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朦朧》第二節
心曲
時光匆匆，似流水無痕，它總在人們不經意間悄悄溜走，找不著一點它的影子，這樣一晃便到了初三。一個暑假過去，孩子們如田里的秧苗，幾日不見便竄高了許多，特別是男生，小矮個一下子便超過了我們，聲音也變粗變沉，儼然一個個小男子漢，潘文生、高帆都長個了，高帆得了幾個紅紅的青春痘，而潘文生的皮膚堅挺，依舊潔白細膩，紅唇皓齒，相比之下女生反而長得比較慢，因為女生發育得比較早。
初三是關鍵性的一年，如若懈怠大意，則面臨著第二次洗牌，不是上二中，就是上三中，中考只以成績說話，一考定乾坤。中考在即，初三這年同學們明顯比平時認真，小話也少了，作業卻多了，一個個態度明顯認真起來。
我與潘文生冷戰了兩個月，他始終一副嬉皮笑臉的無辜相，經常找我搭訕，跟我套近乎，我始終愛答不理的，他待許琴也依然如故，熱情備至，真可謂八面玲瓏，他太粗心，不知我對他的私心，全然不知我因愛而生的恨意和委屈。
時間像一雙溫柔的芊芊玉手，它會撫平一切，給人帶來和樂安詳，漸漸地我又恢復了和潘文生的交往，又在一起談天說地、討論課題，由于我的成績優異，與潘文生不分伯仲，我想他對我應該很懂，我應該是他敬重、仰慕的對象，至于他與許琴的交往應該只是簡單的鄰居之間的友好，其他應該不要多想。因此我與他之間又是晴空萬里、風光無限了。
到了初三，同坐的劉志剛變得老實了，該鬧的都鬧過了，該玩的也玩遍了，實在沒有什麼新鮮花樣可淘了，偶爾為了三八線吵上一架，一會子便會消停下來，若大聲了，高帆便會上前制止，用他軟硬兼施的獨特外交將劉志剛搞定，劉志剛攝于高帆的壓力和我的外援，再也沒能發威。
風平浪靜、天下太平的背後，總有一些小插曲讓人心煩、叫人頭痛。身後的美男最近又與許琴絮絮叨叨，談笑風生了起來，雖然到了初三他們還仿佛總有說不完的話，嘮不完的家常，成天張家長李家短的，在別人看應屬正常，然而心存私心的我卻覺得聲聲刺耳，心存嫉妒，恨意難消。
這一日，身後的美男送給許琴一支精美的英雄牌鋼筆，許琴高興異常，對之大加贊賞，隨後兩人興高采烈、熱熱鬧鬧說得連老師的講課聲幾乎都被淹沒了，什麼意思，送給許琴定情物，小小年紀潘文生也能做出這樣出格的事，模仿古人故弄風雅以筆定情，我不敢再往深處想，踫到我的痛處，讓我分心，扭過頭恨恨地說︰「也不怕老師批你，膽子越來越大，上課還這樣吵鬧。」同時用眼狠狠地瞪了潘文生一眼，我既帶著公心又夾雜著私心，連槍帶幫劈頭就批，果然被我鎮壓下去了。
那一日，心情如寒潮中瑟瑟發抖、在寒風中無助地打著旋的枯葉一般淒涼、無望，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他心中壓根就沒有我。
以後的幾日，心情低落，然而學習還是第一位的，強打精神，不讓自己分心。我得運用智慧，想個法子將潘文生拉回來，而且不讓他反感，若是踩到初中生便談戀愛的地雷上，那麼我便前功盡棄且死得很慘。
秋夜的校園寧靜致遠，桂花的香氣略遜于白天，可還是絲絲縷縷、幽幽雅雅，穿透力極強，五髒六腑都像被桂花的香氣浸潤過一遍，通體舒坦。秋高氣爽，天空極其干淨，秋天的月亮應是極美的，皎潔溫潤，將如煙似霧的月華悄悄傾瀉于地，美麗的校園籠罩在月光下更顯別致。
這天晚自習休息期間，獨潘文生一人在身後，隔壁無人，好不容易得著機會，將心里壓抑良久的話一吐為快，我蘊著一絲的嬌怯和忐忑試探著問︰「潘文生，近來發財了，怎麼送鋼筆給許琴？」潘文生忙解釋到︰「前幾天許琴送了好幾盆菊花、文竹給我家，媽媽叫我回送她一些禮物，剛好我有多余的鋼筆便給了她，有什麼不妥？」原來如此，心中豁然開朗，順便我將心中早準備好的話說與他听︰「以後不許與許琴多話。」說完，我便不再回頭，潘听後，首先一怔，繼而埋頭，仍舊如前一般解題，我說的話有兩重含義，若他對我無意，則理解為︰不要與許琴多說話，免得吵了別人。若他多長了個心眼則會理解為︰不要與許琴交往過密、談笑風生，否則會傷我的心。
我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顯然他是受了，沒有再對別人亂講，也沒有對我產生排斥的念頭。
幾天潘文生果然不再與許琴多話，而且他看我的眼神仿佛也多了一點什麼。他是聰明人，我的話一點便透，可那畢竟是初中，心智尚不成熟，之後，他待我也不同于以往，有時也會主動找我說上幾句，叮嚀幾句，足矣，讓他知道我對其用情已久，這一切也就足夠了，正如《紅樓夢》中林黛玉與賈寶玉一般，彼此心中有了對方，視為知己，只有意會，不可言傳，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