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毒女 第二百三十三章 是生是死

作者 ︰ 顏新

四月,鶯飛草長

整個無雙城之中處于一派欣欣向榮的跡象,天空之中飄散著那青女敕的柳樹冒出的那一節像是毛毛蟲一般鬧得整個無雙城都能夠看到那還紛飛的柳絮,幾乎整個無雙城之中都能夠看到。溫暖的氣候也讓整個無雙城處于春城,百花盛放,幾乎讓人忘記了在兩個月前還處于冰天雪地的階段,整個無雙城之中都處于這五十年來最是寒冷的冬日,一片白雪皚皚,令得整個無雙城是菜比肉貴。

可誰也沒有想到只是過了這麼一段時間罷了,積雪消融之後一派祥和的姿態。

容淵下了朝堂之後出了宮門之後所瞧見的就是一直龐然大物站在宮門口一直徘徊,宮門口的護衛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而慶王府上的人則是站在一旁,完全無可奈何的模樣。

而那龐然大物卻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周遭造成了多少的壓力,只是一味地在宮門口徘徊著,低低的虎嘯聲從它的口中傳出,那鋒利的虎牙也露了出來,那模樣不管怎麼看著都完全處于不耐煩的姿態。

容淵一踏出宮門的時候瞧見的就是糯米那一如既往的暴躁模樣,他上前了幾步,伏低了身子,伸手觸踫了糯米的腦袋。

「殿下,它總是要出去,怎麼攔也是攔不住的。」府中的下人畏首畏尾地站在容淵的身邊,其實他們不是不想攔著,而是不管這眼前的是有多麼的溫順,到底也是一只凶猛的老虎,只要它撲上來就能夠有著將他們脖頸一口咬斷,這樣的存在怎麼還敢去攔著。

而且這大爺除了能夠讓殿下和肅王殿下踫上一踫之外,基本上都是不給踫的,就算是有再大的膽量也沒有人敢在老虎頭上模毛,更何況這還是一只貨真價實的老虎。

「我知道了。」容淵看著那處于暴躁狀態的糯米,他的嘴角微微地上挑,多少還是有幾分的溫和的意味。

容辭走至宮門口的時候瞧見的就是自己那風華絕大的皇叔半蹲在宮門口,極其溫柔地揉著糯米的腦袋,容辭上前了兩步,也摟了摟糯米的腦袋,那神情溫和無比。

糯米也算是順從地讓兩人觸踫著。

「真快吶,皇叔,不知不覺已經四月了。」容辭慢慢悠悠地道了一句,他的聲音里頭帶了一點悲涼的意味,「皇叔,你還是不相信素問已經不在了是不是?」

容辭從來也沒有想到會有一日遇上那樣的情況,其實對于那一日的事情容辭的印象已經剩下的不多,他不願意去回想那一天,這對于他來說實在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明明這應該是怎麼也不能忘卻的才對,但回想起來的時候他所留有的印象只有一片火光,和那在耳邊不停炸響,只有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容辭才會仔細地想到那一日的畫面。

容辭真的只記得那天在鳳清點燃了火之後,他只听見素問第一次以那般驚慌失措的聲音告訴他們跳。

在炸裂開來的那一瞬間,容辭只覺得有有一股子力量扯著他,等到他緩過神來明白素問的意思的時候,有更大的一波沖勁從身後襲來,那樣的熱燙那樣的痛苦,那一聲巨響幾乎是在他的耳畔炸開一般,然後便是冰冷的河水鋪天蓋地地襲來。

在那一瞬間的時候,是容淵眼明手快地扯了容辭跳入了水中。

鳳清大約是真的做好了並不打算讓他們再活著回去的準備,很顯然他是有備而來的,容辭也說不準到底鳳清是在他們上船之前就已經將炸藥給安置在船上了還是在剛剛將他們困在那一片虛妄的濃霧之中的時候趁機備下的,如果剛剛不是自己的皇叔這樣拉扯了自己一把跳入了河水之中,只怕現在的他早就已經隨著那炸裂的船體一樣變得四分五裂了。

