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行不得一段距離，理智回來了，想起些細節，狠狠的低咒一句「該死的！」，又奮力向那人下沉的位置游回去。
我自然是不關心他的死活的，只是從這人的衣著來看，應該是非富即貴的。從他的話來看，像是一直在提防著誰的，能夠被人惦記的人，總也絕不會是些無關緊要的人。如果這麼死在這里，難保不會追到我頭上來。嶷陵是我想要謀生的地方，我惹不起這種麻煩。
要去救一個前一分鐘還跟你拼命的人，總不會有什麼好的心情的。好在他已經被水灌得五迷三道了，人事不省，倒是省了我解釋的麻煩。我從後面用手臂圈了他的脖子，往外泅水。
等到拖了他上岸，趕緊把他放平了在地上，撥開附在他臉上的濕發，探了探他的鼻息。卻是已經有進無出了，看來是沉水的時間長了些。趕緊解了緊緊貼在他身上的濕袍子，俯身側耳到他的胸腔去听，好在心跳還有。
我牽了馬過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架上馬背，讓他伏在馬背上。又趕著馬在平地上慢跑。來來回回跑了兩圈，總算見他把水都吐出來了。
我總算松了一口氣，找了個大石頭讓他仰躺著。
這才有時間收拾自己。我抹了一把臉，把鞋子里水倒了，用手束了束頭發，擰了擰水，發帶早就在打斗中不知道遺落到哪里去了，只好隨便攏了攏隨它去了。我耗盡力氣，靠了一顆大樹坐了，手指頭都懶得動一個。
不多時，那人悠悠醒轉了。抬手壓了壓太陽穴，就用手支在石頭上，坐起身來。掃視四周，看到我的時候，定格下來，投來探究的目光。
「不用懷疑，把你撈上來又幫你把命撿回來的人，確實是我！」我不是雷鋒，沒有「沒有做好事不留名」的高尚信仰，「除了不幸在荷塘和你偶遇，我和你沒有半點關系，不是‘誰的人’。」
「姑娘身手不錯，解男人衣服的手段卻真是不怎麼高明。」他擺弄著袍子前襟被我扯壞的系帶，臉有笑意，眼眸里卻只有凜冽。
「閣手一般，調戲女人的水平也不怎樣！如果我的身手差一點，或者我對于解男人衣服這種事情弄得多情一些，你只怕現在已經是在跟閻王喝茶了。」
「你當真不知道我是誰？」他直視我說道。
「我應該知道你是誰麼？你或許是有些身份的人，但是，抱歉，我最不喜歡有身份的人。你也不用感謝我救你，我只是怕麻煩而已！」
「怕麻煩？你倒是真像一個怕麻煩的人~~」他突然收斂了那種犀利的眼神，又重新躺下，輕輕淺淺的笑道。倘若不是我知道他上一秒的冷靜和試探，倒是真的要承認這聲音的溫潤好听了。
我不再理會他，月兌了外袍掛在樹枝上晾曬。嶷陵的七月，已經有仲夏的暑熱了，濕黏黏的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再次踫到他探尋的眼神，才反應過來，我當著一個陌生男人的面月兌下外袍的舉止，在這個時代未免有些出格了。
「我的家鄉是未開化的鄉野之地，沒有那麼多的禁忌，不在乎這些的。」
「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性」他眼神飄了飄，不以為然。
我懶得與他爭論，直接背轉身，往荷池去了。在池邊找了個好落腳的地方，在池邊坐了，等待衣服被曬干。因為貪涼，便低低的卷了褲管，赤足泡在水里。自然，這赤足，也是我「未開化的家鄉的壞習性」。
我背對著他喊道，「好啦，我們兩不相欠了。你什麼時候休息好了，就請自便！」
身後的人靜默無語，我也懶得回頭去看。在我以為他已經離開的時候，他卻已經到了我身後了。不知道是我松懈了，還是他的腳步太輕。
「我得走了！」他說，听不出情緒。
「恩，只要你不是改變主意要殺人滅口的話，你請便。希望後會無期！」我懶洋洋的，連眼楮都不睜。
我等了幾分鐘，沒听到他開口，也沒有听到腳步聲，不禁睜開眼。卻見他站在我旁邊，身體投下的陰影擋住了陽光。他低著頭，我仰起的臉清晰的印在他的瞳仁上。
意識到這樣的姿態過于曖昧，我用手支地，試圖站起來。他卻一手壓了壓我的肩膀，我復又坐下去。不得不承認，我十年的訓練，卻好像還是敵不過他。
感覺到他在撩我的發，不等我出言制止，他卻先說話了︰「既然知道扮個男裝，這頭發就不要輕易的散了。」
我愣了愣，琢磨他話里的意思，陌生人的溫馨提醒？
一愣神的時間，他卻已經把我的頭發挽好了，不知道用什麼把頭發簪了。又俯身在我耳邊說，「有人來找我了，後會有期！我給你的東西，不準弄丟了。」
氣流吹在耳邊，有些癢，我下意識的往旁邊閃了閃。還好他已經放開了對我的控制。我還沒有來得及回頭問他給我什麼東西了，他的發梢掃過我臉頰，一下掠開了。
幾米開外，只見他背對著我招手，不多時就消失在視線外了。
給我的東西？我模模發髻，是說這個發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