥?」索達爾睜著大大的眼楮。
「什麼哥哥?它是魔獸!就是他毀了村子,就是他害你差點被燒死!」普瓦大聲地呵斥。
「你說謊!」索達爾回答,「是他救了我!他不是魔獸!!」
「是他引來的巨龍魔獸!」普瓦的臉很猙獰。他拎起了索達爾的領子,小孩子又被重重甩在地上。
「索達爾!」他的母親驚呼。
「普瓦你說謊!明明是你讓哥哥進的山洞,是你先驚醒了沉睡的魔獸!」索達爾摔在地上,但還是大聲說,「那天我在馬廄什麼都听見了!」
村人們驚呆了。普瓦的臉色陰晴不定。索達爾繼續說︰「我不會說謊,因為我是要當勇士的人!」
「天界的勇士,」這時候一個低沉悅耳的聲音插了進來,「住在英靈殿的勇士,叫做恩赫里亞,你一定能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朝夕沐浴聖光。」索達爾抬頭,看見那個吟游詩人抱著豎琴歪著頭看他。
「而你,」吟游詩人的目光轉向了普瓦,「冥海的諸位,會很喜歡啃噬你的頭骨的,因為里面,裝滿了謊言與狡詐。」
「這個人的確不是魔獸,最多也只是冰族與人的混血兒。」吟游詩人說,「諸位不介意我帶走他吧。」無視村人驚異的表情,吟游詩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柯,轉身離去了。
小柯感到莫名其妙,從見到這個吟游詩人的時候自己總是被迫去跟著他的背影。但是,看看村人們仍有畏懼的臉,他沉默了,最後,他跟上了吟游詩人的腳步。因為小柯覺得,自己不得不回來的命運——自己所逃月兌的命運一定不僅僅是留在一個村莊里被誤認為是魔獸。那些從小一直做的夢,也一定有其特殊的意義。他要去找冰玫瑰。他要知道他是誰,殺了他的那個人,又是誰。
「我說,你為什麼要帶走我?」小柯快跑幾步,問。
詩人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因為你不是人類。你的外貌和裝扮會給你帶來很大的麻煩。」
「哦,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小柯撓撓頭,想做一個很無辜的表情。
「不用謝。」詩人又淡淡地說。
……
小柯凝視著吟游詩人。對方感覺到他的目光,轉頭來看他,茵色的的眼楮里一片平靜︰「怎麼了?」
「你覺得我是傻子嘛?」小柯停下了腳步,抱臂,那是一種防衛心態的外露,「我想請問,您這個外表美麗內心深不可測號稱吟游詩人卻會使用魔法面對魔獸也能保持冷靜隨時隨地都能拽出幾句詞的人,要我這樣一個會被誤認為是魔獸的一無是處的家伙干什麼呢?請您認真的,回答我。」
詩人停住了腳步,卻沒有轉過身來。
「我真是受夠了!」小柯干脆坐下來了,「從昨天到今天一直是一片混亂,自從來到這里一直都在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喂,我說你,我在跟你講話,有點禮貌就轉過身來啊!」
積怨已久的小柯終于爆發了。小柯爆發也是很恐怖的。
吟游詩人頓了頓,轉過身來走到小柯面前蹲下,那張精致的臉湊得很近,因為有了一點點表情,而使這張精致的不像真的的臉生動起來,更加耀眼,雖然,小柯覺得那是個嘲諷的表情。他說︰「我還以為你真的是傻子。」
小柯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他開始明白,眼前這個像天使一樣的男人,本質似乎並不像他的外表那樣純良,甚至截然相反。然而,只是開始而已。
吟游詩人也站起來,看著小柯說︰「黑發黑眼,不祥的征兆,你繼承冰族人特征多一些,在人類世界中你無法生存,還是回去吧,回尤騰海姆。」
「真可惜,全說錯了,我不是什麼冰……」小柯說到一半的話被打斷了。
「我從不說謊。」詩人冷冰冰地說,「你是冰族後代,我需要你帶我進入尤騰海姆的大門。」
「交換條件呢?」小柯想,終于被我抓到把柄了。