鳳清這樣的人,既然已經是做好了要將他們葬身在這船上,或許一開始的時候,他原本打算著是讓這三個人受盡了痛苦之後等到他離開的那一瞬的時候再點燃這一把火讓他們徹底地在這一團熊熊大火之中消失不見,只是他沒有想到素問竟然會用「自殺」這樣的戲碼來騙他,騙得他出手阻攔,也換來了自己的受傷,在這最後的時候寧願是與他們同歸于盡。

這突然之間的泅水是在容辭的算計之外,甚至在落水的時候他的口鼻之中都是水,嗆得他十分的難受,但容淵卻並沒有理會此時此刻的容辭是不是有淹死的嫌疑,他繃著一口氣,朝著水底的深部和遠處而去,而他的雙眼也張開著,似乎是在尋找著另外一個熟悉的身影一般。

容淵的心中有些焦急,在剛剛素問喊著跳的那一瞬間,他離素問有幾步的距離,他原本是想拉著素問的,但情況卻逼得他不得不在瞬間扯了就在自己身邊的容辭在火光乍現的那一瞬間跳入了水。

容淵其實心中十分的害怕,但卻又是想著幾分希望,素問既然能夠發現這不對勁,提醒著他們跳,那她應該也知道應該要怎麼面對這樣的情況才對,再者,容淵剛剛在跳下船的那一瞬間也是听到幾聲落水所發出的「噗通」聲。

船在炸飛的那一瞬像是將原本還算是平靜的豐樂河破開了一個口子一般,爆炸之後所引發的沖擊力形成了一波巨型的水浪,豐樂河表面看著平靜無比,但其中也是蘊藏著不少的暗流和漩渦的,這生活在豐樂河邊的人對于這些再是清楚不過,有時候遇上一些個想不開的人跳了豐樂河多數都是連尸體都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會被這些個暗流拖到哪里去。

清風和清朗也是焦急無比,尤其是在看到那船在他們的眼前炸開的時候,雖說這心中多少還是帶了幾分希望,想著慶王殿下這般的能干,許還是會有這其中的一線生機的也未必的,事情未必是會如他們所想象之中的那般糟糕。

清風和清朗緩過神來的時候整個河面已經平靜了下來,除了那一時之間還沒有散去的熱氣和那在之前還在他們前面的渡船一下子消失不見,他們也顧不得顧及自己身上的傷口,跳下了河就開始不停地尋找著。

清風和清朗幾乎是花了不少的力氣,甚至到最後的時候還費勁了力氣游到了岸邊尋了附近村莊里頭的人幫著去尋找,甚至還拿了漁網在豐樂河里頭打撈,本著生要見人死要見尸的想法。

容淵和容辭他們是在離出事地點隔了大概兩三里路的淺灘上被發現的。容淵知道他們是被爆炸引發的氣流沖擊卷入了豐樂河下暗藏的漩渦被卷到這里來的,在船體爆炸的時候,船也被炸個四分五裂,那些個分裂的木板也帶著不小的沖擊,就像是暗器一般射來,幾乎是叫人防不勝防。

容辭在爆炸發生的時候,容辭被那沖擊來的勁頭直接震暈了過去。這便是成了他最後的印象,此後再回想起來的時候也就只有這些個印象所在了。

容淵身上也有不少被刺傷的痕跡,尤其是背後被劃破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汨汨地流淌著,但容淵倒是沒有因為這個原因而將拽著容辭,從水底下的漩渦之中月兌身出來的已經花了他不少力氣,再加上失血過多整個人也沒有半點的力氣,在容淵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是在一動之中,但是在被拖著朝著這平攤上挪。

