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小桃還只是棵桃樹的時候,這里還很荒涼,沒有什麼人居住。這棵桃樹也不知道是被誰種在了這里,也許還帶著希望和思念;又或者是誰將桃核遺棄在這兒,于是這堅強的桃核成長為一棵小樹……小桃不知道自己的來歷,等她睜開眼楮的時候,看到的,就已經是長成桃樹的自己,和這片人煙稀少的荒地了。
那時,她還沒有成型。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睜開眼楮,也沒有自己的名字。她只是突然覺得眼前一亮,而後恍惚間就看見湛藍的天空白色的雲朵,和那個倚靠著自己坐在地上的男子。
那是小桃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但是不能說那個是人類。因為小桃感覺到,那個人有著和自己相似的氣息。
男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仰起頭,俊美的臉上,嘴角微微揚起,望著她笑。
男子說︰「醒來了嗎?沒想到我來的這麼巧,竟然正好看到你睜開眼楮呢!」
小桃痴愣愣的看著男子,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也難怪,現在的你,就和剛出生的人類嬰兒一樣,什麼都不懂嘛!」男子傻呵呵的笑著撓了撓頭,「哎呀,這麼說的話,我啊,也算是看著你出生了!人類出生的時候都有名字,那我也給你起個名字吧!」
小桃歪著腦袋,面無表情的看著男子自說自話。
男子說︰「我啊,不像人類的那些文人雅士,不會起那些听上去文縐縐的好名字。你看吧,你是棵桃樹,又這麼嬌小可愛,那你就叫‘小桃’吧!」
于是小桃就有了自己的名字。說起來,這也真是帶著半開玩笑一般即興而起的名字,沒有任何的意義,而且男子起名字的時候表現的也很隨便,完全沒有思考。就是這樣,對小桃來說,依然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小桃看著男子眨了眨眼,張了張嘴想要說話。
「不急,你還小。等到你完全長大了,自然就會說話了。」男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該走了,有個家伙還在等著我。如果去遲了,那個小子又要發脾氣了,那樣受罪的可是我那些子民們,之後就一定是我要被那些家伙訓斥了!」
小桃想要留住男子,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正想著,桃樹的一棵細枝像是代替了小桃要說的話一樣,纏住了男子的長袍。
男子回過頭,又笑了︰「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害怕一個人會寂寞嗎?你放心,我會再來看你的。」
說完,男子就一躍而起,騰空而去。
小桃就這樣等著,不知道男子叫什麼,從哪里來,也不知道男子什麼時候會再回來,但卻執著的相信著男子的話等著。白天看雲朵,晚上看星星,再沒有人與她說話,沒人叫她的名字,她只是一個人靜靜的等著,執著的等著。
日復一日,男子真的又回來了。
「哎呀呀,那個小子越來越厲害了,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男子伸手,模著小桃的頭。「幾天不見,小桃,你長大了很多啊!」
小桃自己都沒有發覺到,原來她已經隱約成型。雖然身體還是透明的,但已經可以辨別出身體和四肢。
听到男子再次叫了自己的名字,小桃說不出的高興。她歪著腦袋,望著男子。
「名字……」小桃輕輕發出了聲音。
男子似乎有些驚訝,但他立刻轉而露出微笑,贊賞的點了點頭︰「小桃很努力啊!難怪成長的這麼快。我還沒有和你說我的名字,所以才讓你這麼著急的想要開口說話是嗎?我叫虹梟,小桃要記住哦!」
「虹梟……」小桃揚起嘴角,笑了。
那是小桃第一次開口說話,第一次做出表情。
虹梟更加吃驚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哎呀,小桃的笑容,可真是讓人著迷呢!看來我們的小桃一定能夠成長為一個大美人,這樣也讓我突然感覺到十分的驕傲呢!」
虹梟每次來到這里,都喜歡坐在地上,倚靠著小桃,說著他的故事。他說他活了很久很久,到底有多久連他自己都快要記不清了。他說他覺得活著變得越來越無聊,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他想要的,他都已經擁有了,而他沒有的,憑他的力量也能得到。即使是擁有如此讓人羨慕的力量,他依然覺得十分的無趣。虹梟露出憂傷的表情,但轉瞬即逝,而後他依然是那副笑臉,望著小桃。他轉移了話題,告訴小桃,現在有個非常可愛的孩子,正在向他挑戰,天天要和他打架。那個孩子和年輕時候的他非常相像,一心只想要得到更加強大的力量。他害怕那孩子會因此而迷失了方向,因為力量並不能代表一切。
雖然小桃不太明白什麼是打架,但是她覺得那一定是件不好的事情,于是露出擔心的神情。虹梟總是能發覺到小桃細微的變化,而後伸手,安慰她一般模著她的頭。虹梟大人的手非常溫暖,讓小桃喜歡。小桃更加努力的成長,好想有一天,能用自己的手,去觸模虹梟大人。
可是,自己的成長,沒有虹梟大人的離開更來得迅速。
虹梟大人突然不再來了。即使小桃拼命的,已經成長為人形,等待著,但是虹梟大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小桃想過要去尋找虹梟大人,但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尋找。她害怕如果自己有一天離開了,回到這里來的虹梟大人會找不到她。
于是小桃就坐在她的桃樹上,等著。
陸陸續續的,有逃難的人到這里來,開始在這里安家。有一戶人家,發現了一株桃樹,就繞著桃樹,蓋了間草房,將桃樹圍在了自家的院子里。
可是他們看不見小桃。
小桃以為他們可以告訴自己關于虹梟大人的事情。可是無論小桃怎麼呼喊,他們都無法听見。這時小桃才明白,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她。
小桃放棄了,她依然坐在那里,白天望著雲朵,晚上望著星星,痴痴的等待著她的虹梟大人。
終于有一天,小桃听到,路過的兩只妖怪,在討論虹梟大人的事情。于是她豎起耳朵,靜靜的听著。
「沒想到那位大人真的被人類的法師殺死了!」
「是啊,真是沒想到啊!那麼厲害的大人,也會被殺死。」
當時的小桃,只是怔怔的望著那兩個妖怪遠去,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