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婷妤自那夜安常大人探視之後,病體竟好轉起來,全府歡欣,都認為安常大人于家有恩,暗想那夜恐怕是魔怪要襲這少女,而安常大人貴體駕臨,保了李婷妤一命,使她從此越過死亡。安常大人並不認為自己救了她一命,只是無比高興,幾乎日日來探望她。李婷妤倒有些回避他了,不似以前侃侃而談。蘇信春初見這位小姐,就有莫名的喜愛之情,見她病弱,很是憐憫。後來安常大人無暇來,她也總偷閑來,帶些自做的糕點。李婷妤听她講話有趣,人又俏麗可愛,只是有些不拘禮節,知她未經馴化,是民間來的,便問她︰「你呆大人身邊多久了?」「兩年。」她自己也吃了一驚,「竟已經兩年了!」李婷妤失笑,「時間本就這麼晃過的,很可怕。」「您與大人口氣真像。」李李婷妤頓了頓,「是嗎?你可別讓安常大人這樣長吁短嘆了,不好的。」蘇信春點點頭,「大人說明年春暖花開,我們可一塊兒去郊外踏青。那很溫暖,令人心性明淨。」「是啊。信春,你真是難得的好姑娘。性情很明朗,對人很有益處。」蘇信春臉一紅,羞澀地笑起來。李婷妤陷入沉思,豁然明白安常大人近日心情大好的緣故,心中寬慰。便不再避讓安常大人了。李居恆一向不比妹妹聰慧,這使蘇信春甚為心煩,表明又怕他難堪。她模不透安常大人的脾性,不能與他商量。一日,李居恆來之前,蘇信春想回避,「大人,我去看夫人,午後回來,好吧。」「等一會兒我也要去的,一起走。現下你就呆這兒。」蘇信春忐忑不安地留下來。李居恆辦完事後,又找她。蘇信春總拒絕,李居恆憂戚地說︰「你總該讓我知曉為什麼。我願為你做任何事的。」「不,不是您的錯,是我不對。李大人,我心有所屬,您該明白,我也不怕您瞧不起,我愛他,永不變心。」李居恆愣怔住,緘默呆立,最後他咬咬牙,「我真一絲機會也沒了嗎?」。蘇信春平靜地點頭。李居恆一心苦戀,此時絕望,蘇信春不忍,又不知怎樣安慰。「那我祝福你幸福。」他痛苦辭去,蘇信春強忍不哭,回到安常大人身邊,向他懺悔,「我害了李大人!」「你這樣做很對。」安常大人抱著她寬慰道,蘇信春點點頭。一日安常大人只身從書房回來,路遇雪梅在花苑站了一會兒,轉身時趙祥豐站在雪地里,一動不動,臉上有憤怒與不甘之色。「大人,是你逼迫信春的對嗎?」。他蹦出一句話,極為隱忍。安常大人一笑,「是又如何?」趙祥豐像猛獸一樣漲紅臉瞪他,隨時要一口吞下安常大人。安常大人知他不敢動手,可這種架勢已經是非常大膽了。他挽起袖子,笑道︰「怎麼,想打架嗎?」。趙祥豐听此言便沖上去,不畏不懼地推出一拳,兩人扭打起來。趙祥豐身體比安常大人強壯幾倍,然而後者是經過嚴謹修煉的,功夫巧勁,幾下將趙祥豐制住。「誰贏了信春就歸誰。」安常大人說,趙祥豐大叫︰「好,我輸了!」安常大人與下人在花苑大打出手,舉府皆驚。蘇信春見到嘴角紅腫、額頭留傷的安常大人時,幾乎嚇死,嚷著要請大夫。「不礙事,找藥抹抹就行。」蘇信春邊哭邊為他上藥,「您這是干什麼啊,都說您聰慧過人,我看也不過是一個草包。」「我氣不過他那副樣子,再說是他先動手的。」蘇信春對他的孩子性情無可奈何,「您是主人!」「是啊,他竟敢動手。」趙祥豐為自己的沖動後悔莫及,想無論何種懲戒他都擔當,可是一片沉靜。