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玥被蕭妲裝出來的樣子生生嚇走。
突然，蕭妲想起一個問題。
照說蕭玥再看不慣自己，也不會在才受過教訓不久就來找自己的麻煩。應當是有什麼正經事情當由頭才是。
「你們主子來這邊是想要干什麼的？」
蕭妲就一根銀簪，替她收拾頭發的婢子手再巧也只能簡單的幫她把頭發綰起來。若不是那婢子手一直在抖，早就收拾好了。眼見就弄好了，蕭妲一偏頭，頭發又散了下來。
「我，她，大小姐說，說是來告訴您明兒個歐陽先生要，要進行小測，說是，您身子好了，功課也不能落下……」說話的丫頭看上去不過十二三的樣子，半晌還沒從方才的心悸中恢復過來，話都說得結結巴巴的。
小測？
蕭妲皺眉想了想，揮手示意這群受驚小鳥似的婢子丫頭離開。
歐陽燕這個迂夫子平日里教的時候，除了《列女傳》、《女則》這種書之外就不教其他的，但每次考試考的卻是四書五經。每每弄得蕭妲蕭玥卷子上就沒一個對的地方。
蕭妲不認為蕭玥是懷著好心來的，只怕這中間還有些什麼不能說的事情。說不準挖好了坑，就等自己跳下去。
但是這一次……
蕭妲嘴角勾起一個笑容，在那夢中，她十歲之後便跟著辛芮學習，比歐陽燕教的不知高出了多少。歐陽燕自身也就那點才學，能出什麼難題？到時候真有什麼刁難等著的話，她自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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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快些，該起來了！」
「不要鬧，讓我再睡會……」
一大清早，翠柳就收拾好了東西，急急忙忙地跑來催促蕭妲。
蕭府里歐陽燕先生的名頭誰沒听說過？那個狂傲書生除了老爺蕭長源之外，誰也不放在眼里。听人說，在私底下的時候，他連老爺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翠柳本來只是在廚房里幫廚打雜的，昨日下午才被調到蕭妲身邊來。她現在都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位自命清高雅潔的教書先生把碧陽生生罵哭的樣子。
若是小姐去遲了……翠柳完全不敢想下去。歐陽燕那張扭曲著咆哮的臉是翠柳揮之不去的噩夢。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所以小姐您一定不能再睡了，翠柳也是為了您好。想到這里，翠柳心中突然涌起無上勇氣。只見她深吸了一口氣，一伸手把蕭妲的被子整個兒的掀了開來。
「小姐，快些起來了！今兒個歐陽先生那里還有小測呢，再不起來……唔唔……」
被奪了被子的蕭妲半眯著眼楮，翻轉身子。一勾手摟住翠柳的脖子，把翠柳整個人都拉倒在床上，順手還抽過枕頭捂著翠柳的腦袋︰「到底是那個假道學是你的主子還是我是你的主子？他不過一個在蕭家混飯吃的渾人，又教不了我什麼東西，遲了也就遲了，他還能吃了我不成？昨兒個我什麼時候睡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偏要這麼早來吵我？」
翠柳掙扎一陣，滿臉通紅的把腦袋從枕頭底下救了出來，喘著氣強辯道︰「要不是擔心小姐您挨罵……哼，還想要悶死我！日後就讓那個凶先生罵你，我再不來叫你起床了！」
見翠柳氣鼓鼓的樣子，蕭妲也不再戲弄她。老老實實起床梳洗打扮，簡單吃過早飯便帶著翠柳往歐陽燕教書授課的凌波館去了。
翠柳與蕭妲熟識，不過她年紀小，嘴巴又沒那麼乖巧，在蕭府里干了兩三年還在廚房里打下手。
