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源國志 三章 花客萬源國之一

作者 ︰ 茅思香

本仁看著看著,逐漸恍惚起來。又豁然一亮,一座城樓軒昂眼前,廣場上人來攘往。以為海市蜃樓出現了,趕忙站起身向前走去。城樓愈來愈清晰,其規格當與皇都無二不必說︰

飛檐展翅破蒼穹

立柱涂椒定海針

燈彩霞照催夕老

 旗波蕩喚曦新

也不必說︰

車水馬龍萬頭攢

黛石鋪路玉做欄

九天仙女陳華籃

四海龍王獻珠泉

單看那︰

城樓高懸一巨匾額,上有擘窠書雲︰乾定門。中間正門,兩廂各兩側門。五洞城門上方各掛一大幅畫像︰

正門上︰一除冠半身照相,二目炯炯。既有雄睨天下的王者氣魄,又有溫文爾雅的長者儒風。猥褻之徒望而卻步,良正之民見之主心。

一時覺得口渴,往四下張望,大街旁有個飯館,就走了過去。到了門口,就有五十多歲光景的老兩口迎出來。沒等本仁說出討水的話來,老大娘首先打招呼︰「小兄弟,來,找個地兒坐下。」本仁說︰「大娘,我不坐了,買完茶,喝完就走。」老大爺笑了︰「我們這里不賣茶。」本仁一愣,又看見其他顧客有喝茶,心想︰這老兩口一定是嫌我不喝酒要菜的,沒得錢賺,不願賣茶與我。從前我遇見過這種情形。本仁連忙解釋︰「老人家,你放心,只要你開個價,茶水再貴,我也付錢。」大娘說︰「小伙子,你誤會了,我們這里茶水是免費的,不管是客人還是路過的,渴了就喝,喝了就走,根本沒有喝茶要錢這一說——」大娘沒說完,大爺接過來說︰「哎,還有一點必須說清楚︰這茶水錢我們也不會算在飯錢上。」說完,低頭道茶。本仁驚得還沒來得及說句感謝的話,大娘又問︰「听你說話,一定是桃區人吧?」本仁又一驚︰「桃區,什麼桃區?」大娘「哦」了一聲,睜大眼楮審視一番。小聲問道︰「你既然不是桃區的,那麼你什麼時候來的?年紀輕輕的,怎麼就——嗨!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幾年來的年輕人特別多︰有出車禍死的,有得癌癥死的,有打架死的,有跳樓死的,有食物中毒死的,有被火燒死的,有被水淹死的,有在風雨災害中死的,有在煤礦道里砸死、炸死的,有吃飽撐死的,有喝酒死的,有死在網吧里的,有死在賓館或歌舞廳里的——哎呀,五花八門!」本仁听到這里,心想︰我難道來到陰曹地府了?可是根本沒有陰曹地府呀!這又怎麼回事呢?忽然覺得手熱乎乎的,原來大爺把茶水遞過來了。本仁又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又喝了一口水,不但熱而且和家里沒什麼兩樣!

一陣美妙的樂音響起,一輛出租車停在門口。依次下來兩人,都三十多歲光景的樣子。前面的大聲喊︰「大爺大娘好!」老兩口扭過臉去。大娘先開口了︰「喲——這不是小嗎!這中午也不舍得休息一會兒?」「你忘了,我們按鐘點上班,每個員工都有休息時間;每輛車都有休息時間,但是一天二十四小時交通運輸不能休息。哎,對了,我的一位客人口渴了,恰巧我也沒帶水——」大爺說︰「隨時歡迎光臨!來,坐下。」那客人說了聲「謝謝」,急急忙忙喝了就走了。

大娘說︰「年輕人,看見了嗎?這水是免費的吧!」本仁笑了。

大爺用手指著正上車的司機說︰「那小伙叫小,又誠實又善良,是跑遐寧街的出租車司機,他剛來沒多長時間。唉!可惜呀!拋下一個女兒,還有一個纏病的妻子——」「老頭子,別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氣血瓤,不能听這亂七八糟的揪心事!」「老人家,結賬!」有顧客喊道。大爺應聲去了。大娘捋了捋胸口說︰「我身體沒病,就是心瓤。別見怪!」本仁沒好意思追問。