安常大人帶傷上下朝幾次,遭人議論,元統帝很擔憂,問他是否遭刺客。安常大人因為蘇信春而釋放了少年人該有的性情,任性率性,不顧後果。「大人,您這真是驚人!」真兒嘆道,向蘇信春遞了遞眼色,「這太寵春姑娘了!」「你要一直留在我身邊,我也會為真兒這樣做的。」「不,大人,您不會。」真兒較真地笑道,安常大人也笑了,蘇信春顧自逗著懷里的小公子。她年少時很不喜歡嬰兒,呆在安常大人身邊後,一切就變了。「天,他會笑,小公子笑了,真姐姐!」蘇信春突然叫起來,把兩人嚇到。那孩子白女敕可愛,雙眼烏黑純明,頰邊綻著酒窩,真兒輕聲說︰「大人,您去抱抱他,好嗎?抱抱他。」「我嗎?」。安常大人有些局促,蘇信春來到他身旁,他揚了揚手,小心翼翼地接過來,這個過程很艱難,最後安常大人以怪異的方式抱著小生命,有些興奮。「難以置信,這麼柔軟。」他一動不敢動,目不轉楮地盯著他,「真兒,這真像你小時候。」「胡說,您見我都十四了!」「那也是孩子,那時你身體瘦弱,儼然一個小女孩。」真兒溫柔一笑,季良世子正好踏進來,看到安常大人很欣喜。「大人來了也沒告訴我一聲。」他對真兒說。「我也剛到。」「今年的雪真大。大人,我與真兒從漠北帶了幾張上好的獸皮,要給您做大裘,您看好嗎?」。「我沒禮物給小公子,倒讓你費心。」安常大人笑道,真兒恐他累乏,接過孩子。「大人您臉上怎麼啦,這樣嚇人?」季良世子顯得很夸張,真兒笑了。安常大人臉紅起來,蘇信春又無措又羞澀。在回來的車上蘇信春抱住安常大人,很溫馴、乖巧,安常大人笑了,「干什麼?」「大人,我太快樂了。」「別孩子氣,讓人笑話。」「您愛笑就笑吧。」她緊緊擁住他,面色緋紅,神采飛揚。安常大人讓她坐在膝上,不懷好意地笑說︰「丫頭,我現若要成親,你會怎樣?」蘇信春驚呼︰「什麼?」立即壓下聲來,害怕外頭奇善與車夫听見,她瞪著安常大人,委屈不甘,最後神色黯淡地說︰「我能怎樣呢,我能怎樣呢。大人您若找到一位合心合意的夫人,我們是為您祝福高興的。」「是嗎?」。安常大人收笑,若有所思地看著蘇信春的臉。他轉向窗口嘆了口氣,「我做違背倫理的事還少嗎?春丫頭,我很困頓。」「您又怎麼了?」蘇信春將臉貼到他頰邊,心中便開始悸動。「您想干什麼就干什麼,不要顧慮。您要是不開心,我們會愁苦萬倍的!」「春丫頭。」安常大人親吻蘇信春,爾後對奇善說︰「去文正府。」安常大人到達文正府時,許多人正往里抬一箱箱的東西,很喜慶。「是誰要辦喜事了。」蘇信春看著安常大人,後者一臉漠然地立著,眼神剛硬。奇善從大門里走回來,輕聲道︰「太使府來下禮了。他們商議明年正月初八迎娶李婷妤小姐過門。」安常大人點了點頭,欲離去,然而他剛要踏上馬車,又轉回去。他決定去找李婷妤。李婷妤這一日精神上佳,準備繪一副丹青,見安常大人來,很是開心。又見安常大人一臉的淡漠之色,便搖搖頭,「大人您怎麼啦?誰令您不順心了嗎?」。她向遠處站立的蘇信春與奇善打了打招呼。安常大人一把抓住她的右腕,問道︰「你這麼聰明,怎麼也干出這樣的事來?」李婷妤不覺疼,依然溫婉地笑看他,「您真失態。我有今日,您該祝福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