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歸家路 (一百一)交易(下)

作者 ︰

美麗的小娘子?

額,這只是因為君自憐是個恃強凌弱的,看見無辜的過路人就殘殺,看見強者就抱大腿說好話的匈奴人,才會對離三月說出這種荒謬的話吧。奉承一下無所謂,奉承多了就覺得討厭。離三月听過的奉承話可少?後來,那奉承話又多半變成了嘲諷話。什麼樣的人會說奉承話,離三月再清楚不過。

離三月對君自憐的印象瞬間一落千丈,還是看看君自憐的臉,找尋他那不多的優點︰「我長得平常,你才美麗呢。你的眼楮是藍色的,我見過匈奴人,匈奴人也沒有長藍色眼楮的。不過,你的藍色眼楮一點兒也不難看,長在你的身上,就成了漂亮的眼楮……」

說著,離三月突然想起一個人來。是世上長得最最好看的一個人,有一雙世上最最漂亮的眼楮?君自憐的眼楮漂亮得像是一個沼澤讓人深陷,就像是桃夭的歌聲讓人入心障。如果桃夭暗戀的人是君自憐,如果君自憐能找到桃夭。桃夭,就是君自憐夢寐以求的奇人啊。

「你知道一個人嗎?她長得很美,但不會說話,一開口就是哼歌?」這只是隨便問問,當離三月看到君自憐想了一會兒以後搖了搖頭,心里也沒什麼感觸。桃夭單相思的人是君自憐麼?光憑君自憐不認識她,離三月還不敢肯定。世上有許多人還不知道自己被人相思。

「好吧。我承認我長得確實好看。但你可以不說我美麗麼?」君自憐此時突然很糾結地問了一個問題,「你可以說我俊朗。」

「俊朗?」難道……君自憐是男的?離三月認認真真地看了君自憐一眼,又揉了一下眼再看君自憐一眼,恨不得去洗一把眼楮再看他,「就算、就算你是男的,你還是一個很美的男人啊!」

「……」君自憐這麼恃強凌弱的人,遇到該去討好的離三月。在听到這話後,他都不想再跟她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老瘸子和江暮漁過來。離三月看江暮漁強抑心情仍舊神色飛揚,真不知道他們剛才說了什麼,又或是他們兩個之間做了什麼交易,能讓江暮漁高興成這個樣子?看江暮漁手腳完整,身體無恙,離三月才放心。

「前輩與我去看地腿幫幫主,你回城在客棧歇息。等前輩的事情結束後,大概半天的工夫,我就回城帶你去白雲山莊。」江暮漁與離三月匆匆交代著,他說話很快,離三月只能抓住話語中的重點。

最後,在江暮漁離去時的前一刻,離三月一把抓住他︰「去見家父?」

「是。」

「真的,去、見、家父?」

江暮漁被離三月的緊張無措逗笑了,但笑完以後心頭又稍稍有些心酸,口氣格外溫柔地道︰「是。回城等著我帶你去見令尊。」

「我該穿什麼衣服?家父喜歡什麼打扮?我見到家父要說什麼?我可不可以喊他父?」

「等一等!你的問題太多了。」

兩人還在糾纏,另一頭已經傳來呼喚江暮漁動作快些的聲音,江暮漁一邊回應著,一邊對離三月匆匆安慰,最後道了一句︰「巫女,照顧她。」急急忙忙地奔走了。

離三月失神地看著江暮漁的背影消失,直至巫女喚她又拍她,才驚醒過來︰「師父。」

「接下來,我們做什麼?」巫女故作口氣平常。

「回城。等江暮漁回來帶我去見家父。」離三月道,「家父,武林盟主離仇。我是他唯一的女。」

「武林盟主?那我們以後可是大富大貴了。怪不得你選擇要回你父親身邊,跟著老瘸子的確只有吃苦。」

巫女的口氣故作平靜中還帶著一點兒諷刺,讓離三月听得很不舒服,但想巫女剛剛離開老瘸子︰「師父,我一定要找到家父。你跟前輩……」

「我跟老瘸子什麼都沒有!你想做什麼你就去做!」巫女的反應出乎離三月想象的激烈。

「對不起……」

「他們已經走了。」

離三月看了一下,馬車真的已化為一個小黑點︰「是,他們已經走了。那師父你要怎樣懲罰我呢?畢竟,他們走了。」離三月拉長了口氣,問她,「師父,你剛才為什麼不說呢?」

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的巫女被離三月這一句話又激得上火,瞪著離三月張大嘴想喊些什麼,最後又背過身去,口氣換成了絕望︰「我要怎麼說?在他面前?」

在暗戀的人面前,要怎麼說話,永遠都是一個難題。離三月想說的話被這一句話壓了下去。最後,離三月只有嘆了一口氣,無言地與巫女回城。

本該因為要見到十六年來期盼的父而欣然,離三月這一路上卻走得憂心忡忡︰老瘸子與巫女,老瘸子與江暮漁,老瘸子與四大幫主,老瘸子與離仇,離仇與匈奴人,離仇與她……好煩啊,好亂啊,她好想耍小孩子脾氣。但是,她到底來了江南,將見到離仇,並且告訴他︰她和生母都很想他,很想過三口之家的日子。

曾听江暮漁講過︰離仇喜歡素衣。回到客棧,離三月立刻著裝打扮。

然而江暮漁回來時沒有在意她的穿著,直接抓了行囊往外走︰「現在,地腿幫、冰刀幫的幫主都在前輩的手上。一個假扮的‘天拳幫的幫主’,反正等前輩發現他不是,起碼要一段日子。前輩考慮的只剩下最後一個幫派,風劍幫。但風劍幫在江南,江南是師家父的地。前輩要出手,除非等到武林盟主大會。而就算前輩抓了風劍幫幫主,還剩下一個天拳幫,他還要回邊疆,真夠折騰的。

武林盟主大會最多還有半個月就要開始。

這段時間內,前輩一定會閉門修煉,準備抓風劍幫幫主。師家父要準備武林大會也很忙,還要加上匈奴人的事,白雲山莊人手不夠。如果待會兒師家父要送你回邊疆,我就用人手作借口留你,起碼能將你留到大會以後。一切都明白了嗎?」。

一切都明白了嗎?……怎麼能明白!這麼多的人,這麼多的事,這麼復雜的關系。

注意到離三月久久沒有回話,江暮漁扭過頭看還一臉糾結地想他的話的離三月,停下了步子。離三月緊跟著發覺他的動作,仰頭迷惑地看著他。江暮漁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並且示意離三月跟著他一起做。

「接下來半個月,你會認識很多人,發生很多事,可是,你不要驚慌,也不要害怕。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會幫你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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