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過後，女嬰死亡。而我的身體也因為冰水動，幾乎動彈不得。塔斯國的軍隊趁此，將我送入了罪城，罪名是謀殺。但是，不是謀殺女嬰，是舊事重提，命運師一族的滅亡。」
「在罪城，我遇到了冰閽。也許你不知道的是，冰閽其實是我的弟子。他的大部分招數，都是我傳授的。包括他對你使用的冰水動，那其實不是一種致人死地的招數，是一種淨化之術。關于這個，我想小姑娘你也是清楚地吧。「
「嗯。我，清，楚。」這句話被我說得咬牙切齒。對他對我造成的莫大痛苦，我是最清楚不過了。
「那個……」老人被我的神色嚇了一跳，繼而替冰閽解釋，「冰閽這孩子不擅長表達，但是出發點還是好的。」
「是。他不會表達。」我點頭，「他不會表達？一口一個女神女神，我的女神，把我哄得心花怒放的，到頭來，還不是笑里藏刀，‘要不，殺了你吧’，有這樣待遇的女神嗎？我還是願意做女巫。」
「好好。」老人不知為何竟笑完了眼楮。皺紋開成了菊花，「小姑娘越來越像人類了。」
為什麼老人明明是在夸我，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
「冰閽這次之所以來找我，是為了一件發生在死沼的奇異事件。死沼新近吸收了幾名魂靈，其中有一名是攜帶的男孩，年紀約是5歲左右。這個男孩被關入死沼進行卒人的死訓時，負責訓練男孩的卒人們，毫無征兆地開始了自相殘殺。當他親自平息這一切的時候，男孩說出了我仍舊活著的消息。在命運師滅族事件後，死沼以為我因為任務的完成，已經歸于破滅。而冰閽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刻就趕來了這里。」
「冰閽說出這一切的時候，我預感到了死沼將要大禍臨頭。我的預感，不久之後就被證明了。那個小男孩在死沼鬧得天翻地覆，死沼所有魂靈的怨氣都被銳化，開始無差別攻擊。死沼的魂靈幾乎全軍破滅，而那個男孩也在大鬧之後，再無音訊。這個慘劇，讓我想起那個命運師的後代，一個命運師幾乎顛覆了整個死沼，這未免太過不可思議。」
「但是，不管怎樣，這一切都發生了。為了解決死沼卒人的空缺，死沼的執行使開始來到塔斯國制造仇恨。塔斯國的開始急劇減少，靈魂們都開始轉移向了死沼。這種情形一直持續，直到你的出生。」老人說道。
「我出生？你怎麼什麼都知道？莫非你除了做巫女之外，還管做接生婆？」我吐言無忌。
老人的神色一變︰「你這姑娘……」
「抱歉了。」我吐吐舌頭，「不過，既然你知道我出生，那我母親是誰？你知道嗎？」。
是的，我自小便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一直在塔斯國的最邊緣艱難生存，直到十八歲時，被人群裹挾著進入塔斯國王子的成人典禮。之後，我被選入作為塔斯國的巫女，命運就此陷入迷局。
「你的母親？你想知道？你真的要知道嗎？你會後悔的。」老人竟然反復強調著。
「嗯。我想知道，我一定不會後悔的。」我很認真。
「是海底的一種龜類動物。」老先生斟酌著給出了答案。雖然他避免傷害我，但是，傷害哪能說避免就避免？
「你說我的母親是一只烏龜？？？」我後悔了，就算我只是一個像人類的人類，我也知道，在人類世界，罵人的時候，會說，你這個龜孫子。
「確切來說，是海龜的一種。」老先生糾正了我。
我仍舊是失落著，烏龜跟海龜不都是龜嗎？有差別嗎？
「這麼說，我是一只小烏龜？？？」我開始清醒，「你你你，有烏龜能長成人樣嗎？」。
老人擺擺手，笑了︰「只是個玩笑，不曾想你真信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我悲憤！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不過當時見到你的時候，你的確是在一只大蛋中。任誰都會聯想到烏龜吧？」老人慢條斯理地解釋給我听。
任誰都會聯想到是烏龜？？怕只有你吧。
「那是我的房子。我記事起就住在那里了。」說話時，我仍舊收斂不住自己恚怒的情緒，說一句，要附帶上一個白眼。老人干脆偏過頭，不去看我的臉。
「你出生的時候，國王宮殿中也誕生了一名王子，名喚尺度。據說尺度王子自出聲便能開口言話，而且聰穎過人。那時，我的身體比現在健碩得所，尚能在夜間自由行動……」這時，我打斷了老人的話︰「你逃獄？」
「不逃獄的人不是好人。」老人這麼敷衍了我一句，接著說了下去︰「我避開了宮人們，見到了尺度王子。那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看到我，發出了男子一樣的聲音︰‘我能看到你的未來。’我逃跑了。是的，關于這一點，我始終不明白，當年可以輕易對他起了殺心的我，現在卻連直視他都做不到。這個孩子身體內的魂靈就是那個命運師的後代，這一點我確信不疑。我疑惑的是，為何他在大鬧死沼後，還會回到這里？」
說到這兒，老人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肯定是為了殺你。」我自信推斷，「畢竟你殺了人全家。」
「不過，都只是玩偶罷了，何必爭執這些？」老人語氣低沉下來。
「那個……」我猶疑著開口了，「老人家你一直說著玩偶，甚至還說這些都是我一手操縱的，是不是開玩笑呢？」
老人回過頭，看清我的臉，忽然之間老淚縱橫。
「塔斯國每年有一百萬的魂靈進駐，為了這個游戲的平衡，每年會有同樣數量的魂靈或者破滅，或者進去死沼。你問問那一百萬的魂靈，這是不是玩笑？」
我呆在了那里。老人情緒的驟變驚住了我。一百萬嗎？
「我……」我試圖說些什麼，但是身體內卻不停流竄著什麼，像是有什麼想要破膛而出。
「抱歉了，小姑娘。我有些激動了。「老人隨即平靜下來。
「沒關系……「我兀自心驚。真的是人不可貌相，一向海水斗量的老人，忽然間就獅子大開口，脾氣火氣一起崩個盡。
「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塔斯國的所有事實。那麼接下來我要說的，或許你會覺得荒謬，甚至會厭惡，但是，請你相信，這是也是事實。」老人匍匐在地，對我叩首，「事實會讓你痛苦，但是即便如此，你也必須承擔，尖叫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