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孫洪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睡意又像潮一樣涌上來……
突然，手機鈴聲大作……朱珠合著眼心想一定是孫洪志拉下什麼東西了，這個孫猴子，真不叫人省心。拿起手機來一看，卻不是孫洪志，是孫蘭菊，另一個孫猴子。
「這個八婆，睡覺都不叫人踏實。」朱珠憤憤地想。本不想接她電話，又怕有什麼重要事耽擱了。唉，就當為創建和諧社會做貢獻了。一邊這樣自我安慰一邊接通電話。孫蘭菊粗嘎的聲音立即鑽進耳孔里︰「朱珠嗎？」。朱珠把一聲哈欠憋在嗓子眼里回答︰「主管，是我。」孫蘭菊問︰「你怎麼了，說話悶悶的，難道還在睡？」朱珠趕緊撇清說︰「沒有啊，早起來了，這不正鍛煉呢。」孫蘭菊說︰「我最看不慣現在的年輕人，晚上吧生龍活虎，上網上酒吧唱歌……早晨就不是他了，賴在床不起。」朱珠毫不臉紅地接過話頭說︰「就是，我也看不慣，簡直就是黑白顛倒是非不分陰陽倒置立場不穩，社會主義大好江山都要斷送在他們手里了。」
朱珠就像長著一雙穿透力極強的千里眼，早把孫蘭菊的五髒六腑看透了，雖然她的話帶有明顯的朱式風格，但句句都說到孫蘭菊的心坎里，讓她如飲了一杯甘醴，那叫一個順氣……孫蘭菊頓一頓說︰「朱珠，不跟你扯了，告你一件正事，你今天不用到班上去了。」
「為什麼呀？」朱珠听後大叫︰「我那里做錯了，為什麼炒我魷魚？」孫蘭菊反問︰「我說炒你了嗎？我只是說不用到班上去了。」朱珠低聲說︰「這還不是炒我。」
「那我到那里上班啊。」朱珠緊接著問了一句，不會是經理辦公室吧？
孫蘭菊說︰「你和人力資源部的小關去一趟人才市場，咱們不是缺人手嗎。」朱珠不假思索說︰「這算什麼？」孫蘭菊說︰「你代表我。」朱珠嘟嘟囔囔說︰「我怎麼代表得了你。」孫蘭菊嘆一口氣說︰「說實話我現在正避難哪。听說我們要招工，哎呦喂，我辦公室的電話都快被人打爆了，門檻子都快被人踏平了。老領導老同事新領導新同事臉大的臉小的，一時間龜走龜路魚走魚路都來找我要我高抬貴手。朱珠，你是了解我的，我是有原則的，我怎麼能?我要對得起我二十年的黨齡……」
朱珠心中涌上一絲感動，相比較那些在招考公務員中搞小動作的領導干部，孫蘭菊是一個多麼好的領導，看來是白姐誤會她了。那一瞬間朱珠想縱然她的工作方式是多麼不對頭，就憑她這一腔的正氣，什麼都理解了，神馬都是浮雲。
朱珠擠了半個小時的公共汽車，一身臭汗趕到人才市場，小關正在門口等她呢。朱珠一見面就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小關淡淡地說︰「沒關系的啦，我們現在是考官，考官也是官，當官來晚了是十分正常的事。」朱珠說︰「聲明一下，我可不是端官架子。」小關說︰「知道你了。」兩個人來到自己的招聘台前坐下來，小關分配任務說︰「你負責登記好了，所有出題打分的事都是我做。」朱珠吐吐舌頭說是。
小關裝模作樣叫道︰「秘書，好了嗎？我們開始了。」朱珠答應一聲說好了。小關又叫道︰「一號。」
一個梳小辮子的姑娘走過來坐在椅子上。小關要求說︰「請自我介紹一下。」小辮子姑娘自我介紹說︰「我叫秦梅嶺，大學文憑，專業學的是環境工程……」朱珠忍不住插嘴說︰「我們這次招的是計算機專業的。」秦梅嶺趕緊說︰「我學過計算機的。」朱珠說︰「學過並不等于說是計算機專業的……」小關看了一眼朱珠，朱珠把後面的話強咽到肚子里。
小關開始出考題了︰「秦梅嶺同學，請听好︰一個人牽著一頭腦袋和肚子各貼著一片面包的大象過海關，卻沒有要求報關稅。這是為什麼？」秦梅嶺微微一笑說︰「因為海關規定，食品是不交關稅的。」朱珠咬著筆頭說︰「我糊涂了，大象頂著面包，怎麼就成食品了？」秦梅嶺一撇嘴說︰「大象三明治啊。」朱珠說︰「我還是不明白，這跟計算機有什麼……」
小關打斷她的話宣布說面試結束，隨即又叫道︰「二號。
二號是一位莊重的男生，從他自我介紹的材料看很優秀，計算機專業，名牌大學畢業。
小關的測試題還是大象三明治︰一個人牽著一頭腦袋上肚子上貼著面包片的大象過海關，卻沒要求交關稅，為什麼？
二號男生想了想說︰「可能是海關有保護動物的規定吧。」
朱珠轉動著手中的圓珠筆心說，為什麼不去想那片面包片呢？但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答案，有的人會想到那是大象的干糧，有的人會說那是趕象人的干糧。
一個上午一晃就過去了，由于早晨沒吃早點，朱珠的肚子咕嚕嚕唱起來。記得看過一個養生節目，養生專家說，早餐是一日三餐中最重要的，一天的動力都源于它。如養生專家而言，朱珠是那種既不會養又不會生的人。
生什麼養什麼？不要那麼婬穢好不好？養生養生，養在前生在後，同生養孩子的次序是相反的。
實際生活之中像朱珠這樣的又何止千萬，中國人每一個都像美國總統一樣忙得團團轉，既無時間養又無時間生。再說了廣大勞動人民剛剛解決了溫飽，離養生似乎還有那麼一段距離，那應該是中產階級的事。就像當初秦皇漢武尋求長生不老之術，而老百姓每天想的卻是今天是賣兒還是賣女。地位決定生活品質。據報載︰中國中產階級的後備力量不是大學精英，而是官僚和企業主……
「朱珠。」小關叫到。
朱珠一愣，從胡思亂想中醒來。小關說︰「面試結束了。」朱珠問︰「結束了嗎？」。小關拿出一張紙說︰「我向你通報一下考試結果，此次考試的第一名是秦梅嶺，她確定被錄取了。」
「等一等，」朱珠不相信地看著小關︰「你剛才說什麼？第一名是一號。為什麼呢?就因為她答對了大象三明治，她連計算機二級都沒有過。搞什麼搞，我們是招計算機人才，不是給趙本山找弟子。」小關提醒說︰「我前面說過，你只管記錄，我負責招考的事。」朱珠說︰「不行，本著對公司負責的態度，我要求重新考試。」
小關听了很不高興，他一拍桌子站起來︰「搞什麼搞？測試題是上面定的，我們來只是走一個過場。」朱珠也一拍桌子︰「上面，上面是誰？」小關陰陰地說︰「上面是誰你也不知道，那我告訴你。」他拿出一個牛皮袋交到朱珠手里，朱珠打開一看，里面一張a4紙上打印著測試題︰一個人牽著一頭腦袋上肚子上貼著面包片的大象過海關……試題後面寫著︰第一名秦梅嶺。
原來一切全在暗箱里操作好了。
唉，中國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