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鐵青府面積雖然不能與向府相提並論,但設計竟和向府有幾分相似,或許是向威怕女兒離開家不習慣吧,畢竟向雲是他唯一的女兒,虎毒不吃兒。
大門的橫梁懸掛著巨大的匾額,上書‘鐵青府’,有幾分威嚴,進入庭院一樣是充滿西域風情的巨大拱門,穿過帶有精致雕花的長廊,才到府邸大堂。
鐵青和古晟隨便溜達了一圈便驚嘆不已,這輩子還沒住過這麼堂皇的府宅。
門外傳來一些雜亂的‘匡匡’聲,然後傳來甜美的女人聲音。
「小心,千萬別把東西給磕踫壞了,這些,還有這些都搬進去。」
只見幾個下人把大箱小箱抬進鐵青府,還有名貴的青花瓷,鐵青和古晟趕到門外看個究竟。
陽光下,向雲身上的金黃色輕紗百褶裙閃閃發光,如絲般輕滑的秀發披在肩上,兩個丫鬟跟在後面。
暮然回首,臉上的笑容如玫瑰花的綻放,體態輕盈,走到鐵青面前,溫柔地舉起手帕輕擦他額上黃豆般大的汗珠。
鐵青並不習慣向千金這般親昵的動作,身體不自然地向後退。
「向小姐,我……」他剛開口,向雲的玉手便貼在他的唇邊。
「我們馬上就要成親了,是不是我不夠好,所以你才不願意搭理我?」
「不,向小姐,你很好,只是我向來獨來獨往,我不習慣有人對我這般的好。」
「我會讓你慢慢習慣的,還有,不要叫我向小姐了,叫我雲兒。」向雲滿臉盡是溫柔,滿身的馨香,她的美是讓人震懾的美,讓人不能呼吸。
鐵青只是點點頭,沒有說話。
就在這一刻,不遠處那個女孩,淚水已經溢出眼眶,嘴唇輕顫著,身體也微微顫抖,她簡直不能相信她所看到的和听到的,她的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插痛她掌心的肌膚。
‘他要成親了嗎?那我算什麼?’
她很想沖上前去問個究竟,但是陽光很刺眼,光芒虛虛幻幻,她卻覺得冷,冷得清清醒醒,問了又如何,他還是不要她了。
「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丫鬟小娟焦急地問。
她沒有回答,只是轉身一直向前走。
鐵青看到她了,是她嗎?是的,真的是歆霓,他看到她眼中閃爍的淚花,他感覺到她的失望與傷心,‘她一定是誤會我不要她了’鐵青的心里一陣焦急,有一股沖動要追上去。
古晟在背後拉住了他的衣角,暗示他不能沖動,不然計劃將會前功盡棄。
向雲知道鐵青是個大男人,家里也沒有什麼親人,肯定不會布置新房,盡管他爹說女孩子出嫁前和新郎是不可以見面的,不然會不吉利,她就是不听話,還親自帶了下人來,忙于新房的布置也沒留意到鐵青臉上的表情。
忙了一天,又是安排貼喜字的,又是安排掛燈籠的,向雲都快累到不行了,但是她還是很開心,因為終于把整個鐵青府裝扮得充滿喜慶的氣息,特別是大門外掛的兩個醒目的大紅燈籠,還有由里到外每隔兩米就一個大紅喜字,每根柱子都用紅布纏著,外頭的人一看就知道這里肯定是大戶人家要辦大喜事。
「向小姐……」
「嗯?不是讓你不要這樣叫我嗎?」。
「哦,雲兒,很晚了,你還是先回去吧,不然向大人會擔心的。」
月光溫柔地灑下,微風輕輕地吹過,春天的氣息很濃。
鐵青和向雲漫步在寂靜的小胡同里,兩人都沉默著。
「其實……」向雲打破了這片寧靜,「其實我在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特別是你沖進火場救我,我還沒謝謝你呢,現在真誠地跟你說聲‘謝謝’。」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鐵青說。
「你這麼爽快答應我爹要娶我,你是不是想利用我,讓我爹幫你升官。」向雲一邊說一邊低著頭往前走,聲音是那麼平靜。
這個看似嬌柔的富家千金其實聰明伶俐的,她見鐵青不回話,接著說︰「盡管如此,我還是願意嫁給你的,因為我愛你,我要怎麼做,才能達到你的目的。」
這一點出乎鐵青意料,沒想到向雲這一想法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只是事情並不是向雲想的那麼簡單,她以為只要幫助他升官,他就會留在她的身邊,她不知道鐵青的目的並不是升官,而是扳倒她的爹。鐵青有點猶豫,利用向雲似乎有點殘忍。
「雲兒,我想知道你爹和誰的關系最密切,這樣我在你爹面前會好說話很多。」
「說到最密切,應該是慶親王吧,我爹經常派人給慶親王送禮的,不過他不希望別人知道,我也是偷听到的,你千萬不要告訴我爹,是我告訴你的。」
「慶親王?謝謝你,雲兒。」
