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之瑟瑟 死生相闊 與子成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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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文珩,以昱國新帝的身份高高在上,俯視著大理石步梯下叩首的臣子們。頭頂上的皇冠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袖口上繡得活靈活現的龍,似乎被微風一吹就要騰空而起。父皇臨終前的含淚囑托令他惴惴不安,自己如何擔當得起如斯重任。盡管今天是他的登基大典,可是他如今只想做一件事。

看著立于跟前神態自若的皇叔,簡文珩快步走過去,「皇叔,我要小雅做我的皇後!」簡文珩此刻的語氣像極了一個想要玩伴的孩子,也許所有的人都還只把他當孩子吧!

皇叔看著眼前這個一點權利都不懂使用的皇帝,慈愛如父親般地笑道︰「陛下已是九五至尊,您的恩賜是小雅的福氣,微臣的榮耀。」

小雅,你等著我,我要你做我最幸福的新娘,昱國最美麗的皇後。

簡文珩端坐于龍椅上,接受著大臣們的一一朝拜,心緒早已經飄出了大殿,飄到了他心愛的人身邊。

素來皇帝的話一經月兌口便成了聖旨,宮里的太監們哪能不快馬加鞭將此等喜訊傳遞出去。只消半盞茶的功夫,朝廷上下,宮里宮外,都會知道昱國將有一位皇上欽點的皇後。

王府內。

「女兒啊,三日後便是你大婚的日子,你將會是母儀天下的皇後,母親便不能再這般為你梳頭了。」母親將阮琴雅黑如瀑布的頭發攏在手心里,用散發著陣陣幽香的檀木梳子輕輕地順著。

阮琴雅,王爺唯一的女兒,皇室尊貴的公主。三日後,她便能嫁與帝王,與心愛之人長相廝守。

阮琴雅轉身握住母親的手,淚眼婆娑地說道︰「母親,女兒以後不能伺奉在您的身邊,爹爹他……」一提到爹爹,阮琴雅憂心忡忡。自己成為皇後,爹爹必定不會再為難母親了吧。至小,爹爹從來沒有抱過自己,從來沒有慈愛地叫聲女兒,只是在自己偷懶學習琴棋書畫時的厲聲的責備,甚至用母親來威脅自己苦練舞蹈。

母親模了模阮琴雅的頭,忍住眼淚和不舍,說道︰「雅雅,好好做你的皇後,不要擔心我。」

紅燭搖曳生姿,映在阮琴雅盈盈的眼楮里褶褶生輝,她的嘴角微微上揚,清麗的臉龐像一朵綻開的芙蓉。她端坐于床榻上,用手輕輕撫模著這件宮里送來的嫁衣。你是龍,我是鳳,我們翹首顧盼,緊緊相依。

明日,我就是你最美麗的皇後。阮琴雅仰起幸福洋溢的臉望著天上的明月悄悄許願,與君相守,此生無決。

還記得小時候,阮琴雅不小心弄掉了他冠上的明珠,他說︰「小雅,你就是我此生最珍貴的明珠。」她從懷里掏出信物---一塊觸手升溫的白玉,玲瓏剔透,像極了她的容貌。

而今以後,我們便是一生一世了。

王室的婚姻氣派非凡,絲竹管樂,歌舞升平,觥籌交錯。數以萬計的夜明珠把沒有月亮的夜晚變成了白晝。簡文珩坐在大殿上,雙手撐住膝蓋,手心冒出的汗浸濕了他褲子上的龍紋。

一個俏麗的身影緩緩走進他的視線,是她,那個日盼夜盼的可人兒,他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站起身來快步走到她面前,走後一群小太監趕緊笑呵呵地跟在身後。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跟她一起緩緩走向大殿最高處。

而今以後,你就是我最珍貴的明珠了。

她乖巧地立在他的身邊,接受眾人的矚目。簡文珩伸出雙手抱住她瘦弱的肩膀,將她轉過身來面向自己,仔細欣賞著這張令自己魂牽夢縈的臉,「小雅,你今天真美!」簡文珩的笑容疆在了臉上,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刺進了自己的胸膛,汩汩鮮血如同潮水決堤。大殿之上瞬間涌入了無數身穿盔甲的士兵,手持長刃。而帶頭那個竟然是自己準備當父親一樣來尊敬的皇叔。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手刃自己的人,那個與自己「死生相闊,與子成悅」的愛人,她的臉上掛著的微笑竟成了最好的諷刺。那張如花笑靨在他的視線里漸漸模糊……

近衛軍迅速在簡文珩的身前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風的人牆。近衛軍統領于桓推開立在原地紋絲不動的阮琴雅,背上已經奄奄一息的君王迅速逃離,身後的那一堵人牆瞬間變成了血紅色,卻屹立不倒。

于桓背著簡文珩來到皇宮里的一個密道,想不到這個密道竟然真的有用。十七年前的那場大火燒傷了于桓的臉,那個救了他的小孩如今就在他的背上。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個執意要沖進火場救自己的小孩身份竟如此尊貴,卻不顧性命的去救一個跟他毫無關系,命如草芥的人。甚至還將自己留于身邊,無半點疑心。他本可以輕易地查出自己的身家背景,可是他卻沒那麼做。

于桓將簡文珩放在石台上,密道里的藥粉應有盡有,救活他的命不成問題,只是需要時日。他將半瓶止血散盡數灑向簡文珩的傷口,希望能暫時止住他的血。他的傷勢太重了,于桓看著這張憂傷的臉,自己曾經發誓會用性命去保護的人,如今卻被她所傷。這到底是緣,還是孽?

