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沉一落 第二章 照顧

作者 ︰

月光普照,大地一片銀色。但幽深的暗巷里的最陰暗處,卻無法被顧及。血,一滴一滴地落下,莫晨眼前景物漸漸變得模糊,忽遠忽近,仿佛听見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但莫晨已無法回應了。

莫晨的身體重重地倒在地上,她再也無法支撐了,意識開始月兌離,似乎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已經生無可戀。莫晨感覺在靈魂消散之前,耳邊響起了腳步聲,好像很急促,又好像很漫長。莫晨笑了,在閉上眼楮的那刻,展出了真正的笑,她听出來了,不是季楓不是壞人,這聲音,是從家的方向來的,是家人來找她了嗎?莫晨不知道自己是否清醒,是否活著,但心里,還是有些舍不得家人。

腳步聲近了,在巷口停住了。慢慢的,開始向失去意識的莫晨靠近,每一步,仿佛都很沉重。修長的身影在莫晨面前停下了,他慢慢蹲下,雪白無血色的手,撫開她的長發,修長的指尖滑過莫晨臉上的傷痛。「莫晨?莫晨,你醒醒,莫晨,晨,你醒醒,我來了……」少年溫柔的嗓音中帶著濃濃的心痛,不確定的語調顫了顫,他推了推莫晨,可莫晨依然毫無反應,他愈發著急。

忽然,在混沌神游的莫晨,感覺身體一輕,頭靠在溫熱的胸膛,鼻尖有幾縷清香,好似大自然的清新,芳草的怡神……莫晨在昏昏沉沉中,終于不再有知覺了。

次日清晨,陽光依舊明媚,透過玻璃窗,映出了窗台上的一株仙人掌。莫晨感覺到周圍暖暖的,如同冬日久違的暖陽。莫晨慢慢睜開眼楮,有些刺眼的光讓她一時無法適應,只好眯了眯眼,眼角打量著周圍,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床,還有滿身綁著白布的自己。呃……怎麼回事?莫晨搖了搖頭,想要自己清醒些,剛一轉頭,就看見了……一個白襯衫,白運動褲的少年,正坐在椅子,頭微微傾靠,完美的輪廓,仿佛經過上帝的精心雕刻,烏黑柔軟的發絲垂在前額,白皙的臉龐,吹彈可破。細細觀賞,少年似乎比莫晨大幾歲,大概也就十六七歲。陽光照在少年天使的臉孔上,為少年增添了一絲不可忽略的溫柔,他雙眼緊閉著,長長如扇子的睫毛沒察覺地顫了顫,好像要醒了。當然莫晨看到他時已經呆了,也許她心里一直認為季楓那樣的人物已經很令人不平了,但在此刻莫晨覺得太平凡了!一切相對于眼前的少年來說,都太平凡了太庸俗了,他簡直是不染凡塵的仙子啊!然而,當少年醒來的那一刻,時間似乎就停止了,那是怎樣一雙眼楮,世上所有的寶石翡翠都無法媲美,幽深如海,似乎可以淹沒一切,比黑寶石還閃耀,美得令人窒息。

莫晨怔怔地看著他,他似乎也感覺到了,看向莫晨,眼里頓時有種溺死人的溫柔,好看的唇揚起了友好的微笑,難道說,這就是傾國傾城?莫晨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他是誰,也沒見過他,更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你醒了?」少年先開口,好听得如同天籟之音的嗓音,莫名地讓莫晨感到熟悉。看到莫晨開口又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的表情,少年的眼里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好笑。

「你……是?」莫晨不確定地問,她知道,自己被救了,這里是醫院,但是眼前的少年好像認識自己,忽然,腦海里閃過昏死前的那一幕,她好像听見有人喊她的名字,難道是這個少年?莫晨奇怪地看著他,少年被莫晨盯著有些不自然了,笑了笑,說︰「我是洛亦凝,你的……呵呵,以後照顧你的人。」啊?莫晨再次震驚了。然而,莫晨還未來得及開口,就听見門鎖「咯」的一聲,門開了。

「晨晨啊!你怎麼傷成這樣啊!」母親哭哭啼啼的聲音傳來,真是人未到聲先到。之後,病房里一下子熱鬧了許多,父親母親,還有弟弟晨希都來了。莫晨看到家人後笑了笑,聲音也柔和了許多,淡淡道︰「我沒事,不過是小傷而已。」顯然是安慰,明明傷得這麼重,差點死了,現在又裹成了木乃伊,任誰也不會相信莫晨只是「小小的傷」,最重要的,還是莫晨心里的傷——那才是無法愈合的。莫晨蒼白的臉上,露出的笑是那麼牽強,一時間,病房里陷入了寂靜當中。所有人都知道怎麼回事了,昨夜,送莫晨來醫院後,英樺學校就派人來莫晨家里談了,原來是想要莫晨退學,這自然是藍米蕾等人的意思,反正英樺是他們的天下,現在把莫晨傷成這樣,反倒沒有一絲悔意,只是不想再看到莫晨,所以和校方「申請」,令莫晨退學,當然啦,為了堵莫晨家里的口,會相應賠償的,像醫藥費啊,退休費啊等等,呵呵,簡直就是施舍!

「姐姐,你以後要去英國了嗎?」。童稚的聲音打破了原本尷尬的氣氛,卻也是將氣氛推上了風頭浪尖。「你說什麼?!」莫晨奇怪地看著莫希,而母親更是夸張地連忙用手捂住莫希的嘴,有些驚恐和不安,偷偷瞄了眼莫晨,生怕莫晨會知道什麼的樣子。莫晨看著這奇怪的一幕,頓時升起復雜的感覺,不對,父母一定有事瞞著自己!「莫希,你……你在說什麼?媽媽,莫希是什麼意思?你們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讓他說下去!」面對莫晨如炮連珠的質問,母親低著頭不敢看莫晨,而父親嘆了口氣,緩緩地說︰「莫晨,你長大了,應該理解父母,你一直都是懂事的孩子,你也知道,家里的狀況是一天不如一天,你要讀書,你的弟弟還小,而今天債主又來催債了,我們實在沒有辦法,為今之計,只有……」父親忽然說不下去了,莫晨睜大眼楮,愣愣地看著父親。「只有……只有什麼?你為什麼不說下去了?」莫晨不知不覺中,似乎也明白了,那位天使少年洛亦凝此刻也沉默了,莫晨知道了,知道洛亦凝的照顧是什麼意思了。她不想相信,就像當初不相信季楓會如此殘忍地對待自己,然而,越不相信的,就越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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