容淵費力地睜開了眼楮看到的就是糯米咬著自己的衣袖往上拖著,而一旁的淺灘上容辭也躺在哪里,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是有著一些個傷口,衣衫江水一泡也變得皺巴巴也破破爛爛的,他的面色也有些蒼白,但胸膛之間還多少有些起伏,這證明還是活著的。

「糯米。」容淵叫了一聲,「素問呢?」

糯米將容淵往著淺灘上再往上拖了一些,這才松開了口,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容淵的臉,它嘶吼著發出響亮的虎嘯聲,容淵不知道素問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糯米這樣一聲虎嘯聲是什麼意思,身上的傷口帶來的疼痛,冰冷河水帶來的刺激,還有失血過多帶來的困倦,一下子將容淵席卷到了黑暗之中。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容淵發現他已經處在一處平穩的地方,而張開眼的那一瞬看到的就是尋常的帳頂,容淵支撐著自己起身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傷處也已經被妥善處理妥當了,只是傷口上依舊還有疼痛,容淵慢慢地踱到了窗口位子,將窗口推開,窗戶外頭是街道,街道上也有不少的攤子叫賣,街道上往來的人不算特別多,不算是熱鬧也不算是特別的繁榮,更是讓容淵看著多少幾分的熟悉。

這似乎就是他們之間所呆著的那一個小鎮模樣。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了,容淵轉頭去看,只見端著一碗墨黑的湯藥的清朗正站在門口,他看到容淵已經起身的時候也略微有著震驚,「王爺,您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大夫交代了還需要多窩床休養一段時日才是,您怎麼就起身了呢?」

容淵听著清朗的問話,他楞了一楞之後這才緩過神來︰「什麼時候了,就只剩下你一人了,旁人呢?」

清朗將湯藥放在了一旁,听到容淵這般問的時候這才緩緩開口︰「已經過了午時了,清風在照看肅王殿下,肅王殿下傷得不重,只要多休養一段時日便是能夠好的。殿下不用擔心。」

「素問呢?我記得是糯米將我和容辭拖上案來的,還有糯米呢?」容淵連連問著。

清朗的神色有些尷尬,似乎這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說!」容淵呵斥了一聲。

「我們尋不到縣君。」清朗這才開了口,他看著容淵,幾乎能夠預料到容淵可能會有的反應,他垂著頭,卻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容淵一眼,「那一日,我和清風在淺灘附近尋了到兩位王爺,糯米正是在王爺的身邊。至于縣君,我們尋找了許久,也讓漁民在豐樂河之中打撈了整整三天依舊沒有尋到半點的蹤影。」

清朗微微停了一停,「听河邊打漁的漁農說,這豐樂河之中有不少的暗流和潮涌,若是真的有什麼事情,這尋不到尸首也不是沒有的事情,而且這豐樂河這一段這三天來也一直都沒有停下來找尋,依著漁夫的說法,若是沒有自己游上了案或者是被旁人給搭救起來,那麼……」

清朗的話停住不說,但即便是不說也容淵也可算是知道清朗的意思了,如果不是自己游上了案又沒有那麼湊巧被人搭救起來,這剩下的也就是像是那些個尋不回尸首的人一樣,要麼葬身魚月復,要麼就是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了。

容淵默不作聲,只是那胸膛的起伏略有些激動。

「糯米一直在江邊不肯走,它似乎是在尋找著縣君的身影,後來清風騙它說會帶它去尋了縣君這才將他帶了回來。」清朗道,「它很通靈性,像是能夠听得懂清風說的,所以就跟著一同回來了,清風怕它鬧起來,就在吃食之中給它下了一點藥,讓它睡著了。」

清朗說了那麼多也沒有听到容淵回答什麼,他心中更加有些擔心,這原本還在琢磨著要怎麼把這件事情說給兩位王爺知道的,可還沒有等他們想好要怎麼去應對這一切,想著兩位王爺能夠再昏睡一會是一會,至少等他們想到了說辭之後再醒來也是極好的,但這一眨眼慶王竟然已經醒了過來……

