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瞄了下眼,就起來了,天色還早,不過六點多,素容就被胡麗拍醒,吃過早餐,就被胡麗趕出去,請對面的豆官他爹方力春將胡麗送衛生所去。
農村的春季的清晨帶著濕潤的霧氣,遠處的道上清清冷冷零星地閃過一二個人影,人一大早起來,還能感覺到幾分冬冷。素容鼻子有點癢,緊了下衣領,農里就是比縣城可冷上幾分,衣著短裝只有在近午時才開始出現。
路上除了幾坨還帶著霧濕的牛a,不時有幾聲雞叫與人語在各處零星轉來,與各家升上青天的炊煙一樣,慢慢在各家各戶響起。
遠處已能看到早起的農人,擔著農具往田里去,三三兩兩互打招呼,聲音遠遠地傳來。一切都在帶著霧點的空氣中發生,鄉村人家的畫意在帶著春霧的清晨最是深厚。
幾個快步走到斜對面方力春家的院門前,听到里面的人聲,曉得人已起來,素容邊敲邊打吸口氣,壓下就要打出來的呵欠。
門被敲開,出來的是方力春的媳婦花愛家,一瞧素容。「喲,素妞呀!早嘩!你不是才走了麼?!怎麼又回來了啦!什麼時候回來的,啥不見你!?」
「嫂子早!有點事,昨晚回來的,夜了就沒給你們打聲招呼!一大早地,打擾了!沒礙著你們吃早飯吧?!」
「沒事兒,你用過早飯沒?!看樣子是沒——進來先吃點再說!」
「不了——嫂子!大力哥在不?姨婆有事要麻煩大力哥他幫忙,想等會讓大力哥送她到衛生所一趟!」
「行!小事一件,我這就讓你大力哥跟你一同回去。」
「嫂子不急,等大力哥用完早飯,才家來一趟就行了。」素容邊說邊回跑。
「哎!好的!」花愛家也心痛自家男人,能讓男人吃飽再干活,當然好。
農家人早起,早干活。許多人家不到七點已吃過早飯下地干活。
「愛麼,誰呀?!」
「娘,是素妞,說胡大媽等會想找大力送到衛生所去!」
「素妞她又回來了?!那大力趕緊去,緊著些,別讓胡大媽等著。」二大伯娘與胡麗關系本來就好,加上兩個孫女兒與大力媳婦的孩子也是胡大媽接生的,尤其愛麼生豆官時,可是又是早產加難產,還是胡大媽救回大人小孩子一命。
因此花愛家與方力春對胡麗都是十分的尊重與信服。「嗯,娘說得對,當家的車別推得太好,仔細點胡大媽。」
「曉得!」听到花愛家的話,方力春加快飯爬的速度,等到二大伯娘一說,立即扔碗手背往嘴一擦就朝外走。「娘,那我走了!」
「去吧,注意點。」
正給幸福喂女乃的素容,听到院門處轉來的腳步聲,回頭一望,正是方力春︰「大力哥?!早呀!這麼早就用完早飯啊?!」
「嗯!素妞,胡大媽起來了沒?!」
「正用早飯,大力你先進來!」胡麗將方力春叫了進去,了眼素容。「素容還不給你大力哥上茶!」
「大媽不用了,我才喝過呢!」方力春搖搖手!
