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妲一身瀟灑的少年打扮,月白色的儒生袍,佩劍戴蕭,雖然沒有束冠,依舊是個粉女敕討人喜歡的。隱約能看出長大之後定然是個翩翩佳公子。只是在月白袍子的襯托下,整個人顯得黑了些。看上去更像是個小小的俠客,而不是個讀書人。
「學生蕭達見過先生。」蕭妲對著面前的高瘦中年人一揖手,恭謹問候道。
中年人看了蕭妲兩眼,淡淡說道︰「起來把,跟我去見靖德先生。」
蕭妲從容起身,不近不遠地跟在中年人身後。
正是下學的時候,大多學生中午時候都是在私塾里吃飯。因此蕭妲一路走來,收到了為數眾多的異樣目光。
蕭妲在家中的時候,薛明瑞早早就給她講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畢竟,蕭長源讓靖德先生手下蕭妲的方法……就連他這個忠心耿耿的屬下都不怎麼說得出口。
「先生就在里面,你自己進去吧。」
中年人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對著蕭妲微一頷首。這一路走來,他對蕭妲的印象好了許多。雖然蕭妲此刻入學是壞了私塾的規矩,表現好終究還是讓他心中對蕭妲沒了那麼大的意見。
靖德私塾里最需要的不是驚采絕艷的經世之才,靖德先生更注重的是為人。也正是因為這樣,私塾中雖然權貴平民都有,互相之間也沒有太多的交集,卻不比其他的私塾,靖德私塾里友人之間的相互捉弄或許會有,但是絕對沒有仗勢欺人。
「學生見過靖德先生。」
蕭妲敲敲門,得到回應之後推門而入。還沒看清人,蕭妲先深深的作了個揖。禮數多一些總是沒錯的。
「哼,在我面前還要裝?蕭長源那個小東西是個敢翻天的,他的種難道就變了性子?」
靖德先生的話語中沒一絲好口氣,驚得蕭妲抬頭呆愣愣看著他,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這一抬頭不要緊,要緊的是現在靖德先生的樣子!
都說靖德先生是當世大儒,難道……當世大儒都是這麼一副打扮?
靖德先生頭上纏著厚厚的白紗,胡子也是長一截短一截的,就連眼眶也青紫一片。這,這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個打架輸了的市井混混!蕭妲眼中透露著眼中的不可置信,隱晦的在房中瞟了瞟。不會是真正的靖德先生藏在這屋子的其他地方了吧?
「哎喲!」
蕭妲一不留神,頭上被人用扇子敲了一下。當然,這聲叫喚不是蕭妲叫出來的。
雖說蕭妲沒在百戰營里待太長時間,和里面的任何一個人都沒得比。但是那段時間被老蔫和書生幾個人整出來的反應不是假的。面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的「偷襲」,蕭妲的手在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伸了出去。
拳頭結結實實的印在「靖德先生」另外一只沒青腫的眼楮上……
「你這小兔崽子!老子打你居然還敢還手!你老子我現在管不了就算了,你這小崽子居然還敢還手?!看我好好修理修理你!」
靖德先生一手捂著眼楮,一手抄起扇子就朝蕭妲抽過來。活月兌月兌一個有文化的老蔫。
本來蕭妲是不想躲的。她動手本就不對。靖德先生方才敲到她頭上那一下也不痛,而且靖德先生用扇子打她,也是沒動真怒的。
可惜靖德先生這麼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蕭妲習慣的撒腿就跑。第一步一跑開,還有什麼說的?肯定是要接著跑啊!
蕭妲在房中繞圈跑,一邊心中忐忑不已。不僅是擔心真的惹惱了先生該怎麼辦,更是擔心靖德先生萬一在後面摔了要怎麼辦。她身高也不過才堪堪過靖德先生的腰,萬一先生打她還要彎腰,閃著了又怎麼辦?
不得不說蕭妲還是頗有些辛芮的天賦的,她心中正擔心這事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慘叫。
「先生,你要真想打我,學生就站在這里讓你出氣。你莫要哭了可好?」蕭妲胡亂的用袖子幫靖德先生擦眼淚。
都說老小孩老小孩,這人越老果然就越像個小孩。被蕭妲這個烏鴉嘴說中,靖德先生在追蕭妲的時候一不小心閃了腰,扶著牆一動不能動。還是蕭妲來把人攙著回到軟榻上坐下的。
靖德先生今年五十又七,曾經也是蕭長源那一群紈褲的先生。他當年辛辛苦苦近十年,把豆芽菜一樣高的蕭長源等人教出來,遠去邊關的去邊關,封王離開的離開,為官出調的出調,在蕭長源前些日子來看他的時候靖德先生心中還是頗為感動的。畢竟這麼多年,蕭長源雖然被卸了一身的兵權,每天的事情還是多到數不清。兩人之間算來也有半個甲子沒有好好的說說話了。
哪知道!哪知道啊!
靖德先生現在只願永生永世都不要再看見蕭長源!
當年教書的時候,蕭長源是一群學生中最為年長的,和他的關系也是亦師亦友。平日里打打鬧鬧的不少,惹怒的時候兩人真個動手的時候也有。哪知道這麼多年之後,難得蕭長源主動找上門來,竟然就是為了壞他的規矩!
靖德私塾里的規矩雖然沒有明確的講出來,終歸也是被人默認了的。哪有蕭長源這樣要求不被答應,還開始動手的!
當年是當年,兩個都是年輕力壯,勢均力敵。可這麼多年過去了,蕭長源是從戰場上磨礪下來的,他是在書院中一直陪伴著聖人言語的!本來以為在蕭長源那里吃了虧,能在他兒子身上找回來,沒想到……果然是流著一樣血的蕭家人!
靖德先生心中羞憤非常,裝模作樣地嗚嗚哭了起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句話在靖德先生這里就說不通,「你說的,伸手出來。」
蕭妲現在只求先生不哭,干脆利落的伸手。
啪啪啪!
三下之後,「另一只手。」
蕭妲頓了頓,抬眼變看見靖德先生又快流淚的手,伸出另一只手。
啪啪啪!
三下之後,「轉過身,趴下。」
蕭妲臉黑了。得寸進尺這種氣焰真的漲不得!何況……她還是個女孩子,「先生……」
見蕭妲快變臉,靖德先生掏出帕子把臉一擦,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日後,你便跟在我名下。書院里六藝均有授課先生,想听哪位先生講課便早些去佔個位置。不然人太多就只能站著听了。其他也沒什麼要注意的,只是你進來的時候特別了點,想要和其他人說上話,還要多努力了。」
剩下的,便真的是正經的先生與正經的學生之間的話。除了先生的樣子特別了點,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地方。
「那學生先行告退了。」蕭妲誠心誠意的對著靖德先生行了個禮,退出了房間。
這個先生,雖然言行不羈,卻稱得上是個好先生。不趨炎附勢,也不小肚雞腸。
只是……蕭妲突然想到靖德先生說的入學不是時候的問題,一時頭痛起來。這里的學生基本上都是大晉未來的棟梁之才,偏生這麼多人才里只有她這個粗通四書五經不一樣。
只怕後面還有好多東西等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