「接著找。」容淵幾乎是咬著牙才從那處處泛著血腥味之中擠出了幾個字來,「除非找到她的尸骨,否則我絕不相信她會出了什麼意外。」

也便是因為這麼一句話,容淵在這豐樂河邊呆了足足一個月,這豐樂河打撈了又打撈,直到最後這無雙城之中來了人之後方才放棄,但不管是容淵還是容辭,都是不認為素問會真的沒有逃過那一劫,像她這樣的人哪怕是在被捆綁住的情況下都能夠想出辦法來的人又怎麼可能會輕易地將自己給交代了,而且,她還有不少沒有做完的事情,又怎會心甘。

是以,從那個秋日開始,容淵便是派了不少的人馬在豐樂河四處打探,就怕素問是在被水流卷到了別的地方,他總覺得只要自己能夠用盡心力去查找,那就必定是會有蛛絲馬跡出現的,哪怕是這麼長久的時間以來也沒有半點的消息傳來,但容淵還是一直都是保持著這樣莫名的堅信。

就像是現在听到容辭這般問著他的時候,容淵連眉頭都沒有皺上一皺,以十分平穩的態度對著容辭道︰「除非讓我看到她的尸首,否則,我絕不相信她已經不在了。」

容辭听著容淵這說辭,他的心中也是有幾分的難過,這時間越長生還的可能性就越發的低,這幾個月來前前後後他們也可算是著了不少的親信去尋找著素問的蹤影,但這或許是希望越大這失望也就越發的大,真真的是連半點的音信也是沒有察覺的,甚至還著了人前往衛國一探究竟,指望著素問許有可能逃離了危險之後也便是獨自一個人前往衛國了。

但這幾個月來,從衛國傳回來的消息也是讓容淵和容辭兩人有些提不起勁來,衛國之中也沒有半點消息傳來,仿佛在那一日在船只爆炸的時候素問也一並消失了,又或者是她從來都是他們的一個夢而已?

但糯米的存在證明著這並非這並非是一個夢,素問是存在過的,要不然又怎麼可能會有糯米,而且像是糯米這樣通靈性的動物都沒有放棄過如何去找尋素問,而他們又怎麼可能會這樣輕易就放棄了。

容淵拍了拍糯米的頭︰「走了。」

糯米抬著頭看著容淵,似乎有些不大樂意跟著他走。

「再過幾日我們便出門。」容淵低聲道,「你莫要鬧什麼性子,若是給素問瞧見,指不定是要說你幾句的。」

糯米听得素問的話,它也便是乖乖地跟在容淵和容辭的身後走著。

只是在經過街道本應該是跟著容淵回了慶王府的糯米卻如同往常一般跑向了浮雲小築方向,它蹲坐在門口,浮雲小築前頭所帶著的商鋪也早就已經在素問離開的時候已經關上了,整一個靜悄悄的,看著顯得十分的寂寥。

容淵和容辭也已經習慣了糯米這般的態度,回到無雙城之後糯米幾乎是要天天來這浮雲小築門口待上一待,直到看不到大門打開這才耷拉著腦袋隨著容淵和容辭回去。

容淵和容辭也是一樣,倒是希望著這有朝一日等到他們到了這浮雲小築的門口的時候倒是能看到這小小的店鋪門開了,只是這一日也不知道是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了。

容淵和容辭又在浮雲小築的門口站了一站,這才又領著肯走的糯米離開,唯二糯米肯讓觸踫的也便是只有容淵和容辭兩人而已,所以糯米倒是這一個月就劃成了兩半,上半月在容淵的府中,下半月在容辭的府中。

容淵剛剛進入到王府的門口之中的時候,便是听到了那一聲嬌滴滴的「王爺安好」,容淵皺著眉頭看著站在庭院之中的龐煙,她的面容之中帶了幾分嬌羞的神色,怯怯地看著容淵,但在低下頭的時候卻是用那憤恨的眼神看著跟在容淵身側的那一只黑虎。

這無雙城之中誰人不知這黑虎是那個妖女的寵物,如今卻時時刻刻地跟在容淵的身邊,這分明是在提醒著她,就算那個女人生死不明,也依舊還存在王爺的心中!

