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朱珠接到一個陌生男人打來的電話，陌生男人在電話里問︰「你是孫小妹家長嗎？」。朱珠說︰「我是她嫂子，請問你是誰?有什麼事嗎?」陌生男人說︰「我是孫小妹同學的家長，我有事想同你談談。」朱珠問︰「電話里不能說嗎?」陌生男人說︰「電話里說不清，我想和你見面談。」朱珠出于女人的小心並不想貿然同一個陌生人尤其是一個陌生男人見面，她再一次問︰「什麼事電話里不能說？」陌生男人沉吟一下說︰「我想告訴你一個真實的孫小妹。」
朱珠很震驚︰「真實的孫小妹，你什麼意思？」陌生男人說︰「你一定參加了孫小妹的家長會，孫小妹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你不覺得意外嗎？」。朱珠心很虛嘴很硬︰「這有什麼意外的，我一點也不意外，全在我意料之中。」陌生男人譏諷道︰「你這麼合格的家長，真該到少管所去教育那些失足少年和小偷小模的年輕人。」朱珠頓時不悅了︰「你這是怎麼說，難道我家小妹也失足了也小偷小模了。」
陌生男人冷笑一聲說︰「我們不要在電話里打嘴仗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只要求見個面，我把我知道的孫小妹的事告訴你。另外說一句，我小孩已經轉學了，名義上已經同孫小妹不是同學了，如果不是念及做家長的一片苦心，我也不會給你打電話的。」朱珠立刻警覺起來說︰「听這意思，我家小妹一定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了，你說吧，我不會慣著她的。」陌生男人說︰「一言難盡啊，還是見一面吧。」朱珠只有說好吧。
于是他們約定見面的時間地點，時間是下午一點，地點馬路對面的星巴克。朱珠問︰「我怎麼才能找到你？」陌生男人想想說︰「我拿一張當天的報紙。」
朱珠想說，怎麼整得跟特務接頭似的。但因為對方是陌生人，所以才沒有說出。
那個拿報紙的男人說實話蠻有氣派的，沒有提防的朱珠竟然被他的氣場逼得愣怔了一下。朱珠對著陌生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陌生男人看到朱珠第一感覺同樣也是一呆。
朱珠一邊落座一邊想︰「彼此彼此，幸虧打個平手。否則的話，談話一定會落下風的。」
兩個人每人叫了一杯咖啡。男人說話很直爽︰「朱女士，真沒想到你這樣有氣質。」朱珠馬上原封不動還了回去︰「你也不錯啊。」
朱珠真想馬上結束這個話題，但男人並不這樣想，他說︰「我說的是真話，你身上的氣場太強烈了，強烈到強烈到……抱歉，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朱珠打斷他說︰「先生，我們來這里不是互相恭維的，我知道你一定很忙，我也是，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陌生男人說︰「恰恰相反，我有的是時間。但我听出來了，朱女士很忙，那我就不繞彎子了。孫小妹的事我也是听我兒子說的，不是跟你炫耀，我兒子從初中一年級到二年級都是全班第一……」
朱珠似乎明白了什麼︰「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你兒子一直考第一，這一次小妹從你兒子手里搶走了第一，你心里失衡了。」男人冷笑了，笑聲同電話里一模一樣︰「我是有點失衡，因為那個第一本身就是我兒子的，不是小妹的。」
朱珠問︰「你這麼說可有證據？」不料剛剛還冷笑的男人卻開起了玩笑︰「這種事沒有證據我敢胡說嗎？尤其是在你這樣的女士面前，我找大耳刮子抽嗎？」。
朱珠勉強擠出一絲笑，由于太勉強了，真比哭還難看。男人說︰「我兒子這次考了零分，這不正常啊，按說我兒子再怎樣也不可能考零分，考三十二十都說得過去。我揍了這小子一頓，可他什麼也不說，別說還真有點革命先烈的錚錚鐵骨……順便說一下，我家是革命先烈後代，所以比別人骨頭都硬。你看江姐劉胡蘭面對敵人的鍘刀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兒子面對我的拳頭同樣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看到兒子這樣我知道來硬的不行，硬的我就來軟的，叫一聲兒子我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痛哭起來，我一邊哭一邊痛說革命家史，我說當初你爺爺如何如何窮你爸爸如何如何苦，現在你泡在蜜罐里，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如果你讓我失望了，我就不活了……兒子果然懼怕這手，他低下頭嘟囔說，其實考第一的不是孫小妹，是我。我的成績是孫小妹的，孫小妹的成績是我的。」
朱珠驚倒︰「他們換了考卷？」男人說︰「這還用換嗎，我兒子考卷寫上孫小妹的，孫小妹考卷寫上我兒子的，交上去就完了。還有孫小妹霸道的很，她像武則天一樣，在全校挑選了十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做她所謂的老婆，供她吃供她花供她玩樂，你說可惡不可惡？我兒子那麼優秀當然也是其中之一，還是她最疼愛的九老婆。听到這我都快氣暈了……」朱珠听到這里已經有氣無力了，她說︰「我替孫小妹給你道歉了，實在對不起。」
男人說︰「我本來也不想就這樣完的，照我的脾氣學校不給個說法決不會善罷甘休的。但是……我曾經親親的前妻知道了勸我說還是大事化小的好；我現在親親的老婆知道了也勸我說息事寧人的好；我最親親的小情人知道了再三勸我說不要鬧那麼大的好。要不是她們這樣勸我，我還不知道做出什麼事來，幸虧……要不就遇不到你這樣的女士了。」
朱珠立刻知道了問題的結癥出在哪里，她也學著男人冷笑一聲說︰「孫小妹道歉的同時，難道我們這個社會不應該道歉嗎？」。男人盯著朱珠問︰「朱女士你是在指責我嗎？」。朱珠起身說︰「我所說的這個社會當然包括你也包括我，包括所有人。」
男人大叫︰「我……我是老板，我是有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