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之瑟瑟 第十六章 客棧失火(上)

作者 ︰

簡志軒回到王府的時候已接近午時,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可是王府卻安靜得詭異。

「皇叔,你可回來啦~」簡文珩看見簡志軒出現在大堂門口,歡呼雀躍地向他撲去,簡志軒順勢將他抱在懷里。阮夕夢一聲不吭,朝他遞了一個眼色,簡志軒這才看見皇上正襟危坐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簡志軒忙放下簡文珩,只朝皇上行了一個常禮,「不知皇兄駕臨,臣弟未能遠迎,還請……」

「誒,自家兄弟,毋須繁文縟節!」未等簡志軒說完,皇上便截過了他的話,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簡志軒坐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阮夕夢,說︰「你也坐下罷!」

簡文珩笑嘻嘻地看著阮夕夢,走到簡志軒身邊緊緊地靠著他。

簡志軒心里直打鼓,皇兄突然造訪是對我起疑了麼?也不知阮夕夢與他說了些什麼。簡志軒看著自己一襲黑衣犯難,自己新婚之夜穿成這樣,又不在自己的王府,皇兄又豈會不起疑。

「皇弟啊,昨夜你大婚朕未曾到賀,你不會怪朕吧?」皇上輕挑眉毛看著簡志軒說道。

當初極力反對的是他,下令不準大臣道賀的也是他,如今此番話是何用意?簡志軒心里沒譜,只有見招拆招,「皇兄言重了,本是臣弟任性,沒有顧及皇室的臉面,讓皇兄為難了!」

皇上含笑不語,看了看阮夕夢,又看了看黏在簡志軒身邊的簡文珩,站起身走出門外,簡志軒見狀忙招呼著阮夕夢跟了出去。

今日果真是個好天氣,春風拂面,四處一片翠色欲滴的樣子。

皇上今日身著便服,但絲毫掩飾不住天子的威嚴。只見他雙手背在身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朕今日想出去走走,正好太子也在你府里,就讓他隨朕出去听听民聲,學一學今後怎樣愛戴自己的子民!」說完這話,皇上轉過頭盯著簡志軒好一陣子,直看得他心里發毛。

送皇上和太子出府之後,簡志軒松了一口氣,坐在了剛才皇上所坐的椅子上。

原來太子才是他突然駕臨王府的目的。簡志軒一聲冷哼,什麼體察民情,是管不住自己的兒子跑來一探虛實罷了!不過昨夜太子連夜趕來,自己也深感詫異。想不到我這個皇叔在他心里份量倒挺重,竟不顧皇上的旨意!

簡志軒見阮夕夢還站在這里,一副哀怨的樣子盯著自己。想到昨夜未與她圓房,驀地站起身抓住阮夕夢的胳膊,「你可向皇上說過什麼?」

阮夕夢掙扎未果,扶著被簡志軒緊緊抓住的地方,有些難過地說道︰「王爺以為,妾身是那亂嚼舌根之人麼?」

簡志軒松開了他的手,說︰「那就好,本王要出門幾日,這幾日你哪里都不要去,在王府等著我回來!」

阮夕夢揉了揉胳膊,點了點頭。

簡志軒的心里還牽掛著至關重要的一件事,幾日前趙家村因自己的一聲令下,而成為了血的海洋。當然,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對于他來說只是實現自己目的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他在乎的只是在那人回到趙家村發現一切之前,自己必須搶佔先機,永除後患。若事情敗露,只怕自己也不能全身而退。

思忖的間隙,簡志軒已經到了城郊竹林深處。

太元元年,皇兄初登皇位,簡志軒只是一個不喑世事的少年,唯一的愛好就是喜歡听父皇與大臣們商討國事。父皇將皇位傳于皇兄,這是從自己出生時就知道的事實,因為昱國是傳長不傳賢。雖然一直有抱負,但也只局限于為皇兄穩固江山。可是,皇兄登基的那一年,自己卻遭受了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意外」,險些命喪黃泉。為何他要這麼急不可耐地除掉我,我從來都不是他的威脅。每每在御書房听父皇與大臣討論政事,也只不過想做好皇子的本分,將來能為國家出力。他卻這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若我有心與他爭奪皇位,那日在御書房父皇听了我對國政的見解說要改立我為太子之時,我便不會阻止!既然你容不得我,那也別怪做弟弟的不理手足之情。

那年簡志軒十五歲,敵國的細作事情敗露後被關押在昱國的死牢,簡志軒偷偷去牢里看望,正巧遇上那六人準備集體抹脖子。千鈞一發之際,簡志軒在牢外喊道︰「且慢!」只見那六人無比詫異地望向這個十幾歲聲線還帶著稚氣的少年。

簡志軒亮出自己的令牌,說道︰「我乃睿親王,你們的國家已經戰敗,實在毋須再為一個已成歷史的國家效忠。」

眾人一听,無比悲痛。想必還不知道已經國破家亡的消息,簡志軒的話無疑是在一個渾身傷痕的將死之人身上灑了狠狠一大把鹽!

簡志軒或許意識到自己的缺點----不會聊天!輕咳一聲,「咳咳……」然後繼續說道︰「雖你們已經是死囚,可是我敬重你們對自己國家的忠心,若你們願意跟隨我,我倒可以助你們更名改姓,重新生活!」

常言道,世上無免費的午餐!這些久經社會的人又豈不知答應他的恩惠,便要出賣自己的靈魂。可是俗話又說了,好死不如賴活著,既然不用屈辱的死,那就不用抹脖子!眾人意志堅定地將命運交到了簡志軒手上。自此便成了沒有靈魂,沒有血肉,沒有感情的殺人工具!