只要一想到這一點,龐煙的心中就是十分的不甘。有哪個女人是希望看到自己心儀的男人心中有著別的女人的身影,哪怕就算是個死人她也不樂意。

容淵看到龐煙的時候這心中就有了一點不耐煩,這段時間以來,三不五時地就能夠看到她整日地往著府中跑著。

容淵對于一個女子自然是說不出太重太狠的話,每次也就只能視而不見。

所以這一次看到龐煙出現在這里的時候,容淵不過就是掃了一眼過去,然後全然當做自己沒有看到人一般領著糯米朝著自己的廂房去而去。

龐煙見容辭這般地視自己如無物,雖是早就已經見慣了容淵這般的模樣,但她的顏面上到底還是有些下不來。

龐煙一貫是被人捧在手掌心上長大的,就算是她那皇長孫的表哥,之前傷得這般的重,將養了這好幾個月方才能下地了這便是巴巴地來尋了她的,而且這作為之間無一不是討好,也便是只有容淵一個人便是這般地對待著自己完全半點也不在意,可偏偏龐煙也覺得自己這人很是犯賤的,明明面對著別人的時候自己是一個寶,面對著容淵的時候自己在他眼中草都不是,可偏偏她就是時時刻刻會想起當日在皇宮之中他從歹人的手上將自己給解救下來的畫面,就和上了癮一般完全是無可救藥。

龐煙覺得自己既然已經是這般的犯賤了,那不管如何都是要得到一個結果不可,否則又怎麼能夠對得住自己!

龐煙上前了兩步,跟在容淵的身邊︰「王爺總是這般的冷淡麼?還是王爺對煙兒有什麼不滿的,若是王爺是對煙兒有什麼不滿之處,殿下完全可以對煙兒說。」

容淵腳步頓了一頓,他停了下來看著龐煙,「有的,離我遠一些。」

龐煙臉色一紅,只覺得多少有些難堪了起來,原本她還以為這麼一段時間來,自己這日日都是出現在慶王府上,且舒太妃也是對自己贊譽有加,而且自己已經表現的這般的明顯了,可容淵還是從開始到現在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這讓她也是十分受措。

「你整日往著慶王府上跑,龐家難道就沒有旁的事情了麼?還是你原本就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容淵道,他知道自己的母妃一直都沒有放下過之前的那個念頭,他也無力去勸阻什麼,更或者說是即便他勸阻了也沒有什麼用處。不過龐煙這般整日地朝著他這慶王府上跑,這龐馳難道是半點的意見也無的,而且自己的母妃打定了主意不停手那也多是和她整日地朝著自己這邊跑著的緣故差不離的。

思及此,容淵的臉色也便是越發的難看了起來。

龐煙她被容淵的問話愣了一下,雖是不知道容淵問她這個是什麼用意,但看著容淵這般的神情,她也曉得容淵這般問著自己的時候絕不是關心自己所以才問的,他只是覺得不耐煩了這才這般地問著的,但像他們這種生活在高門士族的人尤其是女孩子又不用入仕,也不用上朝,這整日里頭除了在閨房之中也便是只能去寺廟或者是街上的鋪子來解悶了,長大之後家中必定是會給安排一個家世相當門當戶對的婚事,除了長大之外也便是等著嫁人,嫁人之後相夫教子過一輩子。龐煙也覺得自己這般沒什麼不妥的,就像是城中絕大部分女子一般。