「你來提。」詩人說。
小柯的笑容一下子擴開︰「遺憾的是目前的我沒什麼想法,所以就不跟你去什麼尤騰海姆了。」可算出了口氣。
「你耍我?」從詩人說話的內容來看他應該是很不爽,但是他依然冷冰冰的沒什麼表情,只是捏緊了手杖。
「你想干嘛?可別胡來,一具死人尸體可不能帶你進尤騰海姆的大門。」小柯掉下一滴汗,隨口說了一句。他可以推測出尤騰海姆一定是巨人族的地盤,但是死人能不能當鑰匙他就不確定了。
吟游詩人若有所思,沒有搭理他。小柯突然問︰「那個誰,你知道冰玫瑰嗎?」。
吟游詩人猛然抬頭,這麼激烈的反應把小柯嚇了一跳。
「陵墓。」詩人一字一句地說,「冰族王子的陵墓。掩藏在尤騰海姆群山深處。」
「我想到交換的條件了!」小柯又突然來了一句,「我帶你進去尤騰海姆,你負責保護我一路的安全。怎麼樣?」
「可以。」詩人答應了,頓了頓他又說,「不過如果你是要去找冰玫瑰的話,我只能奉勸你一句不要送死。」
「謝謝你了!」小柯雖然笑著,但是心里卻打定了主意,他決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既然成交,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韓柯。你可以叫我小柯。」
詩人恩了一聲。
「喂,你有沒有禮貌啊,別人自報了家門你應該介紹自己啊!」小柯不滿地大叫。
詩人看過來,茵色的眸子閃動著令人心醉的光芒,卻又冰冷得近乎令人討厭︰「你可以叫我——奧尼爾。」
冥海,埃琉德尼爾,冥土之君赫爾的宮殿。黑發紫眸的少年斜倚在自己的王座上,右耳上綴著藍色水晶,略微動動,銀鏈與水晶就發出悅耳的,令人迷醉的聲音。在他的對面,一面銀鏡漂浮在透明的冰水做的一面牆里,周圍有著黑色的迷霧。
少年的容貌精致的令人嘆息。那本應該是很適合溫柔表情的一張臉,雖然在做殘暴表情時有著另一種魅力。
「所以說,」少年若有所思,「那家伙到人界是真的咯。尼德霍格向我報告的時候,我還以為被哪個神將給騙了。」
「阿瑟加德現在並無異樣,幾乎沒人發現諸神之王失蹤的事。」年輕卻沉穩的聲音從鏡子里傳來。
「哈哈,」赫爾笑開了,「那群蠢貨可不知道奧丁有幾個跟他長得一樣的人偶替身!」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用全能之眼監視他!」
「是。」鏡子里的聲音說。
「退下吧。」赫爾一揚手,冰水轟然落下,銀鏡也仿佛失去了靈性跌落在水里,毫無光彩。幾個穿著黑色蕾絲的侍女立刻將銀鏡小心翼翼地收起,手進入水中再拿出來時竟然已經被嚴重凍裂。她們輕輕地搽拭著銀鏡,鏡子散發出的寒氣令她們微微顫抖起來,然而沒有一個人敢發出申吟,更沒有人敢抬頭看王座上的那個人。
「干洛特,」他喚了一聲,一個身著黑色緊身長裙,銀質徽章的女人搖曳地走了出來,黑色的卷發被青色的絲綢利落地束起,僅留幾縷在臉頰,卻為她添了幾分嫵媚,紅色的魅惑雙眼,飽滿的臉頰,膚色潔白如雪,在赫爾的侍女中,她的確是個尤物。
「殿下,」她卑微地低下了頭,「您好像很高興。」
赫爾摘下了左手的黑色皮革手套,用全為白骨的手托著臉,仿佛是一個天真的動作,然而剎那間,他的左半臉變成了白骨!黑洞洞的眼窩里燃著磷火,他輪換著手指敲打自己的顴骨,發出節奏一致的機械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黑曜石大殿里回蕩,連他的侍女干洛特也覺得毛骨悚然。
「是的,我,」赫爾把嘴翹起一個詭異的弧度,一面是嘴唇一面是森森的牙齒,「非常高興。」
「加爾姆那個蠢貨回來了沒有?」他問了一句。
「加爾姆大人已經回來了。」干洛特不敢抬眼,繼續低著頭回答。
「叫他今晚給我侍寢。」黑暗君王這樣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