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之瑟瑟 第十三章 鴛鴦帳暖

作者 ︰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簡志軒禮數一一周全。整個煙花巷乃至整個京城,鬧得沸沸揚揚。這位王爺也成了痴情好男兒的標桿,無論是待字閨中的少女,還是早已婚配的婦孺,對那位青樓女子既嫉妒又羨慕,早已忘了曾經對煙花巷的女子不恥的嘴臉,可嘆為何不得先人的庇佑,佛祖的青睞。

等待迎娶的這幾日,老鴇對阮夕夢更是像活菩薩一樣天天供著,生怕有絲毫不待整個妓院被王爺生端了。

三月的陽光暖洋洋地灑進了窗台,屋外的幾株桃樹開繁了枝頭,花瓣隨風輕輕地飄進了窗台,落在阮夕夢的身旁。

阮夕夢手握著木梳,靜靜地坐在梳妝台前,長發如瀑布似地垂落在身後,銅鏡映出她未施粉黛卻面若桃花的臉龐。鳳冠霞帔整整齊齊地放在床頭,自己的身份如何能襯得上尊貴的王爺,這副身軀從十六歲起便沾染上污濁,正如世人瞧見的那樣,我已是殘花敗柳,何以承受得起這份殊榮?王爺夫人……

「哎呀~我的姑女乃女乃!王爺就快到了,你怎麼還沒梳妝呢?」老鴇人未到,聲先到。一進屋便奪過阮夕夢手中的木梳替她抹上花油挽了一個如意髻,一邊熟練地替她梳妝打扮,一邊不停地叨念,「王爺讓丫鬟過來伺候你,你偏偏不要!你可是堂堂正正的王爺夫人了,有什麼可推辭的…….進了王府難不成你還要自己伺候自己?違了王爺夫人的身份,便是拂了王爺的面子……」

老鴇一直在阮夕夢的耳邊絮絮叨叨,她一個字都沒听進去,滿腦子都在想以後的路應該怎麼走。那麼大個王府,只有她這麼一位夫人。天子的皇親國戚,一想到這,阮夕夢就覺得背上有座大山。

日落西山,嗩吶的聲音將這個小巷烘托得更加熱鬧,攬客的,調情的,都停止了手上的動作,駐足觀看。

阮夕夢頂著紅蓋頭被老鴇攙扶著走了出來,在所有人羨慕的目光中走上了花轎。

王府已是張燈結彩,本該賓客盈門的,如今卻是門庭冷落。簡志軒高高立于王府大門口,顯得異常的清冷孤寂。阮夕夢早就應該料到,自己是何身份,又怎會得到別人登門相賀。

簡志軒走上前扶起阮夕夢朝王府里走去。家丁丫鬟分列在兩旁,微笑著向她鞠躬請安。大堂里,一個衣著華貴的小孩眨巴著天真浪漫的眼楮望著阮夕夢,拍著手笑道︰「皇叔有妻子咯!」

阮夕夢一听,趕緊欠身道,「給太子請安!」

孩童時的簡文珩單純,善良。看見新娘就要給自己跪下了,連忙用小小的雙手扶住她,「你是皇叔的妻子,我該叫你什麼呢?」

阮夕夢總覺得這像是一場夢,昱國的太子竟然在考慮應該怎麼稱呼自己,一時也不知怎麼答話。

簡志軒將簡文珩抱起放在椅子上,對阮夕夢說道︰「我先扶你回房,不得壞了規矩,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沒有賓客,便沒有酒席,沒有酒席,便沒有了應酬。簡志軒扶著阮夕夢坐在了床榻上,掀開了她的紅蓋頭,阮夕夢嬌俏羞澀地看著他,自己已不是那懵懂少女,為何今日會心如鹿撞?

誰知簡志軒並不踫她,也不與她喝那合衾酒,只是坐在鋪著大紅什錦桌布的桌子邊獨自斟酒。

屋里除了簡志軒喝酒時發出的聲音,便是那龍鳳花燭燃燒空氣時的細微之聲。阮夕夢輕聲走到桌邊,抬手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期待地看著簡志軒。

誰知簡志軒從她手中接過酒杯,隨意地放在了桌上。

阮夕夢愣住了,看著那杯灑了些出來的酒,說道︰「王爺,讓妾身伺候你休息吧!」

簡志軒放下酒杯,冷冷地說道︰「有件事,需要你相助!」

阮夕夢聞言,忙擺手道,「王爺有事吩咐即可,夕夢必當竭盡全力,何來相助一說。」

簡志軒站起身死死地盯著阮夕夢的眼楮,直看得阮夕夢心里發毛。「此事非同小可,若你不能保守秘密,那便只能永遠消失!」

阮夕夢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有些哽咽道,「王爺,難道你還信不過妾身麼?就算你要我這條命,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給你!」

簡志軒聞言又坐了回去,輕浮地笑道︰「如此甚好,你若像翠雲閣那些人一夜之間消失,本王倒有些不舍!」

也許阮夕夢還不知道,她享受自己的洞房花燭夜之時,翠雲閣一干人等已經人間蒸發,生死不明。

阮夕夢一听,忙焦急地問道︰「翠雲閣?他們怎麼了?」雖然那里是青樓,畢竟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媽媽也待自己不薄,好吃好住地供著自己,若他們有什麼不測,阮夕夢也像痛失親人一般難受!