「行——大力等會麻煩你用推車送我到衛生所那,行不?!」
「大媽說啥,那有不行的!你等我!」說著就往回家,準備推車去。
方力春一出院門,胡麗就朝素容道︰「壞妞,這下如你的心,等會就給我滾回城里,要是大學沒考上,後果你是知道的——」
「呵——姨婆放心,看一眼那證,看一眼,偶就立即回城,努力給姨婆考間好大學。」
兩個各懷鬼胎的姨孫,私下互相打主意。
看著豆官他爹大力哥,推著胡麗離去的背影。「幸福,咱們會真幸福的!」親親女兒,素容拿起在書店買的英語字典,在女兒的耳邊細聲地讀背起來。算是一舉兩得,連女兒也給提前教育教育。
素容瞧胡麗那一,就知道胡麗是去給幸福辦出生證,原本想繼續作戰,並一邊等著姨婆回來,親眼看過出生證才能真的安心。
可昨夜睡太晚,起得也早,最後實在愛不了,只能帶著已睡著的甄幸福一同倒床補眠。
胡麗回來後,叫醒補足眠的素容,將出生證在她面前揚了二揚。「這下你可以滾回省城了?!」
素容瞧最緊的解決了,心算是安寧了半。「姨婆——」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素容爭取到半天的時間,帶著女兒在村口坐三輪車,趕到鎮上給幸福采買所需用品。
四方同所在的鎮,從村口坐三輪車到鎮要一個大半個小時左右才能到,鎮叫全匯鎮。
有三條主大街,兩邊的樓房除了才新建不久的農村銀行三層高,其它的不過兩層高。都風吹日曬、雨水洗過陳跡明顯地顯示它們的年月。
鎮上還有一個小劇院,是國民時期起的,有幾十年歷史了。與大多的鎮一樣,四方八面的人愛往鎮上涌,雖然今天不是集市,但人潮也不少,四鄉八里的都趕到這里買賣所需。
素容母女倆先到一間照相館,照了幾張相,先將錢給付了,到時相片出來後,老板會將相片給寄到u省城,素容的家。原本由四方同的村民代領再給胡麗送去,或是讓老板寄到四方同,再由胡麗寄給她也行,不過素容不想過太多手,等久太什麼的。
還好現在做生商的人都講信用,素容很放心,不怕老板說話不算話。
照完相出來,母女倆逛起街來,街上的商鋪大多數還是國企的,員工比買東西的人大牌。
素容雖然不想進去里面買,但在看了幾家私人開的商鋪後,素容無奈之下還是走進了鎮里有名的國企商店。還好她手上布票什麼的不缺,不然真是有錢也買不到東西。
看了幾圈,素容只選了三套嬰兒裝,反正村子里多的是娃兒,姨婆認識的人多,小女圭女圭的舊衣多著呢,舊衣對新生嬰兒好處多了,所以新衣素容也沒多買。
看了眼商店里的毛毯,素容最後選了條最薄的毛毯,再加幾袋女乃粉差不多一個月的量。之後可憐地站在櫃子前,等櫃子里的大姐跟身邊的同志聊夠了,尋個空隙買單走人。
「素容?你怎麼在這里?」她不是要送官旋琪回鄉家安葬麼?怎麼在這呀?!
原本拿起東西要走出店門的素容,听到自己的名字,本能地回頭尋去。
「你是——李大姐?」看清來人,是同一個大院,她爹的同事李愛芳。
「現在才看到我呀!」
「你怎麼在這里?!」素容知道他們走的線路並不到這省。
「我老家是全德村,就在這鎮上東邊,十幾分鐘就能到!」李愛芳一家雖是鄉村,可家里的兩個女兒命好,初中畢業就被分配到鎮上,後來都嫁到城里,李家可是村里眾多家庭的羨慕對象。這會她們來店里就是為了買些禮物與孩子用的衣物,到時好送大姐家,給大姐添點面子。
「你呢?怎麼在這了?」
