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飯店單間里，朱珠媽繪聲繪色講起了前後兩次參加孫小妹家長會的真實感受。她說，去年第一次參加孫小妹家長會那個難受啊，校長幾乎把所有學生夸了個夠，到孫小妹這里就成了批評，批評批評除了批評還是批評，什麼不認真听講不完成作業不團結同學不尊敬師長……不這不那，反正都是帶不字前綴的詞組。就像那句歌詞唱得︰沒有你想不到的，只有你做不到的。
嗚呼，真是無愧于司令這個偉大光榮正確的稱呼啊！
朱珠媽心有余悸地回憶，那一次她收獲的是滿月復的羞愧，她是低著頭離開會場低著頭上了公交車低著頭回到家的，她一直不敢抬頭，生怕一抬頭被人認出是孫小妹的家長，那糗可就大了去了。所幸一路沒有踫到一個熟人，臨進小區時有人拉了她衣袖一下，把她嚇得好懸沒坐地上，幸好是一個問路小孩……
菜上來了，朱珠媽招呼大家，吃菜吃菜。孫小妹吃一筷子菜調皮地擠擠眼說，按照程序，憶苦完畢該思甜了。朱珠媽更正說，是吃完菜該說正題了。
朱珠媽說，這一次，她本來是預備帶著墨鏡耳罩去參加的，臨出門時照了照鏡子，鏡子里那個老太太帶著墨鏡耳罩不倫不類的嚇了她一跳，如果不是害怕這副尊容會影響到自己一貫高大正面的形象，她沒準就這樣去了。
會上，主持會議的副校長一個勁表揚一個和孫小妹同名同姓的同學，說這個同學認真進步快懂禮貌等等等。坐在台下的朱珠媽不知怎麼就想起了一個自稱半仙的瞎子，這個瞎子在她們小區門口算命，他曾經說過，名字相同的人雖然在生活方式上會有所不同，但生活質量卻是大同的。對于這句話，朱珠媽是這樣理解的︰名字相同的人必定有著相同的命運。對于半仙的話，朱珠媽一向篤信不疑。可這次，一天一地兩個孫小妹的事實讓朱珠媽再也沒法相信這個瞎子半仙的話了，她正想著在某一天拿這個事實去詰問他……這時有一個人輕輕用胳膊踫了踫她說，你家孫小妹真棒。朱珠媽低聲說，不是我家小妹。那個人說，你看你謙虛個什麼勁，不是你家小妹難道是我家小妹。
這時副校長說到，孫小妹的家長，那位大媽，你上來給大家講講是如何教育孫小妹的。上來上來……朱珠媽旁邊那個人又用胳膊踫了踫她說，校長叫你上去呢。朱珠媽這次是真生氣了，她說，我跟你說了不是我家小妹，你怎麼還粘纏。那個人忠告說，大媽，謙虛謙虛就行了，再謙虛就過頭了。這時副校長也走下台來到朱珠媽身邊說，大媽，孫小妹的成長有您一份功勞，您就說兩句吧。
朱珠媽滿臉幸福地說，當時我就蒙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怎麼回到的家，真跟做夢一樣，到現在我還時常懷疑這是在夢里。
朱珠附和說，我也有同感，真像做夢一樣。孫洪志陰陽怪氣說，但願你們做的不是一個噩夢。朱珠看孫小妹一眼說孫洪志，說什麼的，大家開開心心的……
沒等朱珠說完，孫小妹就冷笑一聲說，我听出大家的話外音了，你們不就是懷疑我考第一不是真的嗎，我今天把話撂這兒了，期末考我一定爭取再考一個第一。你們不是喜歡做夢嗎？我叫你們永遠活在夢中。
朱珠媽不滿地說，孫洪志我得批評你了，人是要發展進化的，如果人類不進化我們沒準還呆在樹上呢。孫洪志說，反正我是呆在樹上下不來了。朱珠暗里踢孫洪志一腳，嘴里布讓著說，小妹吃菜吃菜。
大家又吃了一輪菜。
朱珠感覺到氣氛有點低沉了，為了不掃大家的興，她站起來鄭重其事說，鑒于小妹的出色表現，我決定對她進行重獎。孫小妹听了一聲歡呼，朱媽媽也高興起來。孫小妹問，要什麼都行嗎？朱珠說，宇宙飛船和航天飛機除外。
孫小妹高呼，嫂子萬歲。嫂子偉大。孫小妹歡呼完畢後有些討好地說，我老師布置了一片家庭作業︰描寫一個熟悉的人。我本來預備寫朱媽媽的，現在我決定寫我嫂子了。孫洪志突然想起喬羽給他布置的那道家庭作業，心一動他說，小妹，寫完你嫂子能不能拿給我過過目。
孫小妹問，哥你什麼意思，考察我？孫洪志說，有這意思。孫小妹說，你還是對我抱有懷疑態度。朱珠在一旁鼓勵說，小妹好好寫，一定叫你哥走下樹來。
回到家的孫小妹給第九個老婆掛了個電話，她在電話里說，九老婆，寶貝，謝謝你替我考了第一。
應該的，應該的，就是……
就是什麼，說話啊。
嗚嗚……就是被我老爸痛打了一頓，好痛啊。老佛爺，你怎麼考卷上一個字都沒寫，害我得零分。嗚嗚……
不哭不哭，下次我一定答幾道。說吧要什麼，只要不是航空母艦和宇宙飛船，要什麼都行。
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