她啞然了一會,這才道︰「煙兒喜歡佛經,太妃娘娘一貫禮佛,對于佛經自然是有自己的認知,煙兒只是想來同娘娘多學一些個東西罷了。」

「是嗎?」容淵聲音依舊是冷冷的,他看了一眼龐煙道,「你若是那般的喜歡佛經的話,你這最是應該去的是寺廟和姑子廟才對。」

容淵說完這一句話的時候便是頭也不回地直接離開,龐煙僵著一張臉,心中又恨又難受,卻到底還是沒有直接甩了衣袖直接離開,但又覺得自己這般委屈,若是不同人說說自己的心中就更加的難受了。

她紅了一雙眼朝著那早就已經可算是熟悉的舒太妃常在的佛堂而去。

舒太妃早就已經是在等著龐煙的到來,早在龐煙踏進門來的時候便是已經有人向她通傳過了,所以舒太妃也是一直就在佛堂之中等著龐煙的到來。

這龐煙一進來的時候,舒太妃瞧了一眼龐煙那陣仗也便是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了,這府上的人一貫都是有規矩的,龐煙這身份府上的人哪里是敢得罪的,而且自己也早就已經發下了話來對于龐煙要客氣上一些,自然是不會有人能夠為難她的,但也並不代表著真的是沒有人會為難她。

舒太妃一看龐煙這般明擺著委屈卻又不能同人說道的模樣也已經不是頭一回了,這個時辰也差不多是她的兒子下了早朝回來的時候了,多半又是見了面鬧將的不愉快起來了,所以也便是這般的模樣了吧。舒太妃想到自己那倔強的兒子的時候這心中便是多少有些想要長嘆一口氣,已經是到了這般的田地,那孩子還是這般的倔強,將自己為他想好的一切推拒在一旁,若不是這龐煙便是這般的兒女心性,換成旁人只怕是這門都不會踏進來。

「怎麼了,是長澤又惹你生氣了是不是?」舒太妃看著龐煙,她臉上帶著一些個柔軟的光,她朝著龐煙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邊來。

龐煙原本還很生氣的,但看到如今舒太妃這般和善地對著她說話的時候感覺也不是那般的生氣了,她走上了前,在舒太妃的身邊坐了下來。

「沒事。」龐煙覺得到底還是不能和舒太妃說這種事,只是這心中還團著一根刺很不舒服。

「你這麼說我也是曉得是出了什麼事情的。」舒太妃嘆了一口氣,「必定又是長澤這個孩子的不是,這孩子我也已經不知道是該如何說比較好了,這年少的時候想著讓他多又出息一些便是給他尋了一個師傅去學藝了,許也便是因為這般倒是同我不甚親近的。如今也長得這般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我這個當母親的也說不得也不能說。」

舒太妃看了一眼龐煙,那模樣就像是在自說自話,但實際上卻是說給她听的。而龐煙一來也是不好拒絕,二來她心中對著容淵是有著一些個情意在哪怕是現在容淵並不怎麼搭理她,龐煙卻還是只覺得要是能夠多听一些他的事情就能夠多了解一些一般。

對于這個時候的少女所擁有的心態,舒太妃是再熟悉不過了,她自己原本就是從龐煙這般的年紀成長而來的當然是曉得她這樣的年紀會有怎麼樣的心態。這個年紀哪怕就算是內心或多或少是知道眼前這人並非是自己的良人,但這心中多少還存在著一些個幻想,總覺得自己總是能夠成為這最特別的人能夠改變他這般愚蠢至極的想法。

但現在舒太妃要的也就是這個丫頭這般愚蠢的想法。

「本宮看煙兒你是極好的,當年先帝去的早也便是只留下了本宮和還在襁褓之中的才長澤,這兒子總是外向的,這女兒總是貼心一些,可惜本宮這輩子也便是什麼機會了。」舒太妃語調悠然,「所以也便是只想著給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尋一個可人的媳婦,這往後這府中也可算是有個人能夠陪著本宮了,本宮看煙兒你是極好的,這無雙城之中大約也尋不到一個比你更加出挑的了……」