「哦,我送了我媽回老家了,不過我親戚有事讓我幫忙,所以我便來了。這——愛芳姐,這我家幸福,我堂姐的女兒!幸福跟姨招呼!」
瞧李愛芳一臉紅心、雙眼發亮地打量自己手上的幸福,素容先聲奪人。「大姐,你這是回鄉探親麼?」
「喲,不是!這娃還真可愛,還打呵欠呢!」看到素容手上的娃,就想到自己兒子,李愛芳母愛洶涌。「唉!我大姐要生了,我是回來接我媽過去我姐家幫忙的!」
她媽腳不利落,又是鄉下人家怕自己小家子氣,不敢到城里女兒的家,怕害女兒被婆婆等嫌棄。這次要不是大姐要生,她是不敢過去。
這會她們來店里就是為了買些禮物與孩子用的衣物,到時好送大姐家,給大姐添點面子。
李愛芳那有不明白自家媽,可就算心痛自家媽,也沒那個能力接過自家媽到身邊住。
想她家婆婆也是鄉下人,可就是硬氣,整個大院的大媽也不敢惹她。都怕了她的那一張嘴,現在更是在家里搞了個小型育嬰院,幫著附近有孩子人的家帶孩子,從此沒再跟他們拿過錢,賺的錢更是不時地補貼家用,李愛芳可是十分佩服自家婆婆。
要是自家媽能學些點,也不會被人欺負得聲也不敢出了。
害羞的李媽媽從李愛芳身後出來,對著素容生硬地笑了下,點了點頭,又鑽回女兒身後。素容也朝她打聲招呼。
「這樣呀,這可是好事呢!先恭喜一舉得男哦!」
「哦!謝了,我可希望她能一舉得男呢!」結婚都幾年,現在才懷上,大姐在婆家日子也是難熬。現在只盼著能生個男娃,以後日子就好過了。「對了,你堂姐呀?怎麼不見人呀!?」
歪了下背,將袋子理了下,背好,才將手上的幸福托給李愛芳看個清楚︰「我堂姐不在,她讓我幫她帶孩子過來給我姨婆幫忙帶,呵——他們是農村人,之前就已生了個女的!所以——」
李愛芳停下逗弄的手,一陣感慨。「唉!計劃生育呀!」還是農村好,逃逃躲躲還是能生一生,拼一拼。
要是自己姐姐這胎生了個女娃,以她婆婆為人,只怕會迫大姐再生。大姐的性子又有點軟,怕是頂不住,夫妻倆可會連工作都要沒了。
可也知道寄望性軟的大姐,不如寄望還有點聰明的姐夫。等去到姐那里,一定要將姐夫說通,他與大姐可是雙職工,現在政策捉得緊,超生這心絕不能動。
「呃——李大姐,這事——反正大伙……也是沒辦法。」素容臉上滿是尷尬,當然那是造假。
「我記得,你姨婆不是腳傷了,不方便麼。」李愛芳想起素家在家屬區里住了那麼多年,來往的親戚還真不多,她記得的就只有一位,還是位老太太。上次著,腳還夾著板。
看她手上抱著的女圭女圭,李芳愛想起素容的姨婆。「她連照顧自己都不方便,而且她年齡也大了,不太好吧!」
姨婆要是听了,那可不得了,她哪老了阿,才五十不到麼。不過是日頭曬多了,風頭吹多了,人黑了點,皺紋多了點麼,竟被叫成老太太,還有天理麼阿?!她是多麼有氣質地人呀?!
不過不方便那倒是真的,素容也想將幸福帶在身邊,可一來自己要上學,行不通。二來胡麗是不可能同意她將人帶走。而胡麗現在帶孩子也是不方便,但在鄉間,喂下女乃,洗洗澡什麼的,還行,有事將咽子一喊,左右前後都有人前來,這才安心點。
最起碼二大伯媽現在帶著豆官,也不過離家尋人聊八卦啥的,算是還有點保障。
「呀,這也是沒辦法的。」素容也知道姨婆不方便照顧孩子,但她要是敢提出將幸福帶回城,只怕姨婆以為她要帶著幸福給逃了,會先砍斷她的腿。
胡麗現在手上扣著幸福的出生證,出門那會,她的介紹信什麼的都給姨婆收了起來。想偷跑,別說沒門,隙都不給一條。
