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之瑟瑟 第八十一章 夜探王府

作者 ︰

三公主的馬車消失天際,浩浩蕩蕩的隊伍只留下漫天彌漫的沙塵和依稀耳邊的馬蹄聲。宮牆上的皇上與賢妃落寞相擁,恐怕今日一別便是永久。

琴雅望著天邊逐漸升起的朝陽,金色的陽光鋪滿大地灑落宮牆,照耀著每一個人惆悵的臉龐,如此景色卻因別離而黯然失色。猶記得那日與皇後同坐轎輦,也是這樣的陽光,溫暖地照拂著宮牆,照耀進自己的心里。

失去母後,失去姐妹的簡文珩眼底透出絲絲隱慮,總有些不安仍停留在他心里。琴雅本想安慰簡文珩,卻發現此情此景任何只字片語都是多余。

簡文珩看著父皇與賢妃仍眺望著三公主離去的方向,踫了踫琴雅,示意先行離開,給皇上與賢妃一點空隙。

兩人走在被陽光鋪滿的皇宮大道,影子在身後拉出了長長的距離。

「小雅,答應我,永遠也不要跟我分開。」簡文珩的不安已寫在了臉上,在陽光下蒼白。

琴雅眉心微微蹙動,她又何嘗想與他分開,只是由小到大,所有事都由不得自己。命運好像在他倆之間橫亙了一條好深好深的溝壑,永遠也跨不過去。

未來的日子里,她只祈望宮里一切平平靜靜,再沒人受到傷害,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琴雅婉拒太子送自己回宮,獨自一人回到中儀殿。佩文已備好早點,攜琴雅坐下。

「公主若覺著累,奴婢伺候您休息一下吧。」佩文見琴雅一臉疲態,枯坐桌前未曾動筷。

琴雅搖了搖頭,從懷里掏出一塊玲瓏剔透的美玉,這樣的寶玉就是在皇宮里也不多見。那日太子興沖沖地將如凝脂般的寶玉塞到自己手中,他說,它就像琴雅的肌膚,這是他倆的信物,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讓她成為他的皇後。

「佩文,我與太子會別離嗎?」。琴雅眼中隱隱約約泛著淚光。

「不會的,公主。公主與太子永遠不會分開!」

「如果有朝一日我離開了皇宮,文珩哥哥會不會很難過呢」琴雅垂目。

「公主!你怎麼會離開皇宮呢!你離開皇宮了佩文怎麼辦?」佩文听著琴雅一番沒來由的話,急得直跺腳。

是啊,自己怎麼會離開皇宮,父親的意願是要自己當昱國的皇後,琴雅打量著這偌大的中儀殿,就算這里再冰冷,再無情,但是這里有自己深愛的人,也有父親的期望,我怎麼能離開皇宮

簡文珩回到太子殿,太子殿已恢復了往日的氣息。曹茵的所有東西都已從這里消失,仿佛曹茵這個人從未在皇宮里出現過,一切都是所有人做了同一個夢而已。

太子剛一落座,于桓求見。

「屬下參見太子。」于桓抱拳參拜。

「于統領請起。」

「殿下,屬下有一事,不知如何稟告。」于桓面有難色。

「于統領向來與我直言不諱,何事令你如此神色?」太子關切道。

「此事是有關禁衛統領陳令之,屬下本應該直接向皇上稟報,但唯恐有杯葛上級的嫌疑。可是此事事關重大」

「但說無妨。」太子打斷于桓的話。

于桓想了想,說道︰「近日陳統領與王爺來往甚密,太子能否多多提防。」

「喔我以為是什麼事呢,于統領多慮了。」太子笑了笑道,「皇叔有監管禁衛軍的職責,他只是盡本分罷了。」

「可是」

「沒事的,于統領放心。」太子擺了擺手,示意于桓不必再說。

于桓擔憂,王爺是怎樣的人,有怎樣的野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苦于毫無證據,說出來的話就像今日一樣不足以讓人相信。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太子對這個皇叔的信任遠超出他的想象。看來自己要夜探王府,盡快找到王爺意圖謀反的證據。