本仁喝完茶說了聲「謝謝」。大娘說︰「別謝我們了,要謝就謝他老人家吧!」說著指了指中堂︰一幅掛像。正是本仁剛才在城樓上看到的。上方還有一條橫幅字,雲︰東方弘太會在此,諸神退位。本仁好奇地請教什麼意思,大娘介紹︰「‘東方弘太’是個人,‘會’是宇宙間至高無上的一種稱謂。因為他——」「老板娘,有什麼好——」一個顧客還沒問完,就被大娘擋了回去︰「大兄弟,別這麼稱呼,我听著扎耳朵眼兒!叫老嫂子或者同志什麼的!」那人像是賠不是,又像是辯解︰「我不是本地的,不好意思!‘三里不同俗’嘛!」「那就‘十里改規矩’嘛!」大娘笑著說。她又回過頭來對本仁說︰「大娘以後再給你講故事,你看又來客人了!」

本仁喝完茶,道聲謝謝,向廣場走去。站在一處,繼續琢磨東方弘太會的像。正看得入神,忽然感覺有人拍自己的肩膀,回頭一看,一位女士正微笑著看著他。約莫三十多歲,本仁看著一點也不眼熟。女士問︰「看什麼呢,那麼痴迷?」本仁疑惑的問︰「你認識我?可我不認識你呀!」女士又一笑︰「你現在不認識我,終究會認識我的。你是不是叫吉本仁?」「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們素不相識。」說這話時,心下狐疑︰這人是不是江湖騙子,事先打听好了我的名字、家庭住址、家中狀況、家業收入及家里電話,然後略施小計,坑蒙拐騙。我得提防著點,別叫她用**藥噴到我臉上。

女士說︰「你是初來乍到我們這里——哎,我說的‘我們’也有你的份兒。一般人是不會活著來這里的,除非死了。而在活著的人中,特別像你這個年齡階段的人,正處在人生青黃不接之季、意識清沌未分之節,更不會輕易來到這里,也不會無緣無故來到這里。你能來的這里,也算你的緣分——」

「別跟我提緣分二字,我平時最討厭這類字眼。輕佻佻吐出兩個字,不知要輕殺多少人。也不知造這兩個字的元凶是誰。自從有了這個禍根,就有人迷信它,就有了一段段歷史公案,就有了一對對痴男怨女。沒想到到了今天,還有人說這‘千秋罪孽’、‘萬代禍首’——」女士客氣起來︰「我知道你是從那第二世間走來的,不禁月兌口而出一句搭訕的話。沒想到你和我一樣也不相信這兩個字。吉先生,我這里賠不是了!」女士主動伸出手,「剛才你說的話,很有道理。不過這‘緣分’二字,現在被人做成大文章了,憑三寸不爛之舌專干行騙的色當。坑了多少個純情少女,拆了多少對和美夫妻,拋卻了多少些親生骨肉!難道就任其所為?你們沒有法子,到了這里,可就由不得他了。」

女士停了停又說︰「先別談這些了,言歸正傳。我是東方弘太首席的私人秘書,奉他之命,來給您接風洗塵——」本仁疑問︰「這是什麼地方?東方弘太是誰?」噢,你看我太唐突了,事先沒給你介紹明白︰這里是第一世間——」「什麼第一世間、第二世間,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有人世間,還有個迷信傳說的十八層地獄、九重天署。哦,對了,又听說兩個時空——」

「不是不是!听我跟你說︰這里叫‘萬源國’——世界萬物發源之地和終歸之所。萬事萬物都是萬源國的作品。打個不恰當的比方,有點傷自尊——萬源國是機器加工廠,又是廢品收購站。再加工,再收購。循環往復,生生不息。而你生活和看到的那個世界的一切,只不過是萬源國的銷售市場。所以就有了優劣貴賤之分。凡是有益于整個世界穩定的,就是優貴的;凡是有害于整個世界穩定的,就是劣賤的——」「這優劣貴賤標準誰說了算,又怎麼定性?」「選舉‘人’中代表與會,‘會’員、‘儈’員開會評定。而不是第二世間隨便什麼人胡亂評判的!」「會員、儈員是什麼意思?」「這個不重要,以後你會明白的。再給你簡單介紹一下東方弘太同志吧︰他是萬源國首任執行主席。在他之前,還有兩位提撳手︰司馬軻同志、馮恩施同志;一位參照︰阿瑪彼佞同志。司馬軻同志、馮恩施同志是萬源國建國理論首創者,並親自領導過建國斗爭;阿瑪彼佞同志是實踐萬源國建國理論的第一個成功者,領導本洲人民建立了新政權。但是後來的接班人把它改名了;只有東方弘太同志建立的中洲,依然如松柏長青。所以兩位提提撳手十分賞識東方同志的思想及遠見卓識,更推重他的無私人格和濟世情懷,就讓他擔任萬源國首任執行主席。司馬軻同志、馮恩施同志繼續游歷各洲,鼓吹萬源國建國理論;阿瑪彼佞同志繼續研究理論和實踐的關系。」

