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就像是一副完美的水墨畫一般,煙雲繚繞,似真似幻。就算洛夏看過他這麼多次,但仍就會為他的面容而痴迷。
「夫君,怎麼下來了?」洛想夏走近,見他並無不妥這才放下心來。
「我擔心娘子。」祁颯羽莞爾一笑,臉上真摯的表情讓人著迷。
洛夏心里一陣感動,牽著他的手上前,而洛泊,早就在看到兩人伉儷情深的樣子後,心里就開始打起了小九九。
洛河看著面前偉岸的男子和她旁邊那個手執著馬鞭的人,心里一陣害怕,可是抬頭看見自家姐姐安撫的笑容以後,心里又安穩了些。倒是一邊的洛泊,腆著一張小臉上前,「姨女乃女乃,不知您今天是打算」
洛夏嫌惡的看了他一眼,懶得理他,只是從一旁綠真的手上牽過洛河,仔細打量著他。
粗布的衣衫就算是她模在手上也有點咯手,臉上被抹上了一層薄灰,洛夏見此,眼中閃過一絲寒意,連忙從衣襟中拿出一方錦帕,將洛河小臉上的灰塵擦了去。洛河已經有八歲了,可是他瘦小的身板看上去只是五六歲的樣子,想到這里,洛夏眼中就浮現出傷恫的神色。
「姐姐……」洛河看著面前熟悉的面孔,又想起自己的遭遇,畢竟年紀小,眼眶也不禁紅了起來。
洛泊在一邊看著擔心,暗地里狠狠瞪了他一眼卻被洛夏逮個正著,洛夏杏眼一眯,那冰冷的目光就像是一支冷箭一邊射進他的心窩,讓他從頭涼到了尾。
洛泊心里一怔,這才發現面前的洛夏似乎和以前的洛夏已經不同,以前的洛夏是隱忍的也是溫婉的,當然也是認命的,要不然也不會就這樣讓自己賣了。可是,現在的洛夏,一雙翡翠寶石一般的眼眸中含著淡淡的笑意,讓人忘之親切卻又覺得疏離,仿佛這樣一個人只能遠觀而不可褻玩一般,而且,她剛剛看自己的那冰涼一眼,仿佛讓他置身冰窖一般。
洛夏哪里管洛泊心里在想些什麼,她現在有很多事情要問,但是說話的地點也不能選在這里,于是,她看向一邊的小李子,「這附近有沒有酒樓?」
小李子本來是盯著洛泊的,突然听到洛夏的話,心里一怔,但還是仔細道︰「就在不遠處有一個雲來酒樓。」
不遠處?洛夏在街上看了看,現在已經是巳時,外面的日頭也高了起來,就連空氣中的溫度也上升了不少,她轉頭看去,果然看見祁颯羽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就去雲來酒樓,小河,你和姐姐上馬車。」說著,便領著洛河朝著馬車走去,她先讓綠真伺候著祁颯羽上去,自己也是理也不理洛泊。
「妹……不!姨女乃女乃,你看,我這?」洛泊在一邊是想跟上去的,可是見小李子在一邊虎視眈眈,也不敢亂動。
「小李子,你騰個位給他。」洛夏話音落,人已經進了馬車。
小李子嫌惡地看著旁邊這個掛著一臉諂媚的笑的男子,要不是姨女乃女乃的吩咐他真是恨不得一腳踢殘了他。
可是洛泊就像是沒看見這些一般,見小李子上了車,他也趕忙跟了上去,還一臉親切的坐在了小李子的旁邊。
小李子則是眼楮一瞪,馬鞭一揮,便是車輪的咕嚕聲,在這條寂靜的官道上漸行漸遠。
雲來酒樓處在天河大道的路口處,往西去便是銀河大道和西河大道,所以往來的人流量也是很多大的,只是好在這天氣炎熱,出來的人也比較少,在洛夏他們到達雲來酒樓的時候外面停著的馬車並不多。
一路上,洛夏小心詢問了洛河現在在家的處境,本來她以為就算老子娘再偏心也不會讓洛河過分吃虧,可是她終究還是低估了他們的無恥程度,沒想到洛泊欠下的賭債竟然要洛河干這些欺騙人的勾當來償還,見洛河言辭閃爍,洛夏心里一頓,心下有了不好的感覺,于是也不管他的放抗便將洛河的衣襟扯了開來。
因為夏季穿的是單衣,可是當洛夏看到洛河胸前縱橫交錯的紫紅色鞭痕後,一雙眼楮已經變得通紅,就連一旁的綠真也吃驚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們兩在此刻都沒有心情去關注祁颯羽,所以也沒看見他眼中翻滾的冷意,她見洛夏一雙眼已經通紅,冷意更甚。
「小河,小河,是姐姐對不起你!」洛夏顫抖著身子,伸出手想去觸踫那些傷口,可是卻因為疼惜反而不敢去觸踫。
她沒想到她真的沒想到,自己的親弟弟在自己離開後究竟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啊!這樣的鞭痕,紫紅的傷口裂開里面還流淌出了黑血,雖然已經結痂但也說明他所受的傷勢之重。
「娘子……」見洛夏傷心至極,祁颯羽恢復了以前的純真模樣,但關心的話到了口中卻只是變成一句淺淺的呼喚。
但是心思全部在洛河身上的她卻一點也沒有在意。
「姐姐,我沒事,這已經是好多天前的傷了。」洛河見洛夏的眼中已經盈滿了氤氳的淚水,想開口安慰她卻發現語言是這麼的蒼白。
