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正廳沉寂了下來，隱隱的流風穿嘯而過又是誰內心不安的悲鳴？
指識老人臉色一整，直直逼視萬子玉，「你想要真相？」
明明是詢問的語氣，萬子玉卻從心底涌出不安，似乎已經感到自己要接近的真相並不是一直想要的。然而，事情到這個地步他也只能機械地點頭在點頭•••••••••••••
「那你可曾努力地去了解過？」
萬子玉茫然，了解？了解什麼？
「我是在墓冢山遇見泠丫頭的••••••••••••」
萬子玉俊朗出塵的臉開始發白••••••••••••
「她整整在門前跪了一個月，風雨無阻•••••••••••」
萬子玉骨徑分明的手開始顫抖•••••••••••••
「她走的時候胎兒還不穩••••••••••••」
萬子玉猛地開始搖頭，「不可能！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人總覺得自己最苦，卻未想想曾給別人帶來多大的委屈，「是我告訴她夢荇花可以用來安胎••••••••••••」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小家伙喜歡老人不僅是貪玩，還有夢荇花的作用，所以見到夢荇花的守護者才會特別親近。
萬子玉的神情用悲愴已不足以形容了，指尖蒼白的顫抖泄露了他心緒的不穩，這原來就是真相！這竟然就是真相！這怎麼可以是真相？悲愴摻著犀利的眼神如箭矢版直直射向老夫人和沈若虔。
「我•••••••••我•••••••••」兩人一時語噎，她們沒想到，穩贏的局面怎就發展成這樣子？
「你•••••••••你明明答應我不把真相告訴他們！你••••••••••」沈若虔無望地質問鳳書錦，自己辛苦維持的到底是什麼？看到萬子玉射來的凌厲眼神，沈若虔的心髒一陣瑟縮，懷疑的種子一旦破土，一切就無法挽回了。
老天爺，你可真會弄人啊！
萬子玉，你想要相信的到底是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沈若虔忽然大笑起來，清靈的雙眸染上瘋狂，「你想知道什麼，我說••••••••••••「
「小桃來告訴你西泠懷孕的事，是我攔下的••••••••」「
「我誤導她你在醉芳樓過夜••••••••「
「病是我裝出來的，真相也瞞了你•••••••••••••「
「夢荇花不是我采的，藥也不是我煎的••••••••••••「
「西泠性命垂危，隨時一尸兩命，小桃來求救，我騙了你•••••••••「
「小桃被逼無奈，只好向樓梟求救，是我讓老夫人帶你去抓奸的•••••••••••「
「老夫人命人強灌西泠打胎藥，是我設計讓你再添一耳光的••••••••••••「
「殘廢是假，我裝的，服用爇芡草的結果•••••••••••••「
「神醫早就看出來了，是我求她不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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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就是肝膽俱裂的感覺！萬子玉再听不見外界的嘈雜，眼中只剩下悲傷的蒼涼，一直以為受傷的是自己，卻原來••••••••••心被掏空了，所有內髒攪在一起，萬子玉喉嚨里只能流出痛苦的嘶鳴︰「竟然是這樣！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沈若虔咬牙，「你問我為什麼？你還問我為什麼？萬子玉，你既然只喜歡西泠，為什麼還來招惹我？我什麼都不強求，只想呆在你的身邊，為什麼還把我當成試探對方的工具？我如此工于心計，只為換你一眼，為什麼還是不願休了西泠？你問我是為什麼？你告訴我變成現在的樣子是為了什麼？」
原來還是自己！一直以為家有賢妻外有紅顏，卻從來看不見西泠眼中盛滿的悲傷，瞅不沈若極致的瘋狂！怪不如每個人都試探自己，每個人都要說無知是福，每個人都道真相往往是我們最不能承受的現實！萬子玉崩潰了，腦里閃過這麼多年的恩怨糾葛是是非非，原來自己，失去了那麼多•••••••••••••••
「玉兒（大哥、大少爺）！「眾人看著崩潰的萬子玉驚呼，完全顧不了瘋狂宣泄後只剩下蒼白的沈若虔。
「你，都是你，為什麼非要將玉兒逼到這個地步？「看著一臉呆滯的玉兒，老夫人心疼，我驕傲的玉兒，何時有如此狼狽的神情。都是這些人，都要為西泠小賤人討個公道，我的玉兒又何其無辜！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老夫人吃人的眼神釘向西泠，看著樓梟緊張地將其護在身後，又將矛頭指向了鳳書錦這只醬油瓶，」還有你們！萬家的家事，何時輪到你們插手？「
總是這樣，有了問題從來都不知道反省自己，玉兒的事她做母親的就沒一點責任？
「夠了！「萬宏廉低吼，卻仍止不了老夫人的不依不饒。
鳳書錦似笑非笑，犯錯不要緊，重要的是要有勇氣承擔後果，「夫人一向健忘，不知是否還記得萬紅玨？」
不光老夫人震住了，連萬宏廉都激動地顫抖了。
「你••••••••••你是•••••••••••••」
「她是我姑姑。「‘
難怪呢，老夫人忽然想笑，難怪以前對自己言听計從的丈夫忽然冷淡起來，原來他早就知道，果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只是笑著笑著竟笑眼淚來•••••••••••••
「你早就知道了？」
萬宏廉點頭。
「什麼時候？」
「玉兒出生的時候，只是後來找到妹妹時她不願意跟我回來。」
世上之事，果真有因就有果，造了孽，遲早要還。
「就因為這，所以無論我怎麼做，你都選擇視而不見？」
萬宏廉動了動嘴皮，沒說話。
老夫人忽然想大笑，原來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唱的都是獨角戲，一個人費力地表演，卻從未有人喝彩捧場。
「即使我送掉的是玉兒的幸福？」
萬宏廉看著眼前的結發之人，他何嘗不知道這人的賭注，只是想到可憐的妹妹，怎麼也抽不出精力與她爭辯或是舉案！
「如果可以，我情願輸了當初！」
老夫人身體踉蹌一下才站穩，原來，失去已有的幸福才是世間最痛的事！看著跌坐在一旁毫無血色的萬子玉，老夫人恍惚，萬秦氏詠樺，這些年到底清醒地做了何錯事？顫顫地拐出正廳，玉兒，娘對不起你！娘以後都會為自己的過錯贖罪，青衣佛燈，為你祈福！
傴僂的身影恍若瞬間蒼老數年，彎曲地折射出兩代人的霜華！萬宏廉和萬子清動了動嘴唇，終還是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