「在茫茫人海之中,你又是怎麼找到我的?」本仁似乎更關系自己,抑或是獵奇。「今天中午,首席把我叫去,告訴我︰將有一位貴人回娘家探親,他叫吉本仁。在國門前廣場上,可尋得此人。此人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穿著樸素,不好辨認。唯有一點可以認得出來——在廣場上東張西望,對一切事物都充滿了興趣,用眼楮思考問題的那個人,就是。哎,還有一點不可忽略——常年睡眠不足,眼窩微露青色。果真,一下子就發現你了。」「東方首席怎麼知道我要來?難道有特異功能、第六感覺、或者掐指會算、甚至‘過陰’?」東方首席的秘書不高興了︰「你怎麼能這樣說話?」說著兩手朝著乾定門中間巨像拱了拱手,「不可小覷我們東方首席!要不是看在你是國外來客、貴賓駕臨的份上;要不是我有命在身,我可要批評你幾句!好吧,不知者不為怪。還是給你解釋一下首席怎麼知道你要來的原因吧——既然第二世間是萬源國子國,哪有父母不關心孩子的?兒行千里母擔憂。首席也像你一樣一年四季不舍的午休,他日理萬機、朝乾夕惕。處理完工作,就觀察每個子國、每個子區的狀況,以勞代逸。所以第一世間每時每刻的發展變化、世態萬象,盡收眼底,了如指掌。」本仁笑了一下︰「太夸張了吧!太離譜了吧!太神了吧!」女士說︰「你不能以你目前的知識和能力現狀去武斷地否定一切,懷疑一切;而應該謙虛地研究一切,對一切新事物——只要它有益于國家、有益于人民、有益于全人類,就應該歡迎他、接受他、甚而幫扶他、鼓吹他。你剛才不是說首席神嗎?其實他比神還神!因為他,一切神魔鬼怪都消失了。因為在他心里只有‘人’,他只相信‘人’。但是人與人不同,人們又把人分為五種︰一等‘件’,二等‘傀’,三等‘人’,四等‘儈’,五等‘會’。東方同志是人們心目中的‘會’。不論是從個人綜合素質,還是從對國家對社會對人類的貢獻的角度,他都當之無愧。有人總想從‘會’員單里把他的名字抹去,可是‘人’員不同意,就連曾經在戰爭年代和東方同志交過手的洲外對手也不同意。所以你對他缺乏了解,先不要妄下斷語。」

本仁心想世道上行騙的行當多的去了,大致有︰色騙、情騙、義騙、財騙、權騙、名騙、利騙。女士看出本仁半信半疑的神態,就說︰「我們別談論這大多數人不感興趣的話題了。尤其是像你一樣一心想著掙錢的人,對這些東西更不感興趣了。因為第二世間的人,不知道衡量自己社會地位的天然尺度。!」本仁說︰「這要看一個人得到他人尊敬的程度。」女士搖搖頭說︰「我說你不懂吧,怎麼樣!凡是被金錢麻醉的人,都不能正確回答這個問題。」她對瞪大了眼楮的國外來客補充說︰「金錢和女人。」本仁聞說咋舌。女士只是笑。過了好一陣子,本仁才說︰「俗、俗,俗不可耐,庸俗至極!」女士說︰「這有什麼奇怪的?第一個天然尺度是司馬軻同志首先提出來的,‘女人’這個天然尺度是富立業——這位大思想家說的。馮恩施同志肯定了他們的這種有史以來第一次天才的真理的思想。但是和你理解的意思絕對不一樣。」

