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莫要擔心我們會藏私,只是心中執念太過強盛,終究是不好的。」趙一山在蕭妲離開的時候對著蕭妲說了一句。
蕭妲腳步一頓,拱手道︰「謝先生提點,學生知道了。」
趙一山望著蕭妲離去,嘆了口氣也回房了。他不過是一個授業先生,能想起來提點幾句已經算是說得很多了,至于蕭妲能不能听進去,他管不了,也不想去多管閑事。
不久之後逢著月假,蕭妲回了在外面的房子換了衣服,從後門乘車回了蕭府。
辛芮的肚子一天似一天的大了起來,一月不見,蕭妲再見著辛芮的時候差點踢在了門檻上。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怎麼就變得這麼多?
蕭妲總是喜歡趴在辛芮肚子上听其實並不能听見的聲音,一個小小的跳動都能讓蕭妲興奮許久。然而,在蕭妲興奮的時候,她也沒忘記當初自己這個弟弟可是還沒出生就被人害死了。
假期只有一天,蕭妲在向蕭長源簡單的講了一下自己在書院里的事情之後整個人都纏在了辛芮身邊。蕭妲向蕭長源提過現在辛芮身子越來越不方便,要多注意一點,蕭長源听了也沒什麼多余的話,只是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蕭妲看他這麼副樣子,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在離開蕭府的時候把鳶兒和翠柳拉到身邊仔仔細細的叮囑了一番。
蕭妲不在府中,很多事情顧及不到,雖然明白兩個丫頭其實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也只能這樣了。
回了書院之後,蕭妲始終覺得周遭的人看自己的眼神很是奇怪。幾次悄悄打量之後也沒發現什麼異常,雖然心中不安,蕭妲還是只能把懷疑放在心中。平日里做事都謹慎幾分,想來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足足過了半月有余,蕭妲也沒見著什麼針對自己的事情。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從入學以來的作為,恐怕除了破例入了學之外,也只有那次被趙一山找去算是一件不平常的事情了。可真個算來,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大事情。
這日難得的是個秋日里暖和的好天氣,中午吃過飯後,蕭妲沒一點睡意,收拾了一下筆墨,蕭妲又去教授兵法詭道的甄岳凡講學的房間佔了個位置,見來的人還少,便往書院里的春花秋月苑去了。
春花秋月苑名字好听,里面卻沒什麼配得上這名字的景致。地方小不說,到了現下更是滿目頹唐。衰草足有半人高,那小湖雖然因為引了活水進來不至于髒,也算不得干淨,里面綠油油水草在湖底,生生讓一湖水變成了墨綠色。之前倒也有過學生想要來好生打理一下這院子,不知為何被先生們制止了,說是這地方能讓人明白許多道理。
蕭妲盯著春花秋月苑的名字有一會兒,感慨了一句好字,這才稍稍皺著眉頭走進了春花秋月苑里面。她到這里來也不是一次兩次,對先生們口中所言的「道理」,卻沒有哪怕一個字兒的體會。
或許是天資駑鈍了吧!
蕭妲撥開身前的草,往里邊走了幾步。這衰草里頭有塊光潔的石頭,比湖邊兒上的亭子坐著可舒服多了。更能看見大半個春花秋月苑的景色。更因為這周遭的衰草都是艾草,連蚊蟲都沒有,端得是個靜雅凝神的好地方。
可是蕭妲這次卻失算了。
她本以為那石頭除了她沒有別的人知道,哪料到這才過午飯時間不久,居然已經有人捷足先登?!
照著往日的性子,蕭妲會不聲不響的走開。那地方也沒寫上她蕭妲的名字,別人比她來得早,自然就佔了位置,沒什麼好說的。何況她在書院中還沒能真正交上個朋友,一句話也不知道是會多出個志同道合的朋友還是因此結怨,多一事總不如少一事。這次蕭妲依舊轉身準備離開,卻被那人叫住了。
「這位兄台,怎麼才來就走?」
這聲音……蕭妲把裝作沒听見直接走的念頭掃開,帶著些許疑惑回頭。這人的聲音好像是在哪里听到過,只是思來想去,蕭妲也沒在自己熟悉的人的範圍里找到這麼一個人。
才一轉過頭,蕭妲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被驚嚇駭到了九霄雲外。
穆元心!
在看清霸佔了自己位置的人的樣子之後,蕭妲只覺得心中猛地一突,背後冷汗刷地就下來了。
穆元心也察覺到了蕭妲的不自在,卻沒想那麼多,「兄台你莫要那麼緊張,本王在書院中也不過和所有人一樣的普通學生,更不是會吃人的妖怪,既然來了,還是過來坐坐?亦或是兄台你嫌本王礙眼,若是這樣,本王便把地方讓與兄台?」
蕭妲心中悄悄舒了一口氣,只要沒被認出來就好。可是穆元心是見過她女裝的樣子的,在一塊兒待久了難免就會出岔子,因此蕭妲還是想著拒絕︰「七王爺客氣了,在下只是不願打攪王爺雅致。先來後到這道理,在下雖然才疏學淺,還是懂得的。」
穆元心見蕭妲老成的樣子,忍俊不禁。他一直不喜歡這樣客氣的人,可是蕭妲這樣老成嚴謹的樣子,讓他看了只想笑。忍不住,穆元心想要看蕭妲還能怎麼裝下去,看那張稚女敕的臉刻意裝出來一副木然的樣子,真的是很能愉悅心情。
「本王都不介意了,你還介意什麼!上來,陪本王坐坐!」穆元心難得的擺出王爺架子。
蕭妲低垂著頭,狠狠翻了個白眼。卻還是依言坐了上去。蕭妲對穆元心的了解也不過一面之緣,天知道這位王爺是不是個嘴上一點不介意,心中卻會暗暗記著的狠角色。這位爺一句話,書院里有的是人前赴後繼為之奔走。
蕭妲僵硬的爬上石頭,僵硬的坐在穆元心身邊,僵硬的听著穆元心有一句沒一句的問話,僵硬的回答。
一陣之後,或許是穆元心也覺得沒意思了,笑著向蕭妲告罪︰「看來我還是強人所難了,方才是看兄台與我一位熟識之人極相似,這才強留兄台,實在是唐突了。」
聞言,蕭妲更僵硬了。她自然知道穆元心口中的那位熟識之人是誰。
只是……不過一面之緣,什麼時候就成熟識了?!
心中有些憤憤,蕭妲終于還是主動開口問了一句︰「不知七王爺說的熟識之人是?」
穆元心跳下石頭,朝著蕭妲燦爛一笑︰「說來也巧,那人也叫蕭妲。不過她是個女孩兒,單听兄台的名字,我當初還以為是她扮成男裝來了呢!」
蕭妲被穆元心這一笑笑得心中直發寒,含糊應了一句,也不等穆元心走,急急忙忙的就跳下石頭,越過穆元心離開了。穆元心那燦爛的笑容,在蕭妲看來,頗具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