辛芮見蕭妲不要劉鳶再伺候，便知會了趙雲喬一聲，把翠柳放到了蕭妲身邊。換做蕭妲來要劉鳶之前，趙雲喬怎麼都不會把人放給辛芮的。可是見過了蕭妲突然的轉變，趙雲喬擔心蕭妲也跑到蕭長源面前說去，又見只是個廚房里打下手的小丫頭，沒多加為難就給了。
翠柳雖然已經十三歲，眼見著就可以許人了，還天真得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臨出門的時候，蕭妲還特意叮囑她︰「待會兒再書館里若是有什麼事情，你只要安安靜靜看著就行，不要多說話，也不要亂動！回來之後更不許和別人說，知道嗎？」。
翠柳見蕭妲說得嚴肅，也一臉嚴肅的點頭，看樣子是仔細把這些話記著的。
今日定會發生些事情。
她現在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可以忍的性子，心中不爽快的就會說出來。想來「頂撞先生」這個罪名是跑不掉的。
雖說是武官定國，文官安邦，大晉從建國至今邊患仍舊嚴重，武官的地位卻是比不上文官的。連帶著，天下讀書人的地位都要高上許多。
全天下人都看重讀書人。哪怕蕭家里的這個根本是敗壞了讀書人的名聲，忤逆先生的話傳出去也是不好听的。蕭妲自己倒是不在意，萬一讓那些個嘴碎的人傳出去，讓人以為是辛芮沒教好……
辛芮在蕭妲心中是絕對完美的。她不許任何人說辛芮的不是，更不許自己壞了辛芮的名聲。
凌波館的位置離碧空樓不近卻也不遠，蕭妲帶著翠柳出了門，一路慢慢悠悠，硬是讓翠柳急了一路。
蕭妲本是掐著時間的，哪知道她們主僕二人到的時候，凌波館里空空蕩蕩，就只有幾張桌子。歐陽燕對蕭妲的要求要苛責一些，故而蕭妲總會早些到，免得又給歐陽燕打自己板子的理由。故而蕭玥沒到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可連歐陽燕也沒在，這就讓人感覺奇怪了。
蕭妲嘴上從來沒把歐陽燕看起過，但是除開他的才學問題，還是有些地方讓蕭妲敬佩的。
歐陽燕雖然屢試不第，用功卻沒有片刻絲毫的懈怠。每日雞鳴之時便是他開始學習之時，到夜里更是要等到打更人敲過一更之後才會歇息。雖然他沒教蕭妲蕭玥什麼風雅學問，可平日的教學也是嚴謹的。若不是每次測試都出些刁難人的題目以顯示他的才學，歐陽燕還是能算個合格的教書先生。
正疑惑著，蕭妲突然看見拐角處歐陽燕與蕭玥一道過來了。
「小姐，快些過來坐好！」翠柳也看見了，急急忙忙拉著蕭妲跑到桌前，招呼蕭妲趕快坐好。
歐陽燕進門看見蕭妲已經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光，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揮手示意蕭玥去位置上坐好。
見兩個學生已經坐好，丫頭們也遠遠的去了後面，歐陽燕這才板著臉走到正中間︰「你們姊妹二人也學了許多日子，自然清楚今天是什麼日子。這次小測，沒過關的，要在我這里領三十板子。」掃了一眼端坐的蕭妲，歐陽燕微微提高了說話的聲音︰「可听清了？」
「先生，听清了。」蕭妲蕭玥兩姊妹，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有些像姊妹的舉動。
歐陽燕點點頭，從寬袍大袖中抽出卷子，分別發給蕭妲和蕭玥。
蕭妲接到小測題目的時候，眉頭微微一皺。紙條長寫的題目對現在的她而言，不是什麼難題。但是對于一個六歲的女孩來說，無異于天書。不要說做題了，就連怎麼下筆都不清楚。
以往的小測，歐陽燕所出的題目雖然也不簡單，可終究是能找到些許頭緒的。該如何作答心中總算還有個譜。蕭妲微微偏頭乜了一眼蕭玥，見她已經開始提筆作答，面上一點看不出為難神色，心中隱約有了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