本仁說︰「別管怎麼說,我對‘金錢’和‘女人’這兩個字眼是不敢奉陪的。看來我們沒有共同語言了。」女士說︰「你對這里還不了解,也難怪!我理解你的心情。這樣吧,我們散散步,隨便逛逛,放松放松心情。我來當導游?」本仁說︰「首席秘書當導游,屈尊了。」女士回答︰「遠客大駕,理當理當!」

二人邊走邊聊。本仁恍然大悟似地問︰「我們只顧胡侃,忘了請教您的尊姓大名了?」「免尊小名章玉鸞。」玉鸞停了停,望著本仁的眼楮︰「我們是閑庭信步嗎?」「與其走馬觀花,不如矚目一物。我看這里與我們第二世間相比也沒什麼兩樣。只有那城上幾幅畫像還值得一看。」玉鸞欣然同意︰「那我們就逐一看個究竟。」

二人又往前走了幾步,選了一個合適的角度,清晰地遠望。章秘書指著中間畫像道︰「這是東方歷前二十六年,首席在遠漠市的照相。風華正茂。你看帥氣不帥氣?」本仁凝神細視了一陣,皺著眉頭說︰「帥氣自然不必說,只是——」看著外來人欲言又止的樣子,章秘書也皺起眉頭︰「只是什麼?難道有瑕疵?」本仁笑笑︰「恕我直言——」萬源國東方首席的私人秘書坦然一笑,很認真地說︰「但說無妨!別說在領導的秘書面前說,就是在首席眼皮底下說也沒關系。相反,我們是很愛听別人講話的——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說者無罪。我替首席洗耳恭听了!」本仁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事——請問東方同志多大年齡了?」「八十多歲。」「八十多了,怎麼能掛年輕時期的照片呢?這不顯得國家幼稚麼?」秘書伸出大拇指,說︰「好!好!你提的意見好!當初國門上掛首席哪幅畫像時,還真地商榷了好長時間呢,遲遲不能定奪。大家去征求首席的意見。沒想到首席回答︰‘掛什麼像嘛!寫兩句標語,鐫刻上就行了。我提議︰一句針對本洲;一句針對全國。開個會擬出來,最後讓我寓目審閱。這兩句標語覆蓋面要寬,分量要重,影響要深遠,號召要有力,特別要有斗爭精神。世界是矛盾的離開‘斗’和‘爭’他就不前進了。向大家講清楚︰這個斗爭既有洲外斗爭,又有洲內斗爭;既有敵我斗爭,又有內部斗爭。洲外斗爭之目的,是壓制進而打垮侵略勢力,並號召整個萬源國團結起來,阻止反人民勢力上台;洲內的敵我斗爭除罪大惡極的,一般之目的是改造成人民。至于內部斗爭,主要是意識形態領域里,要用批評教育的手段,達到團結一致之目的。最重要的是不要讓大家一體斗爭就像談虎色變就和飛機、大炮、大棒、拳頭、監獄、警察這類暴力字眼聯系起來。其實真正懂得斗爭二字真諦的人,不論對人對己,當時一定會享受到斗爭的樂趣,事後一定會有所收獲。每個人都能在科學的斗爭中健康成長。從而才能保證我們這個洲永遠安定興盛。我雖是萬源國首席,但但我永遠不會背叛生我養我的祖洲;雖執掌著第一世間其他各洲大印,不過是空頭職餃。兩位提撳手和一位參照,不論理論水平還是實踐經驗,皆出于我上,目前還沒有實質性的駕馭能力。不過還是讓我說中了——十八年前,我就斷言︰這個世界是要同一的;同勞黨是各洲唯一的執政黨,雖然目前她還沒有在歷史的舞台上站穩腳跟。總部設在哪里呢?司馬軻、馮恩施和阿瑪彼佞三位同志邀集各洲代表商議。最後篩選了三個候選洲,分別是︰俄買羅克洲的新約城,中洲的離港市,尤若坡聯洲的一個城市。又從中定為中洲的離港較合適。與會代表一致認為中洲始終是萬源國歷史發展長河中的領航船,又是中流砥柱,堅不可摧;而且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最重要的是善于團結全洲人民旗幟鮮明地堅貞不渝地扛起了共同富裕的大旗,是各兄弟洲的表率。我們不能辜負了各兄弟洲、各兄弟黨的重托,一定要把標語擬好!我不主張個人崇拜,如果覺得我說的那句話有道理,可以听一听。’你看,東方首席不讓掛像!怎麼辦呢?幾位會員、儈員私下決定,必須掛像。我們不是崇拜他而是讓他的真理永遠流傳。當人們經過這里時,看見他就想起了他的偉大理想,也可以警戒後人——」「那兩句標語是什麼?」「你自己看啊。」。