今天要不是素容說了一大堆女乃粉什麼,回城努力讀書呀的。並說希望先與幸福照張相片,好時時刻刻看得到人。
而胡麗現在怕素容犯倔,或是突然想通了,找別人再重新開張出生證,將人帶到城里入戶,到時她連哭的地方都找不著。也不敢太硬,于是手只好松些。
胡麗對素容可是說好了,一天考不上大學,娃兒一天就在她身邊待。
李愛芳也不是多事的人,「還有幾個月就中考了,素容你可要努力!考個好高中,兩年後好好考個好大學,也讓我們這些鄰居臉長光。」這個年代讀書的就是香,能上大學的那是能人。
「呃——李大姐放心。我會盡力的。」
「呵——瞧你被嚇得,你什麼時候回去?」瞧素容多變的神情,李愛芳也笑了。
「就這一、兩天!大姐你呢!?」
「我請好假,接了我媽,就她一起在我姐家陪我姐,等我姐生了,坐滿月子我才回去。」她走,她媽還不得跟她一起走?!雖然也是順隨去她家看看另一個外孫,可總得給大姐坐滿、坐好月子才行。
「哦,這樣呀!那我就先祝李大姐的姐姐母子平安、添丁發財、大吉大利。」
「呵,希望成你貴言嘩!」
大伙各自買單後,素容提著袋子走人,李愛芳還得再到別的商店,再另外買些別的東西,各自走開了。
「愛芳呀,剛才那人是誰呀?」一直跟在女兒身後,無聲無息的李媽媽這才冒出頭。
「哦,媽,那是我以前同事的女兒。唉——也是怪可憐的一個孩子。」拉出被自己忘了在一邊的媽,李愛芳是又嘆又憐。「好了,咱們趕緊給東西買好,給大姐送過去吧,別讓親家的久等了。」
「對,不然你大姐又得受臉色了。」
「嗯!」想到大姐夫家的,李愛芳就感嘆,還好自己結婚三年就生了個男娃,不然日子也不知道如何過了。
「愛芳呀,到了你姐家,親家的要是給臉色你看,為了你姐就忍著點。不過是這幾天而已,只要孩子生了就好了。」李媽媽怕小女兒受委屈,又怕給大姐兒壞事,事先安撫起來。
「媽,知道了,你自己也是,他們愛說什麼,由著他們說,別理他們。咱顧著大姐就行了。」就怕媽媽受了委屈不讓他們知道,悶在心里,他們這些做子女的心里跟著難受。
「媽知道,別擔心啊!」听到女兒的話,李媽媽心里甜絲地。但想起大女兒,又是一暗。
二大伯娘抱著孫子豆官坐在院門前,指著門前牽牛挑籮走的農人,教孫兒說話。
指得豆官呀嗟呀啼叫!
這時一板車停在了道邊,「娘、豆官我回來啦!」
「喲,豆官瞧——你爹回來啦!」一瞧胡大娘支著木杖從車上下來,立即招著孫子的手,讓他跟胡麗請安。「快——豆官,看——是胡大娘,快叫胡大娘請安!」
「二大娘早呀!」胡麗跳下車,彎下腰逗著無牙的豆官。「豆官早呀!」
「娘,胡大媽,我先去下地了!」豆官他爹大力瞧胡麗站好了,就將車推到院里放好,與二大伯娘說了聲就拿起工具下地去了。
「行,去吧,記得回來時擇些菜回來!」
「哎,知道!」揮過手,大力趕地里去。
「你這麼早就出門啦,你腳都還沒拆板子,別亂跑,有事慢慢來,急啥!」一大早胡大媽的姨甥孫女就來敲門,說胡大媽要找大力送她到衛生所。二大伯娘就知道胡麗那會是有事去辦衛生所辦。
她還不是為了一大早拿辦好的出生證,給素容好趕她上車回城。「沒事兒,存了好多證要辦,只好麻煩大力一大早送我到所里辦了,也好讓他們趕著上戶口!」
這段時間接生了兩個女圭女圭,就是接生的那幾個娃兒,趕在開學前到計生那開了證明到衛生所辦出生證。這當中連著幸福的也辦了,戶口遲點再說。
