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秦宮 第六章 櫻歌的風鈴

作者 ︰

櫻歌的聲音很美,一開口就像唱歌般好听。不,應該是比唱歌更好听,當然是比別的唱歌人好听。因為當她開口唱歌的話,比她說話要好听一百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覺得風鈴和她一樣有著美好的聲音她才那麼喜歡風鈴的,她住的屋角檐下全部掛滿了風鈴,各種聲音各種樣式的。風一來叮叮當當的奏出別樣的美妙曲調。她的風鈴是特別的樂器,會發出高低不同,錯落有致的宮商角徵羽!每當風吹過她就會隨風而歌,這里的人大半都喜歡听她唱歌,尤其是含笑,每次听時都拍手道「你唱歌時,連樹上的黃鶯都不敢再叫了,它也知道羞」

「它是想起了它不該想起的事」櫻歌揉亂含笑的頭發。然後會一邊低低的淺唱著曲子,一邊掛著新制作的風鈴,她的風鈴在有風的時候聲音會傳的很遠很遠。但她也不知道會不會穿過厚厚的宮牆,傳到宮外纏綿的垂柳下。那些纏綿的柳枝不知如今還在否!柳樹下的人不知還在否!一定不在了!不在了!櫻歌淺淺嘆口氣停下了歌聲,夕陽穿過層層雲透下來,灑滿她一身流霞,這多像嫁衣!

她現在已經不期待嫁衣了,她現在期待的是可以一登望仙台。望仙台是整個龐大宮殿最高的一個建築,听說登上望仙台就可以望到宮外。但是誰也沒有登過,建成以後只有她們的帝王一人登臨過。其余的人不是不想登,而是只要有這個意圖並接近登仙台的全都被當做柴給燒了。她櫻歌若是化作灰,他一定不會認得的,雖然他曾說過即便你化作灰我也會與你同在。櫻歌見過那些燒過的黑漆漆的灰,都一樣。她認不出那是鄭女還是燕女。

天黑下來了,月如鉤般掛著她的心,她不敢唱歌,怕唱的含笑不笑。可是她心中卻一直藏著那首令她百轉千回的歌。于是櫻歌情不自禁的搖著一串清脆的風鈴輕歌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

………………」櫻歌唱完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問什麼人「好听嗎?可否听得見」屋角的風鈴知人心意似的附和著。

她入宮的時間並不長,還沒有完全的習慣宮中的波譎雲詭。所以她並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將有人在打香囊的主意這件事告訴姜籬夫人。

誰會如此蠢打香囊的主意,如果僅是為了得到這個香囊那麼這個人真的是天下最蠢的人了,誰都知道這個香囊的重要性,偷取者要一個不敢見光,隨時會招來殺身之禍的香囊又什麼用,就算那真是個仙家的寶貝,它能有什麼用處呢?最多也只不過能散發異香而已。若是有人利用這個想害姜籬那就更蠢了,誰都知道她們的帝王對于大錯從來都是不罪一人的——一人犯錯,眾人受罰,而她們受到的罰多數是沒命。誰會這麼狠心要眾多人去受死呢?櫻歌怎麼也想不明白。

近來在她身邊服侍的桃夭乖巧的將櫻歌的披風替她批好「美人,夜深了,小心著涼」

櫻歌將風燈依舊掛在有風鈴的檐下,想著心事之外的心事。苑中的櫻花開的繁華燦爛,在柔和的月光下更是美麗極了!櫻歌不禁的走到開滿花的樹下仰頭看著那些在枝頭的繁華輕問「你們開在這里可會快樂?」枝頭上的繁花並不會告訴她它們是否快樂,可是卻告訴她花是會謝的,當花綻放了她的燦爛後就會凋謝,櫻歌捧一捧紛紛揚揚飄落的櫻花不禁嘆息,花再美,再燦爛也會落,更何況比疏花更寂寞的我們!

「夜深了,櫻歌美人,還是進屋吧」桃夭機靈的將櫻歌看著的那盞風鈴取下,掛回房間,櫻歌最不舍得的就是這盞風鈴在外風餐露宿。那是她在這里做的第一盞風鈴。

櫻歌看著桃夭,一雙狐狸的眼楮,冰雪的樣子,甜蜜的嘴,靈巧的心。

「你是哪里人氏?」櫻歌不禁問她。

桃夭一邊收拾風鈴一邊回答櫻歌「我本就是秦國人,我是甘願來到阿房宮做奴婢的」

櫻歌不禁愕然「你甘心情願來到這里?」

「是的」桃夭收拾完東西對著櫻歌道。

「為什麼呢?」櫻歌皺眉。

「不是所有人都好命吃的飽穿得暖」桃夭閃著睫毛「家里窮,沒有飯吃,弟弟妹妹都餓死了,我不想餓死,也不想親眼看著爹娘餓死,于是我找到了認識的一位宮人求他讓我進宮當奴婢,我跪了他一天一夜他才肯答應」

櫻歌不忍心讓她再說下去便問「月牙兒?月牙兒是怎麼入宮的呢?她看起來比你還要小。」

桃夭掠了掠額際的發「月牙是被賣進來的,所以她每天都」說道這里桃夭看了看櫻歌頓了下低聲道「想出宮」

「難道你到這里後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離開嗎?」。櫻歌不禁問道。

「我不想什麼也沒有的逃出宮」桃夭極快的道。櫻歌重新細細的打量桃夭,她究竟想在這里得到什麼呢?

「你甘心做我的婢女嗎?」。櫻歌看了良久問道。

桃夭甜甜一笑輕巧的答「采廬也不是甘心做姜籬夫人的婢女,但是她一樣很努力的為姜籬夫人做事」

「是的,沒有誰甘心做誰的奴婢,只是形勢逼人」櫻歌嘆口氣,她早知道桃夭一樣的女子是不會甘于人下的。繼而她忽然想到采廬,那個對姜籬忠心耿耿不多言談,看來恬靜溫婉的宮人。她是韓王的義女,她的國未破之前。也算是個公主了吧,做一個江邊撐舟人的女兒的婢女,她的確應該不甘心的。但從來沒有听到她對姜籬有任何的不滿不敬。

「櫻歌美人,安寢吧,今夜溫潤怡人適合春睡呢」桃夭乖巧的催促。並在櫻歌的枕邊燃了薰肌香。櫻歌一笑,褪了紗衣。

「好久沒有看望粉娘了,不知她最近可還好?她說這薰肌香薰人肌骨,至老不病呢。」櫻歌看著粉娘送她的燻香幽幽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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