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亭休息得輕松了,第二日上午,離三月就帶老瘸子找到了「天拳幫幫主」。出鄉亭大門見到君自憐留下的暗號。離三月還故意帶老瘸子先兜了兩圈,再裝著無意地跟著暗號到了一個郊外山莊。
在山莊門戶守著的兩個護衛看見一群人走過來,對視一眼,發現兩人都不認識這群人︰「站住!」
離三月理也未理,繼續跟老瘸子說︰「就是這里了。」
「這里是天宅,你們是誰?!」護衛繼續喝令。
「叫姓天的出來!他良人,我從塞北到江南追著他來了!」
離三月話音落下,老瘸子眼中的疑惑淡去。離三月來自塞北,這兒是江南的宅院,護衛不認識她理所當然,若能一眼認出她才叫奇怪。
「進去吧。」既然是天拳幫的府宅沒錯,老瘸子不想等護衛嗦的通傳,對旁人直接道。
江暮漁遵老瘸子吩咐,將兩個還要問身份的護衛制住,踢開宅院大門。離三月推老瘸子進屋,心里松口氣︰進門的第一關過了。
進了宅院,過了甬道,對面的正房內一群人正在喝酒玩樂。
听見幾人入宅帶來的騷動,歌姬舞女一下子停住了身姿,再瞧來人一臉不善,慌亂地往兩邊退去。坐在正中間上首的「天拳幫幫主」顯露在老瘸子面前,他看上去醉醺醺的,神智不太清醒,發覺有人打斷了他的宴會,他沒有喝問來人是誰,而是讓人繼續歌舞。
而離三月饒有興致地打量這個「幫主」,她假扮天拳幫幫主的未過門的妻,而對面那人又假扮「幫主」。
在離三月和江暮漁的交談被君自憐的手下人帶回去後,君自憐很有興趣與他們合作,並且想出了一個主意︰江暮漁不是說離三月擅做戲麼,那就讓離三月繼續假扮幫主之妻,君自憐會找個「幫主」來與她配合作一對假夫妻,瞞過老瘸子。嗯,這主意還可以,匈奴人還不算笨,兩人與之合作。
對面那個「幫主」,離三月名義上的良人,離三月要怎麼對他呢?他們之間肯定不算是親密,離三月曾上演對天拳幫趁火打劫的戲碼,但是他們之間又有婚約,離三月對老瘸子說「知道幫主在江南的別院」,她和「幫主」之間還是有些情誼。
「是他?」離三月不說話,老瘸子先問她。
離三月點點頭,小聲嘟囔了一句︰「又喝醉了。」
「你是天拳幫幫主?」老瘸子高聲問道,同時掃了一眼身邊跟著的冰刀幫幫主。
四大幫派彼此也有認識。可幫主不認識上面的「幫主」,而昨日江暮漁找他談過話,幫主今日低著頭不表態,就算是默認了。
離三月承認,幫主默認,老瘸子就打算將人抓走了。第二關過了。
「你是什麼人?」在「幫主」的口氣充斥對老瘸子的問題很肯定的同時,老瘸子出手了。
「幫主」一個醉鬼能有什麼攻擊力?離三月最欣賞君自憐找了一個醉鬼假扮幫主,許多事情、情緒都可借由醉酒而掩飾過去。「幫主」的招式扭扭歪歪,且攻擊力大減,正可以用其解釋。
「幫主」雖然醉了,可面對老瘸子的攻擊,身體會自發反擊。也可以說,「幫主」只是裝醉,還需要他出手展示一下天拳幫的拳法讓老瘸子信服。但因為醉了,幫主的拳頭沒打到老瘸子,打到了屋子的柱子上。百年柱子不堪其一拳,「轟」一聲倒下。
這是做了手法還是真的,離三月不得而知,但見柱子被一拳擊倒,還是很有震撼力的。老瘸子看著對面,心中又添了一分相信。
柱子被一拳擊倒,整個屋子都在震蕩,屋頂上的雜物一個接一個摔落,「啪!啪!啪!」,驚得屋內人四下逃竄、尖叫連連。「幫主」沉穩地立在原地,看著眾人逃竄,臉有一點兒茫然的表情︰「肅靜!」說完這句話,他就被黑紗卷走了。而看見「幫主」被卷走,一群人才安靜下來,面面相覷地看著老瘸子。
「你留下跟他們解釋,還是跟我走?」老瘸子一邊黑紗拖著「幫主」,一邊問離三月。
留下來,還是跟著走?就這樣?就這樣完了?老瘸子這麼說,她可以月兌身了?
離三月的答案自然該是留下來。可離三月沒有回答,她默默地看著老瘸子,沒有開口,眼楮里有著道別的情緒,而心中則數著時間。老瘸子看著她的目光,心里已經明白了,但被離別的情緒感染,短暫時刻內也沒有行動。
當從一數到五的時候,一聲大喊聲才打斷了這沉默。
「怎麼回事!」十幾個人從山莊外走進來,看著倒塌的屋子和被老瘸子抓住的「幫主」,不由震驚地大喊。
老瘸子本沒有打算理他們的,可听「幫主」向著他們求助,他的求助聲中透露了一個信息︰來人是匈奴人。老瘸子不會忘記匈奴人曾經早他之前帶走了地腿幫幫主。幸好他有離三月將他帶到這兒,不然「幫主」也要被匈奴人帶走了,老瘸子心中竟升起一股僥幸。
門口護衛說這里是「天宅」;離三月承認「幫主」;幫主的默認;「幫主」的出手;再加上突然來的一群匈奴人。老瘸子還有什麼理由不去相信他手中的不是「幫主」?
「地腿幫幫主在哪里?」老瘸子一邊向匈奴人發問,一邊看了看離三月、冰刀幫幫主,想讓他們幫他辨認出來。
二人在匈奴人中環視了一圈。離三月先開了口︰「沒有。」冰刀幫幫主接下來說了一句︰「沒有。」
「沒有?」
「若您是他們的首領的話……」從匈奴人中間走出一個笠帽人,一邊盡力掩飾去自己的恭敬畏懼的態度,強作鎮定地與老瘸子談判,一邊慢慢摘下自己的笠帽,「我們可以談一談,地腿幫幫主沒有來,但是您知道,他在我手上……希望我的樣子不會嚇到您。」
離三月又不是沒有見過匈奴人,他這樣說以為能嚇到誰?偏偏就是他的這句話,吸引離三月看了他一眼。
當目光落在君自憐的身上時,離三月屏息了。
她承認,君自憐是她一生中看過最美的人,面若桃花柳如眉,而且有一雙所有人都不會有的藍色眼楮。所以,君自憐得無時無刻戴著笠帽,只有與老瘸子對話時必須摘下笠帽。不僅是一個匈奴人,君自憐還是一個長著藍眼的異類。盡管不是那種讓人厭惡驚慌的異類。當那雙藍色眼楮看著你時,你會覺得其獨一無二。
老瘸子在這目光下也停頓了一下,又堅決地道,「把地腿幫的交給我。」
「您就這樣要我交人?」
「在我面前,沒有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