舒太妃說著,正色地看向龐煙以無比認真的語氣問道︰「本宮這般說,煙兒你可明白?」

龐煙自然是听懂了,這舒太妃也不是一次暗示著她了,她也顧不得剛剛容淵同他說的那些個話了,早就已經是被舒太妃剛剛那麼一問而搞得整個人已經不知道今夕是何夕這腦袋里頭像是轟隆一下被炸開了一般,完全不知道是要說些什麼才好了。

舒太妃看著龐煙那般局促的樣子這笑的更加的溫和,像是在等待著龐煙的回答一般。

龐煙踟躕了一下,像是有幾分不確定地道︰「娘娘,王爺的心中,還有旁人。煙兒雖然不是王爺這般能干一些個正經事或是什麼大事來的人,但這身為女人這所求的也便是只有一個罷了,那便是只求自己夫君的心中只有自己一人。若是王爺沒有那般的意思,煙兒也便是不會自討沒趣的。」

龐煙雖是已經心中頗有幾分感慨,但這從小在龐家長大,龐煙並非是真的半點也是不懂的,她是喜歡容淵,但這並不代表著她要委曲求全,她骨子里頭也還是有著龐家兒女的驕傲。

「你這傻孩子!」舒太妃笑了一笑,她伸手拍了拍龐煙的手,「你是一個活生生的活人,你同一個死人計較能有個什麼用呢,這死人能和你搶了丈夫還是死人能夠生了孩子同你的孩子搶了地位不成?是你一個活人能陪著他長久一些還是那個死人能夠陪著他長久一些?人吶,這一見鐘情許是有的,刻骨銘心許也是有的,但最後這有的不過就是一些個日久生情。誰能陪得時間久,這個才是真真的道理。」

舒太妃道,「本宮知道煙兒在心中介懷著什麼,長澤是個重情的孩子這是他的好處,也便是他唯一的錯處。你覺得現在長澤的心中只有那死去的丫頭不是?」

一提到那個人龐煙的心中便是有氣,這活著的時候讓人惦記著這死了也不叫人安生,這禍害便是禍害,果真是說的沒錯的。

「我真是不知道,那般的小賤人又什麼可值得王爺惦記著的。」龐煙憤恨地說著。

「這人都已經不在了,煙兒你又何必說那些個話,死者為大。」舒太妃看了龐煙一眼道了一聲,心中對于龐煙這話,也是覺得十分的不爽利的,她雖是不想要素問,但論才智,到底素問還是比眼前這個愚蠢的東西要強上一些,可惜就是應征了傻人有傻福,這般愚蠢的人便是生在了龐家,否則真是叫她看上一眼都不願意的。

龐煙听了舒太妃的話,雖然舒太妃說這一句話的時候也沒有什麼疾言厲色,但一想到自己剛剛在舒太妃面前說出那種本不應該在舒太妃的面前說出口的話完全半點也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龐煙這臉又是一燙,訕訕地說不出半點話來。

「那丫頭到底還是不錯的,但長澤同她接觸多久?不過便是意難平罷了。等到時間一長而你又是真心待他的,哪個男人是能夠無動于衷的,煙兒你又生的這般的貌美,只要有些耐心,還有什麼是能夠不如了你的意?」

龐煙听著舒太妃的話,她這是在對自己說,只要自己有足夠的耐心就能夠贏得一切,但龐煙的心中到底還是有些不甘願的,這日久生情,得過上多少日才能夠讓這個男人的眼中只有她一人的?