章秘書繼續介紹︰「當時商量掛哪副照相時,篩來篩去,就剩下四種意見︰一種是掛東方歷前二十六年的照相;一種是掛東方歷六年的照相;一種是十四年的照相;一種是三十七年的照相。大家斟來酌去,覺得六年的相片太瘦,骨骼不豐滿——生活艱苦造成的;十四年的沒有合適的視角——隨手拍攝的;三十七年的因遭遇國事,多少有點愁容;唯有前二十六年的形象最理想,朝氣蓬勃,意氣風發,斗志昂揚。他的形象就是我中洲之形象。目今之中洲雖表面安定繁榮,但也有許多亟待解決的問題——洲外戰火不斷;洲邊敵寇垂涎三尺,覬覦已久,躍躍欲試;洲內特別是桃區思想意識混亂,精神生活困乏,精神信仰缺失,精神支柱脆弱。

新一屆區領導大概正著手專矚于此。東方首席說︰

‘由于歷史的原因和認識的局限性大家——確切地說,半數以上的領導不讓我插手桃區事務。說我干涉過多,只集中不民主。我也只好袖手旁觀嘍。說的不謙虛一點,我無時無刻不在運籌帷幄之中,只是不能決勝千里之外。大家看看,整個萬源國,特別是桃區,每一個階段發展方向不在我預料之中?他們雖不要我參與各種決策,但我可以根據各種跡象預測其軌跡與旨趣。’我問首席︰‘用過去建洲初期那種暴風驟雨方式解決桃區問題,不是更痛快嗎?’首席搖搖頭︰‘小章,你還年輕,不要把我做過的事看成現成的公式。解決社會科學問題,不是做數學題。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同樣是殺人,有的時期要判刑,有的時期要特赦,有的時期要獎賞。你還記得成貴荷嗎?她可是我特赦的土匪。

我建議桃區領導在和風細雨中,局部地區來點兒暴風雨、冰雹什麼的。如果有必要,請上雷公、電神,震懾一下千里之外的小毛妖、汗毛鬼。切忌四面出擊,否則樹敵太多。王安石變法,出發點是好的,但身邊沒人了,成了光桿司令。當然下情就不得而知了。

單說經濟發展指導方針,切忌不倫不類。要麼不改,要麼大改,這是個基礎問題。好比一座房子,要麼別惹它;要麼毀掉它,重蓋。大忌是,這里揭塊瓦,那里抽塊磚。鼓搗不成,不但房子要塌掉,連修房人和房子里的老婆孩子也跑不掉。阿爾敕洲,就是大家戲稱的「餓了吃洲」,接班人沒找好,連續幾代接班人都把傳家寶——兩把刀子扔了。總以為自己高明;要麼就是泄私憤——拿整個洲的生命做賭注。等到了‘格勒巴’接任,果真‘割了吧’!」

本仁說︰「東方首席為人挺幽默的。」玉鸞說︰「他的幽默絕不是逗人發笑的低俗小笑話,都有原則性、很嚴肅的。」「那他老人家一定平易近人嘍?」章秘書說︰「對待犯錯誤的同志時,毫不留情。」「不用說,討厭他的人也不少?」「討厭他的人倒不多。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批評人是幫助人,為了更好地團結人。只有小人物才懷恨他,還說首席愛整人,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那又何必呢?」「你說這話太自私了吧!首席說︰‘為了中州,為了萬源國,得罪人是值得的。他不說你好,有人說你好,那就是人民!人民萬歲!’」

本仁又去看其余幾幅大像,問道︰「這幾幅是按什麼順序掛的?」章秘道︰

「左一︰東方歷二十一年夏,首席視察廣黃西對區造紙廠與工人的合影;

右一︰二十四年秋,視察水丁口北對區與農民的留念;

左二︰二十四年,和鳳合山少年的合照;