簡志軒剛到竹林,五位殺手均是黑衣蒙面早已等候在此,均亮出烏金令牌以示身份。

簡志軒臉色微怒,緩緩走到其中一個面前,說「左隱,本王待你們如何?」

左隱一愣,抬頭看著簡志軒狐疑地看著自己,眼神堅毅地回到︰「若沒有王爺,卑職們早在十年前已奔赴黃泉!」

「若爾等之中有人背叛本王該當如何?」簡志軒繼續說道。

「殺無赦!」眾人異口同聲回答。

簡志軒滿意地點點頭,「很好,趙宣冷私自與人成親,已是犯了殺手的大忌,本王已饒他一命,給他將功補過的機會,誰知他名為替本王執行任務,實則卻是為帶妻兒叛逃到鄰國探路,此等不忠不孝之人當真是容不得了!」

簡志軒走近左隱的身前,「左隱,今日起你頂替趙宣冷統領一職,帶著你的手下速速前往桃花塢,叛賊殺無赦!本王隨後就到!」

那個叫左隱的殺手聞言從五人隊伍中走了出來,抱拳道︰「卑職領命!」

簡志軒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記住!爾等是殺手!殺手不得有感情,趙家村一事便是教訓!」

數日前,左隱等人接到王爺密令,血洗趙家村。盡管此次的目標盡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百姓,他們仍毫無血性,殺人如宰猴似的,頃刻這條村子便血流成河。可是當閃著寒光的劍就要刺破那雙生嬰兒的喉嚨之時,不知為何,王爺卻要留她們性命……

此次任務的目的地桃花塢乃昱國的商業要塞,也稱為經濟中心。這里過往的商人不計其數,連3歲孩童都懂得做生意的竅門。所以此地是昱國最繁華的地方,要想了解一個國家是否繁榮昌盛,那麼了解它的經濟狀況,是最直觀的。

越是繁華的地方,卻越容易生事端。而昱國高高在上,終日在宮牆深處的皇帝,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這不,他正帶著簡文珩在此地欣賞自己統治下的國泰民安,人人有肉吃,夜夜有歌唱。殊不知,黑暗正一點一點吞噬著溫暖的陽光。

夜幕降臨,桃花塢最大的客棧升起了無數燈籠,照亮了半條街。

皇上與太子此刻正一副尋常父子的樣子,坐在客棧大堂正中的圓桌上享受著尋常百姓的晚膳。誰也看不出這一對只穿著粗布麻衣的父子非凡的身份。

四周人聲鼎沸,這座三層樓高的的客棧一樓是用膳的地方,二樓和三樓才是客房。盡管如此,容納數百人也不成問題。還未到夜深,小二已經在門口掛上了客滿的牌匾。

酒足飯飽之後,皇上與太子並未即刻回到客房,而是讓小二撤走桌上的殘羹冷炙,上了一壺上好的普洱,準備一邊喝著香茶一邊听旁邊的人談天說地。

誰知茶還未入口,四周的人便癱軟在桌上,茶水有毒?

忽然一陣濃煙在客棧內彌漫開來,片刻功夫,火勢已迅速蔓延,還未來得及反應,火苗已經在腳邊像毒蛇一樣吐著信子。只看著大火點燃了昏迷在旁的人的衣服,經過酒精之處,火苗迅速躥成了火焰。不一會兒,客棧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好幾個仍清醒著的人瘋了似地朝門口跑去,卻被倒塌下來的橫梁奪了性命,血肉模糊。

皇帝一邊小心提防著突然墜下的橫梁,一邊抱著簡文珩艱難地踏著無數炭黑的尸體朝門外走去。

忽然皇帝的腳被死死地拽住,眼看馬上就要走出火海了,而那人已經奄奄一息。皇帝使勁掙月兌開,沖了出去,簡文珩著急地喊道︰「父皇!!那人還活著!救救他!」而這位高高在上的皇上不予理會,徑直往外沖去。

剛到門口,這座三層樓高的客棧已經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垮塌的可能。誰知皇上剛把簡文珩從懷中放下,他便不由分地往客棧里沖,皇上趕緊一把拽住他,呵斥道︰「你干什麼!」

簡文珩快哭了,拽著皇上的手臂,「父皇,那人要我們救他!他還沒死呢!」

「你乃太子,你的性命攸關國家命運!不能去!」皇上看見里面的尸體已經堆成小山,已經成為無法改變的事實,多一條命少一條命又有何區別!

簡文珩使勁掙月兌開,沖著父皇吼道︰「沒有他們,要國家何用!要太子何用!」說著便沖進了客棧,不知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本就有一顆慈悲之心,小小的背影頓時讓人覺得高大許多,連皇上也被他震懾住了。

見簡文珩又沖進了火海,皇上趕緊懇求身邊看熱鬧的壯漢,好在這些人也並非冷漠之人,一听連一個五歲孩童都沖進火海救人性命,也都刻不容緩地沖進了火海,眾人合力將那人抬了出來。

客棧里彌漫著尸體燒焦的味道,想必這個情形也不會再有其他活口了。那人也是因為身上被人重重壓著,再加上被火灼傷,導致無力逃月兌。也正是由于身上有尸體覆蓋,不致于被垮塌的橫梁取了性命。

不知是因為濃煙,還是因為灼傷的要命疼痛,那人已經昏迷不醒,身上的衣服已經燒得只剩下幾塊碎布了,暴露出來的肌膚也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連容貌也毀了。眾人趕緊將他抬入就近的醫館,皇上與太子緊跟其後。

此刻,火光已將黑夜照成了白晝。

簡志軒在遠處看著那片紅色的夜空和騰起的濃煙,心里仍有絲絲隱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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