簡志軒冷眼相看,「既然你選擇入我王府,過往之事你早該拋卻,難不成你還要為了他們難過?」

阮夕夢不懂,自己入王府早已是街知巷聞的事,為何還要對翠雲閣的人施以毒手,她不解地看著簡志軒。

簡志軒一把抓住阮夕夢的手,將她扯進自己的懷里,眼神是阮夕夢從未見過的狠辣,「我告訴你,你是王爺夫人,所有事你都逃不了干系,如今你只能乖乖听話!」

阮夕夢身體不住地哆嗦,她不是害怕,而是突然間從天上跌到了谷底,她無所適從,甚至不知因由。她理了理思緒,問︰「王爺到底要夕夢做何事?」

簡志軒松開她,說道︰「跟我來!」

阮夕夢瞥了瞥屋內龍鳳呈祥,鴛鴦帳暖的樣子,無奈地尾隨著簡志軒出了房門。

睿親王府氣派非凡,彰顯了這位的親王的地位。亭台樓宇,假山林立,羊腸小道百轉千回,若阮夕夢獨自走在王府內院,只怕是要迷路了。

也不知經過了多少回廊,繞過了多少假山,簡志軒自顧自地疾步往前走著,阮夕夢只一言不吭地緊跟其後,終于來到了王府角落里一個偏僻的柴房,說是柴房,倒也比普通人家的房屋精致許多。一條凶猛的大狗對著阮夕夢一陣狂叫,阮夕夢嚇得躲在了簡志軒的身後。簡志軒模了模那狗的額頭,它便溫順地趴在了地上,搖著尾巴。

阮夕夢這才想起,越往這邊靠近,越了無人煙,恐怕是簡志軒早早下令不許人靠近。

柴房里突然傳出一陣嬰兒的哭聲,若不仔細分辨,也只當是貓叫。

簡志軒拉著仍心有余悸的阮夕夢推門走了進去。微弱的燭火勉強照亮著偌大的柴房,簡易搭起的木床上躺著兩個嬰孩,一個蹬著四肢哭鬧著,一個瞪著兩個水汪汪的大眼楮盯著立于床前的三人。

阮夕夢忍不住用手輕輕拍著那個哭鬧的嬰孩,嘴里輕輕地哼著歌謠想哄她入睡。一個婦人模樣的走上前說道,「夫人,想必小姐是餓了,讓奴婢喂她吧!」說著就抱起那嬰孩,背過王爺,掀開了衣服。嬰孩滿足地發出「嗯嗯」聲,聲音柔軟,讓人憐愛。

阮夕夢微笑著看著這對長得一模一樣的嬰兒,她是真的喜愛小孩,只可惜喝了太多的防止懷孕的藥,早已元氣大傷,只怕這輩子都別想有自己的小孩。

「以後你便是她們的母親了!」簡志軒冰冷的聲音使阮夕夢正要伸出去撫模嬰兒的手停在了半空,阮夕夢詫異地看著簡志軒。

簡志軒不理會她的驚訝,繼續說道︰「只不過王府只可以留下一個,另一個另作撫養,不得讓她倆知道彼此的存在。而你,十月懷胎生下的只有一個!」簡志軒湊到阮夕夢的眼前,死死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記住!是你在翠雲閣十月懷胎生下的我的女兒!」

阮夕夢不敢置信地望著簡志軒,原來如此,這就是他不理那些流言蜚語千方百計娶我入府的理由麼?他只是想利用自己對他的感情,把我當棋子?眼前的簡志軒在阮夕夢的眼里變得那麼陌生,這還是那個溫文爾雅,與自己深夜對酌的王爺嗎?

簡志軒看著一言不吭,癱坐在木床上的阮夕夢,眼里突然閃過一絲凶狠,「你……」

阮夕夢慢慢地站起身,擦了擦臉龐的淚水,「王爺說什麼,便是什麼。從我入王府起,這條命便已交予王爺之手,無論王爺迎我入府的初衷是何,我都認命。」是啊,就算他是想要利用自己那又如何,我本是最低等的妓女,能月兌離那種生活我還能奢望其它麼?若叫我忤逆他的意思,只怕自個兒的心也不允許吧!阮夕夢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身軀,就算他底下有多麼骯髒的靈魂,自己也只能陪他墮落了。

「那好,你抱一個走,我將另一個安置好了就回來。」簡志軒又恢復了他儒雅的樣子。

阮夕夢將那個安安靜靜看著自己的嬰孩抱了起來,那嬰孩也頗為靈性,給了阮夕夢一個甜甜的微笑。

罷了,這也算是上天補償我的禮物。

阮夕夢剛走出門外,忽听一聲淒厲的慘叫,那婦人想必已被簡志軒滅了口,看來翠雲閣一眾也不可能有活路了。

阮夕夢咬緊嘴唇,離開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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