舒太妃見龐煙這面色眼神之中還流露出了一些個不甘願的神色來,她又道了一句︰「本宮將長澤養得這般的大,他的個性本宮再是清楚不過了,你只要對他是有一份情的,他便是能夠還你三分。你這般對他情深意重,他必定是會敬重你且愛護你的,再者,你還有本宮護著,難不成你還怕受了什麼委屈不成!」

舒太妃這最後一句話的說的時候那還是帶了幾分斥責的意味。

龐煙看了舒太妃一眼,也便是覺得的確如此,只是她這心中還是有幾分不安。

「這話已經說到了這種份上,只是本宮多少還是有幾分擔憂,龐丞相一貫是同我們慶王府上沒有多少交集的,長澤這性子也是一貫的耿直,只怕在朝堂之上也沒有少得罪龐丞相。再者本宮也早有耳聞,皇長孫和宮中的敬貴妃對于這一樁婚事也早就已經定了下來,要不是之前皇長孫受了傷,只怕煙兒早就已經入了皇長孫府上的門了。」舒太妃又嘆了一聲,這聲音之中充滿著可惜。

「並非是如此的……」龐煙一听舒太妃這般說的時候也便是覺得有些不對,這幾個月之中她的祖父也曾提過等到容毅表哥這傷養好了之後就去求了這婚事要她嫁入皇長孫府上,也說了無數次讓她不要再往著慶王府上去了,但龐煙怎麼都不能接受這件事情,如今又听到舒太妃這般說著,她終于是有些忍受不住了,「我同毅表哥只有兄妹之情,從來都沒有要打算嫁給他的意思。祖父一貫都是最疼惜我不過的,只要我不願意嫁,祖父必定不會勉強我的。」

「哦?!」舒太妃看了龐煙一眼,像是在考量著龐煙剛剛所說的那些個話的可信度一般。

「真的,」龐煙就怕舒太妃不相信一般直直地說著,「我同毅表哥之間真的只有兄妹之情,我也是一貫將他當做哥哥來看的。」

看著龐煙這般急切的模樣,舒太妃伸手拍了拍龐煙的手,做出相信的態度來,「有你這麼一句話便是安心了,找哪日,本宮便是差人上龐家議親去,這事看來還得著緊一些才好,免得到時候是夜長夢多了。」

龐煙臉又紅了一紅,這聲音小的如同蚊訥一般︰「我只怕王爺是不會同意的。」

舒太妃坦然一笑︰「這自古以來這婚事也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你這般好的姑娘他還不要這是打算娶個什麼人回家?再者,那丫頭這幾個月都沒有半點的消息,這也便是死在那豐樂河之中尸骨也不知道沖到了哪里去了,他也應該斷了那個念頭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了。」

龐煙想點點頭,但這轉念一想之後心中又是有幾分畏懼,她剛剛那一瞬間突然很想問問舒太妃,萬一要是素問沒死的話那是要如何是好?!

但這念頭也不過就是剛剛起了龐煙就直接將這個念頭給掐滅了,就像是舒太妃剛剛所說的那般,這都已經好幾個月了也沒有半點的消息,多半應該是被河水不知道沖到哪里了,就算是尋找到也只剩下那白骨了。

應當是這樣的。她想。

與此同時,在遠方巍峨的宮殿之中的那鋪著白虎他皮毛的榻子上,一個女子側著身子躺著,黝黑的長發流瀉了長長的一地,而在榻子的旁邊的矮幾上,一個穿著天藍色錦服的男子坐在上頭,口中念著那洛神賦上的華麗詞匯,听得旁邊的呼吸聲漸漸平穩了下來之後,他伸出了手,模索到了那一張細致的臉,如玉一般的手指慢慢地從額頭劃過了眉梢眼角,最後落到了那淺櫻色的唇上,停留了一下之後又回到了那眼楮上,順著慢慢地模索著。

「你在做什麼?」平淡的聲音從那剛剛還呼吸平緩像是睡著了的人口中傳出。

那人訕訕地收回了手指,這神情之上也有了幾分歉意。

「能看得見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是吧?」他低低地問著,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般。

榻上的人起了身,坐在床榻上看著那垂頭像是一個孩子一樣的人,那如畫拓一般精致的臉上沒有半點的神情,她看著眼前的人道︰「剛剛那般若是被人瞧見,只怕還以為你我這義兄妹之間有染,到時候傳到太後的口中,只怕我的價值就要跌份了,到時候元華公主只怕又是要恨死了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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