「豆官大了!都快要說話了吧!」瞧著豆官呀呀地叫,胡大娘心里苦悶悶地。
「那是,豆官會學舌呢!」當然大伙都不會當真,又不是鸚鵡。
「豆官他娘呢?」
「唉,愛麼她給豆官他爺爺跟細女乃送糧去。」豆官的爺爺雖然家里不富,但也有一妻二妾,在新中國新立,實行一夫一妻制時,豆官他爺如同所有男人一樣,年輕、漂亮為首選,選了最小的一妾,不過人家小妾女乃女乃很不給面子地自動放棄,帶著身家回幾條村外的老家與舊情人結婚去了。
豆官他爺這會只能重選,原本感覺不是應該選正妻,二大伯娘地麼?!壞了——最後豆官他爺還是以為準,選了年輕些、色相好些的二姨女乃女乃為結婚證上的簽名人,真正是水鬼升城隍,小妾變正房。
雖然事情變成這樣,但孩子大了,自己也沒別的想法,誰讓自己沒本事,養不活那麼多孩子?!為了孩子二大伯娘也只能無奈地留下來,一家人還是住在一起,只是後來孩子大了各有婚嫁,要成家房子不夠住,才分家。
二大伯娘在大兒子結婚另起新房時,二大伯娘還跟豆官他爺,與豆官他細女乃跟著剩下的子女們一起住在老宅。
後來大孫兒媳婦給二大伯娘生曾孫子,二大伯娘才搬到大兒子那去照顧孫媳婦、曾孫子。一住就到豆官他爹大力結婚生豆官,等豆官出生了,二大伯娘才轉到小兒子家幫忙帶孫子。
後來也許是看開了,什麼的,將私房掏出,在小兒子旁邊給另起一間院子,中間開了個小門通到兒子的院里,平時自己家就住那,除了大事大節大事兒外,也不再回豆官他爺爺那去。
村里都是姓方的,不過村不是叫方家村,而是叫四方同。
村里的後輩為了區分有幾房妻妾的長輩,大伙都按著大小叫,小賣店老板小波就叫豆官他爺二堂伯,所以他叫豆官他大女乃叫二大伯娘,叫豆官他細女乃叫二細伯娘。如果有的超過二個,就加個名或字地叫。
如二大伯娘閨名叫蓮但因是正妻,所以可以直接叫二大伯娘,二小伯娘閨名叫紅,小波老板可以叫她們二大伯娘、二紅伯娘,如此類推。
如果是小輩,結了婚的女孩名字後加麼,結了婚的男人叫名字。沒結婚的男孩名字後面加官,沒結婚的女孩子名字加妞。
生了孩子的,也可以叫孩子他(她)娘,孩子他(她)爹!反正是各處鄉村各處例。
「豆官他娘還真要的。」村里有些人家的媳婦,就十分不情願給分了家的老人養老。不是不送糧,就是嘴里喱嘟嚷不讓人安生的。
「豆官他娘是個好的。大力有福氣娶著這媳婦,我這掛了多年的心才安下了。」方力春是她的老來子,她的大孫子,兒子都生了。就方力春讓她擔憂,總怕自己死了,他還沒大。如今見他娶妻生兒,她感覺,她這輩子就這樣了,安心了。
想到媳婦的為人,小兒子這個家以後一定會安安好好,她的心就甜了。
「你還有人可以操心,我呢?」想操心,還別給人嫌。
二大伯娘看著胡麗,也是感嘆,當年自家兒子還跟胡麗的丈夫阮從林漸讀過書。
他們遭過的災她也是看在眼里。到村里不過一年多,兒子意外死了,丈夫阮從林受了打擊也病倒了,還好胡大媽姐姐家是好的,千里之外來給他們做陪。
加之前村長喝醉酒叉差腳,掉到水塘里垵死,換成現在的村長,胡大媽他們日子才好過起來,結果日子要好起來時,身邊輩的親人一個個地走了,現在連小輩都走先一步,只剩下個姨甥孫女,也是可憐。
「過去了,就別想了!你看我,擔憂的還少嗎?熬呀熬地不就過了嗎?!看——我現在的媳婦兒不好麼?孫媳婦不好麼?曾孫兒不好麼?都好,可擔憂的也不少呀!」