洛河就是這樣,以前在家的時候,不管受了什麼委屈也不會說,最後還反過來安慰著自己的姐姐,洛夏記在心里,所以總會暗暗的幫助他不讓他受欺負。但是這次不同啊!這些傷勢落在成年人的身上也許擦點珍貴的藥物便會好,但是落在一個身體還在發育的小男孩身上,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綠真在一旁早就已經哭了出來,她平常在晟府雖然是做著打下手的粗活,也被很多丫鬟婆子欺負過,但是也沒有受過這樣的苦,仿佛是感同身受般,更是讓她哭得悲切起來。
洛夏不管洛河的解釋,只是看著他身上的傷勢攥緊了自己的手,白皙的掌心馬上留下了幾道紅痕。她現在必須冷靜,洛河這樣的傷肯定是要馬上上藥的,要不然以後肯定會留下傷疤,幫洛河攏起了衣服,見他松了一口氣的樣子,洛夏心中一痛。
讓綠真將自己的臉收拾一下,洛夏也連忙伸手到衣襟中拿手帕,空空如也的衣襟內側告訴她手帕已經給洛河擦了臉。突然,從旁邊遞過來一條藏青色的錦帕,洛夏抬頭看去,正好對上祁颯羽擔憂的眼眸。
接過錦帕,洛夏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掩去心中的悲憤之意。突然,馬車的咕嚕聲停了下來,洛夏知道已經到了目的地,果然,接著便听見小李子的聲音。
「姨女乃女乃,地方到了。」
這次倒是祁颯羽先走了出去,洛夏一怔,看向他,卻見他對著自己一笑。
洛夏掩去心中的擔心,便也牽著洛河跟著出去了。
祁颯羽早就等在了馬車外面,見她出來便牽著她的手下來,洛泊和小李子站在一旁,兩人確實不同的心思。綠真跟著下車,洛夏吩咐了小李子去停馬車,自己則帶著他們走進了雲來酒樓。
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店小二,他身上穿的衣物比平常人家的還要好些,洛夏不禁感嘆,不虧是在京城。
「幾位客觀里面請!」估計是看走在前面的祁颯羽穿著不凡,這才不敢怠慢。洛夏自然知道祁颯羽不懂應付這些,這才上前道︰「帶我們去雅間。」
「是!」店小二仔細打量了洛夏一眼,見她面如皎月,一雙杏眼含著親切的笑意,再加上她頭上挽著夫人發髻,便道是哪家府里的夫人,連忙帶著幾人往二樓而去。
雲來酒樓和洛夏想象中的酒樓不同,分為四層,大廳是許多風雅人士喝茶作詞的地方,二樓有時間雅間,分別是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葵。三樓和四樓是許多人下腳的地方,也就是給人居住的地方。店小二帶著洛夏幾人進入的正好是二樓的庚間。
一張對開的花門,花門頂上寫著一個庚子,是行書,一點一橫都充滿著力道,讓洛夏一時看出了神。
店小二也注意到洛夏的反應,這才笑著道︰「我們二樓的詞是上官家的銻公子提的,讓夫人見笑了。」
上官銻?洛夏心里一驚,難怪了,竟然是洛陽城的第一才子。
「店小二謙虛了,沒想到能請到銻公子來題字。」洛夏收回目光,她現在更好奇的便是這酒樓的老板了。上官銻是光祿寺卿上官大人的嫡子,承襲了上官家的書香之風,三歲識字五歲便可作詩,十歲便已經在科考中奪取了三甲的名頭,是洛陽城出了名的第一才子。凡是有才之人性格便是古怪的,于是上官銻也是出了名的孤僻,不僅朋友少得可憐,更是不常出府,連朝廷的召喚也是時去時不去的。
「夫人謬贊了。」店小二顯然是受過良好訓練的,並不會透露主人家的信息。
推門而進,洛夏看到面前暗香浮動的房間,眼中閃過一絲贊賞。只見左右是兩張屏風,看上面的畫飾,也是不凡的。左面是一張剔紅山水寶座屏風,此寶座屏風以三扇組合,通體采用剔紅工藝。屏帽為三塊組合,其上剔紅如意紋間雲紋和龍戲珠紋。屏框雕纏枝蓮紋,里側飾方格錦紋圈邊。屏下承三聯八字形須彌式底座,浮雕蓮瓣紋。屏心浮雕山水樓閣、樹石花卉,天空祥雲繚繞,有仙人乘鶴而來,一派祥和景象。而右邊是一座牙雕三陽開泰圖插屏,插屏座、框為紅木制,屏座瓖絛環板,絛環內雕拐子紋。卷雲紋披水牙,其正中浮雕獸面紋。屏心以染牙、鏤雕、瓖嵌等工藝飾三羊嬰戲圖。松梅下,竹石曲欄前,一童騎羊,一童掌扇,一羊隨行,又一童手執樹枝驅策一羊,組成一幅「三陽開泰」圖。
洛夏在心中贊嘆,若不是她主修歷史,並且對古董有一番研究,還真看不出這房間布置的精巧。光是這兩張屏風,也是少見的珍品,洛夏首先上前,選了左邊屏風後的一張八角桌坐了下來。
「店小二,麻煩沏幾壺好茶來,順便帶幾疊點心。」洛夏吩咐道。
「是,夫人。」
店小二領命離去,整個房間頓時只剩下祁颯羽,洛夏,洛河,洛泊和綠真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