右二︰二十四年,和外洲青年朋友的留影。

當時,東方弘太同志擔任萬源國首席職位,也是眾望所歸。我們這里選領導,不論年齡大小,主要看能力和威信。你不要以為他年老體衰、眼光老化了。凡是來到萬源國的人,一般情況下,身上的所有器官老化就慢了。再活個四五百年不成問題。再看看每一幅合影,都是一幅絕美的‘眾星捧月圖’,尤其是這一幅。」章秘指著左邊第二幅贊嘆道。本仁也贊成︰「我曾是個老師,深切地知道孩子是人類的希望。如果希望工程搞不好,將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甚至全人類的大災難。至于其它問題,我們可以慢慢解決。寬厚淳樸的勞動人民是能理解和讓步的——他們等好日子五千年都等了,三五年還等不下去嗎?」「吉同志,你說的太好了!我一定把你的話轉告首席!」

本仁又問道︰「有個問題,我一直不明白︰你說的東方歷是什麼意思?」「哦,這是萬源國的紀念方式。「其他國家同意嗎?」「哪有其他國家,就一個萬源國。雖有個別洲領導人持反對意見,但民意難違。萬源國始建于公元前4000年,一直有所謂的‘神’主宰。直到東方歷前五十二年,提撳手司馬軻同志來到這里,就開始號召和領導第一世間的人推翻神的統治。緊接著又陸續來了一位提撳手馮恩施、參照阿瑪彼佞、東方弘太三位同志。終于完全統一、基本同一了第一世間,建立了萬源國,選舉東方弘太同志做首席。以東方歷紀年。這里和第二世間有所不同,第二世間有三個世界。不過現在又有人說︰從第三世界里可能要分化出第四世界。我可不希望這樣。以東方弘太為首的會員、儈員也不同意。如果真地分化,第二世間就成了第一和第二世界主宰的了。整個第二世間就會倒退89年。分化的原因很簡單——為本國發展圖謀創造主觀條件。其實是躲避矛盾、對敵妥協。這樣就想錯了——狼從來不會給羊講和。眼前,狼沒吃羊,那是因為它還沒有找到時機。千萬不要被狼的微笑給麻醉了。誰如果先從第三世界跳出去,就要犯最大的原則錯誤。創造發展的條件多著呢,何必夾著尾巴看人家的笑臉,等人家施舍條件呢——」

「這一會兒,讓你說得我雲里霧里。」本仁說。玉鸞說︰「也難怪。因為第二世間對這一問題已不感興趣了,就是比你年齡大的人思想也變化了。第一世間已經有足足二十三年無人問津了。今天知道你來了,東方同志激動得不得了。他說,第二世間的人想家了,派你來省親的!」「我也不知道怎麼來這里的,也沒誰派我來。」玉鸞說︰「天意、天意!」「什麼天意?天有知覺嗎?別管我有意無意來到此地,都是人意——人是有靈性的。」玉鸞拍手說︰「講得好,講得好!」

本仁嘆了一口氣︰「你剛才說‘二十三年’無人問津老家了。我一听見這‘二十三年’四個字就有一股淒涼之感涌上心頭!」「為什麼?」「他讓我想起了兩句詩‘巴山楚水淒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玉鸞笑了一陣子,說︰「吉同志,我也想起了兩句詩。」「什麼詩,快說?」「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然後笑著看本仁。本仁細思量一陣子也笑了。玉鸞說︰「細琢磨,也到牽強附會。只可意會,只可意會。正所謂‘寒梅苦意標清骨,白雪無心治素裝’。」本仁又問︰「既然無人涉足,想必這第一世間是‘桃花源’吧!」「風馬牛不相及。桃花源是虛構的,而第一世間是真實存在的;桃花源是絕境,怕有人來,而第一世間如旅游勝地,迎賓門是隨時開放的。任何一個人皆有機會。萬源、萬源,萬事萬物皆有源。

鄙人將金二爺手下五魁首之一——一撮毛名字改為一撮胡了。原因是︰今天看到一部戰斗電視劇里正好有個角色外號也叫一撮毛。我真沒想到兩部出自不同筆下的小說竟然那麼巧合。大驚感嘆之余,忽然想到鄙人之拙作恐被已面試之上品告上侵權法庭,只好忍痛割愛。常來的文友們,給推推吧!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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