「行,知道你四代同堂了,你就擺臉譜去吧。」
「得——我就是愛擺這個臉!」二大伯娘逗趣著胡大娘。豆官瞧著她們也樂得樂嘻嘻地笑得呀哎叫。
「喲,看你這娃,還曉得笑話你女乃了!」胡麗瞧豆官那喜樣子,樂得捏著他的臉頰肉在搖。
「對了,今早听說,你家來了個女圭女圭,是你老家那邊親戚家那個的?」二大伯娘手指著村里東邊方紅出的家。方紅出是村里的超生大戶,在計劃生育政策前就已生了四個女兒,從村里開始拿計生開始,他媳婦就跑到外面,听說他媳婦在外面是一年一個的生,就是生不出男娃。
八卦神奇呀,這不過一早上,路上就有好幾個人問她同樣的話,胡麗不得不佩服,其實男人也是愛八卦,口風不密的。
「唉——是呀,現在他們那里捉得緊,捉得嚴!之前的那季為了生孩子都荒了下來。現在是春天,再空一季?!吃啥?這不——剛好素容那娃送她媽回去,就托素容那娃幫忙將娃送我這,你說,我做長輩的還能不幫嗎?!」
「那也是,現在呀——你听說了沒,縣里下了指標,超生就得xxx,咱小學的牆上口號以前是︰一個好,兩個好,三個四個要不了!現在都寫啥了?嚇人的,什麼叫︰寧添十座墳,不添一個人。寧可血流成河,不準超生一個。怪嚇人的!好好的孩子不讓生下來,不是造孽嗎?!」
「是呀,現在不流行人多好辦事,現在都講計劃經濟,這不意外的不在計劃中的都要消失掉。天知道咱們走難時,想保住孩子沒那個條件,現在有條件了孩子卻不讓保!都是什麼世道!」胡麗感嘆完,別過二大伯娘,回到家叫醒素容,將出生證在她面前揮了兩下。「看清楚了沒?」
「嗯,看清楚了,不過姨婆你的字也太草了吧?!」白底紅字,手寫的黑字。名字︰甄幸福,母親︰素容。出生日期︰82年3月1日。要不是有點文化,還真看不出來。
「哼——看清楚!你可以滾了!」
「可——姨婆,幸福的衣物都不齊,我怎麼也得給她買好吧,還有女乃瓶、女乃粉什麼的也得準備,是不?!雖說人女乃比女乃粉來,總不能再讓您老去借女乃,對不?!而且人家也想與幸福照張相了啦!」
「給你半天時間!」討價還價後,素容就被掃地而出,不曾想,意外驚喜處處有,這會不就正遇上了同個大院的李愛芳麼!
胡麗不放心素容一個在城里,加上又是中考,啥都不怕,就怕素容營養跟不上,熬得太過壞了身體。但幸福帶過去,又怕孩子鬧,反而打擾到素容的學習。
但胡麗要是不跟去照顧素容,自己又不放心,而幸福太小,不帶在身邊又不行。這下素容想到李愛芳婆婆在家辦的育嬰院,倒是能分擔姨婆不少。
帶著濃濃的不舍,素容摟著甄幸福女乃女乃的身子,在胡麗不停的催促下,不停地交待胡麗給甄幸福每天念一首唐、宋詩詞、一段英語或俄羅斯語也行。還有每天抱她到院子看看,唱首歌、每天之少親幾次,能抱在身上就抱在身啥的。
胡麗為求她走人,也直點頭,保證按資按量完成。最後胡麗發火,素容才猛親了甄幸福一陣,親得甄幸福小朋友從睡中醒來發火了,才邊走邊回頭,可再回頭,院門早關,一大一小被她煩得懶得理她。
雖然想留下,但素容明白幸福是要靠自己創造,不是坐著天就會降下來給你,彩票也得你先買了才能中,也是先付出,才會有收獲。
為了以後的幸福,素容只好忍受短暫的離別~素容帶著不舍的心情踏上回u省城的另一個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