睿親王府內,琴顏被安頓至王府一個偏僻卻幽靜的小院里,屋外環種著當季鮮花,小院正中一棵老樹仿佛直插雲霄,雪鷯一見到這樣茂密的參天大樹便撲騰著翅膀飛了進去不見了蹤影。

琴顏輕紗掩面,坐在回廊里,紅色羅裙與朱紅色回廊融為一體。琴顏從懷里掏出一支竹笛,雖不及羽仙的玉笛名貴,倒也清新雅致。她將竹笛橫在嘴邊,輕紗隨著她的氣息飄動。琴顏縴長的手指在竹笛上跳動,天籟之音飛入雲端,笛藝不遜于羽仙。

曲畢,琴顏有些失落地低垂著頭。自己從未在師兄面前吹過曲子,恐怕他至今也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會吹笛子,他的心里只有羽仙師姐。

夜幕漸漸垂下,王府上下均已掌燈。

書房內,簡志軒將寫好的書信放于信鴿腳下的竹節里,看著飛入夜色中的信鴿,簡志軒嘴角不由輕扯出一抹微笑。昱國皇宮禁衛軍已收入自己麾下,待琴雅與太子大婚後,將昱國的兵力徹底把握在手中,眼下只需烏哈回國後打通漠國上下,以便隨時能調遣兵力為我鋪墊後路。那日與烏哈名義上是把酒言歡,實則是達成協議。他出兵助我奪得皇位,我助他扳倒漠國太後,恢復漠國男權地位,這對貌合神離的姐弟……簡志軒冷笑。

正是晚膳時,王府上下丫鬟家丁穿梭頻繁,一片忙碌。屋頂上的黑衣人身輕如燕,在這沒有月光的夜晚,與夜色融為一體。

于桓已潛入王府,如同出入無人之境。

王府對他來說,早就不陌生。那個從簡志軒書房里飛出的信鴿,此刻已落入他的手中。于桓趕緊抽出書信,卻只有三個字「歸安落」,是何用意?

于桓緊緊握住拳頭,僅憑這三個字,恐怕比今日直接向太子稟報的話更蒼白無力。

為了不打草驚蛇,于桓將信紙原封不動地又放回信鴿腳下。看著信鴿重新飛入夜色,于桓本欲轉身躍出王府,眼神卻被王府一隅那個在夜色中若隱若現的紅色身影吸引住。

那個背影,像極了蘇兒,也像極了琴雅……是她!她沒死!走遍昱國翻遍王府尋覓多年的人,竟在不經意間出現在自己眼前。

于桓眼中噙著淚水,蘇兒,為夫總算能給你個交待了!

于桓縱身躍下,在參天大樹旁,在琴顏身後輕輕落地,連塵埃都不至于被驚醒,卻仍然被警覺的琴顏發現。

一陣凜冽的寒風伴隨著琴顏的轉身擊落無數樹葉,那些自由飄落的樹葉瞬間轉向極速向于桓面門襲來,只見于桓腳下微旋,一個轉身扣住了琴顏握著竹笛發力的手腕。

「放開我!你是誰!」琴顏惱怒,長這麼大,還沒人能這樣輕易就將自己制服,她掙扎著試圖從于桓手中解月兌出來,右手卻暗暗發力,珊瑚蛇正欲從袖口噴薄而出時,卻被于桓點住了穴道,珊瑚蛇也因突然消失的熱力而停止了騷動。

于桓松開琴顏的手,一把扯下她的面紗。那張在宮里每天都能相見卻不能相認的臉,就這麼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看著眼前這張又羞又惱又不服氣的臉,于桓不由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解開我的穴!不然等我自己解開,小心我殺了你!」琴顏喝到。

「你們雖然長得一模一樣,性子卻大相徑庭。」于桓的眼楮落在琴顏的臉上,舍不得移開。一個溫婉可人,一個任性狠辣。溫婉的妹妹像極了蘇兒,而姐姐的性子跟自己一模一樣。

琴顏愣了愣,「你到底是誰!」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于桓替琴顏解開了穴道,「為何你會在王府出現,這些年你在哪兒?」