沒想到這件事情果然與慶親王有關系,向雲這個傻丫頭,單純地以為向威只是給慶親王送禮,其實這里面必定是向威賄賂慶親王的財物。
「好了,我到家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向雲戀戀不舍地走進向府大門。
終于送走了向雲,鐵青轉身在大街上瘋狂奔跑,回憶像過電影一樣在腦海里翻飛,‘歆霓,你一個女孩子家,到底去哪了呢?會不會遇上流氓?你這樣讓我擔心,我怎麼能專心去完成任務,怎麼能救出你的爹?’他焦急地掃視著每一個角落。
上官歆霓怎麼像罌粟一般,讓他著迷,讓他沉淪。她的笑容像柔情的暖風,可以化解他藏在心里的冰霜,她就是有這種魔力。
幾乎大街小巷,他都找遍了,都沒有發現上官歆霓的影蹤。他的內心有一種強烈的內疚感,因為他,歆霓不知所向,他猛然握緊了拳頭,用力地打在胡同的高牆上,熱辣辣的,鮮血沁出來。
「你是自虐狂嗎?」。
他抬頭一看,歆霓就站在那里,水靈靈的眼楮正注視著他,淡淡的月光下,她的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公主髻上是那支雕刻著白玫瑰的珠花,紫色流蘇被微風吹得搖搖曳曳。
鐵青不管不顧地把歆霓攬進懷抱里,只有緊緊地擁抱她,他的心才感覺踏實,只有緊緊地擁抱她,他才不會害怕會失去她。
「讓我看看你的手。」上官歆霓輕輕地吹了吹鐵青手背上的傷,眼楮里有五光十色的憐惜,「痛嗎?」。她取出一條淡綠色絲巾在他的手上纏了兩圈,打上一個小結。
他只是凝視著她,沒有說話,可以靜靜地就這樣一直看著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你就打算繼續發呆,不跟我說話嗎?傻瓜。」
他突然緊緊地按著她靠在牆上,他的手指和她的發梢纏繞在一起。
「你是我的,我要定你了。」他強烈地想要眼前這個女孩,他滾燙的呼吸就在她的唇間。
她只是輕輕地推開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如果她什麼都不知道,听到鐵青這麼肯定的話,她一定會感動涕零,可是現實總是那麼殘忍。
「你的兄弟古晟來找過我,他把一切都告訴我了,當我知道你們都是錦衣衛的時候,我真的不能原諒我自己,我竟然愛上一個要殺害我爹的仇人。」
鐵青滿眼都是擔憂和忐忑,听到‘仇人’兩個字,他的心被刺痛了一下,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再多的語言也顯得蒼白。
「我一度告誡自己不要再去想你,否則只會令自己更加痛苦,我不能原諒自己的過錯,然而原諒依然帶不走我的悲傷,我想這應該是上天的安排,鐵青,我爹,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救出他,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鐵青的下巴繃得很緊,「歆霓,我不敢奢求你原諒我,但是請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救你爹的。」
鐵青把上官歆霓送回她落腳的福來客棧,便回鎮撫司找古晟了。
深夜的錦衣衛鎮撫司,莊嚴肅穆,淡黃色的燭光,搖搖晃晃,推開古晟房間的門,果然古晟也沒睡,他早料到鐵青會來找他的。
「兄弟,要打要罵,悉隨尊便。」古晟閉上眼楮,一副接受刑罰的樣子。
「我為什麼要打罵你?謝你還來不及,要不是你這個喇叭,我都不知道怎麼開口跟歆霓說我是錦衣衛。」
「嘿嘿,不用謝,要謝飯桌上謝。」古晟得意忘形。
「你別得意,我告訴你,古晟,先做啞巴,再做喇叭,如果你老是先做喇叭,你遲早變成啞巴,懂嗎?」。
「怎麼那麼深奧?不過你放心,計劃的事情,我不會做喇叭的。」古晟在雙唇間做了一個拉鏈的手勢。
「東廠和慶親王的事情,你查得怎麼樣?」
「今天下午我得到消息小李子和師爺再次秘密見面,看來慶親王和東廠必定有大事要謀。你從向雲口中有沒有套出什麼線索?」
「向威一直跟慶親王有密切聯系,並且大量運輸物品給慶親王,我懷疑他們有不良勾當。」
從這兩天的調查中,這件案子終于有了一點眉目,可是沒有證據,並不能上疏揭露向威的罪名,如果打草驚蛇,恐怕那些被冤枉的大人會更快被折磨死,由于時間緊迫,鐵青決定潛入向府去找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