于桓雖然戴著面具,但是眼神里透出的溫柔琴顏是感覺得到的。見于桓對自己沒有惡心,她放松了警惕。

「看你這身打扮,恐怕來者不善吧?你想查我義父什麼?」琴顏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一身夜行衣卻未蒙黑布,而是半張臉都被一張面具遮住的人。

「義父?」于桓不解其惑,簡志軒刻意分開姐妹倆,一個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養育成人,另一個卻收為義女。這個老狐狸究竟在打著什麼算盤!

「你是王爺的義女?那你的親生父母是?」于桓故意問道。

「我的親生父母已死,是王爺將我養育成人,並教我武功希望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警覺性一向很高的琴顏不知為何今日卻對眼前這人一點防備都沒有。

于桓冷笑,不經意的神情仍然被琴顏捕捉到。

「你笑什麼?」琴顏疑惑地盯著他,「還是,你知道什麼?」

「你可知道你要手刃的對象是誰?」于桓問道。

琴顏搖了搖頭。

「他教你武功,讓你復仇,卻不告訴你仇人是誰,你知道為什麼嗎?」。于桓繼續問道。

絲絲微風吹過,掀起地上的落葉,琴顏平靜地看著于桓,等著那個一直困擾自己的答案,義父所謂的時機未到,她又怎會相信。

「因為……你的仇人是簡志軒!」于桓一字一頓地說道。

琴顏眉頭微微蹙動,這個答案,在她心里已設想過無數遍,在被證實的時候,她反而異常平靜。

「你可知道我父母是誰?」琴顏冷冷地問道。

「這些年來,我四處尋找你們姐妹倆,直到今天我才見到你,總算不負你母親……」

「你……」琴顏驀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于桓。

于桓點了點頭,緩緩摘下面具,那張被燒毀的容貌在暗夜里仍然讓人心驚。

「你的臉……」

「大火燒不死我,讓我活下來替你們的娘親報仇。也多虧了這張臉,讓我能偽裝自己待在太子身邊,每日能見到你妹妹,也算是上天給我的一點念想。我以為你跟你娘親一樣,也慘遭不測……」于桓沙啞的聲音有些哽咽。

「爹……」琴顏「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女兒不孝,認賊作父!」

「快起來!不怨你……是爹連累了你們。」于桓一把扶起琴顏,「這些年四處尋你不著,為何突然在王府出現?簡志軒究竟想讓你做什麼?」

「這些年女兒一直被簡志軒安置在王府別院,在昱國遠郊山野背後,尋常人是不會想到那里還會有戶房舍。」琴顏答道,「至于他想讓女兒做什麼,我也不解。這些年他只是監督我苦練武功,叮囑我不要輕易示人,未曾吩咐我做任何事。」

「既然如此,你離開這里,簡志軒留你在身邊必定大有所用,只怕會傷你性命。」于桓擔憂。

「爹,」琴顏遲疑,「女兒現在還不能離開。」

「為何?」

「簡志軒有烏金令牌,是苗人聖物金佤打造的,里面蘊含著一個大秘密,我一定要調查清楚!」

于桓看著眼前這個女兒,果然跟自己的個性一模一樣。若現在勉強讓她離開,她也不會安心。

「那好吧,你自己當心。」于桓輕輕撫模著琴顏的頭,「你妹妹還不知道真相,我們也不能告訴她,她已貴為公主,若此事泄露雖然簡志軒也必定難逃一劫,可也會連累她。」

「女兒明白。」琴顏重新戴上面紗。

「委屈你了,」于桓見琴顏戴好面紗,說道︰「我還要趕回皇宮,萬事小心!」

只听樹葉輕微的婆娑聲,于桓便消失在琴顏眼前。雪鷯從樹叢里飛出,停在琴顏肩頭。那張面具下殘破的臉仍在眼前清晰浮現。

「義父?哼!」琴顏冷哼,「簡志軒,爹爹受的苦,我要你十倍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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