于桓摘下面具,那場大火已經讓他面目全非,縱然自己這樣立于王爺跟前,他也未必能認得出吧?牆上,王爺府的地圖那麼詳盡,他完全可以自由穿梭于其中。可是他沒有那麼做,因為那里有他在乎的人,他一直未能找到。

密道外搜宮的聲音不絕于耳,這里很安全,沒有人會想到平靜的湖水下面會有一個與人間隔絕的密室。

簡文珩整整昏迷了一個月,他們在密道里也待了整整一個月。

看著眼前的一切,簡文珩忍住胸口的疼痛,勉強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整整一個月滴米未進,只是靠于桓將水滴在他的嘴唇上勉強維持著性命。干裂的嘴唇,蒼白的臉龐,顯得他虛弱不堪。于桓趕緊上前攙扶住他,「陛下!」

簡文珩看著眼前這一切,眼楮死死地盯著他。經歷過最愛的人背叛,他再也無法將信任交托出去了。

「我一直知道你有秘密,想不到你的秘密竟在皇宮里。」簡文珩聲音沙啞,說話對于他都是一種折磨。

「陛下,我會給你一個交待,只是現在不是時候。」于桓跪在簡文珩的面前,「請您最後再相信我一次。」

簡文珩看著這個拼死保護自己的人,搖搖手說道︰「罷了,我要去找小雅,我只想要她的答案。」

于桓攔住往外艱難的邁著步伐的簡文珩,說道︰「陛下不能去!等你奪回你的一切的時候,答案自然會揭曉!」

于桓將蜂蜜和水壺遞給簡文珩,「陛下,請您養好身體,等著我。」說完拿著佩劍走出了密道。

簡文珩愣愣地拿著蜂蜜,小雅,你為什麼要殺我?難道以前的點點滴滴都是我的幻象嗎?還是你為了成全你爹的陰謀,寧願犧牲我……

胸口的傷已經慢慢在愈合,只稍稍偏了一點,我就活下來了。小雅,你沒預料到這樣的結局吧?

如果你開口向我要這江山,我會毫不猶豫地給你,為何這麼懷疑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我從來都不屬意于此,你知道的。

簡文珩看著牆上那幅王府地圖和密道里的兵器以及各種各樣的藥粉,于桓,你到底是誰?為何你會出現在那所客棧?那場大火到底是沖著你無辜連累了我,還是沖著我無辜連累了你?你跟王府有什麼淵源?你那麼好的身手,卻不是為刺殺我,反而拼死保護我,為什麼?

簡文珩覺得自己就像處在一個大迷宮里,危機四伏。可是他別無選擇,當下唯有保全自己的性命才有機會解開這一個一個的謎團。

于桓再出現的時候,身邊跟著那個俏麗的身影。是她!這張臉,在將匕首刺入自己胸膛的時候笑得傾國傾城。

簡文珩恨恨地抓住她的肩膀,阮琴雅疼得蜷縮著身子,已然淚流滿面。「你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為什麼你要我死?」簡文珩悲痛欲絕地問著眼前這個就算想要他的命他也仍然深愛著的人。

「不,不是我……」阮琴雅已經泣不成聲。

不是你?簡文珩愣在原地,手不自覺地松開了。

「不是她,是她胞姐。」于桓靜靜地說道。

「你有胞姐?」簡文珩難以置信,皇叔只有一個女兒,就是阮琴雅,怎麼會……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阮琴雅抱著自己的胳膊,精神快崩潰了,她到底經歷了多大的變故,在簡文珩準備過去扶起她的時候,她暈倒了。

于桓拉過她的手,半晌,面色驟然變暗,「她中毒了。」

簡文珩抓住于桓的手臂,急切地問道︰「她中了什麼毒?打不打緊?你這里這麼多藥粉,救救她!我命令你救救她!」簡文珩思緒混亂,他害怕她會永遠離他而去。她可以要他的命,可是他卻不想她有事。

于桓跌坐在地,看著阮琴雅那張與自己妻子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他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此毒無藥可解,中毒者心智會漸漸倒退,與十歲孩童無異。」

十歲孩童,十歲?呵呵,十歲……自己也是十歲與她相識,十歲就發誓一定要她做自己的皇後。小雅,你會忘記我嗎?會忘記我十歲,你五歲那年的那場大雪嗎?會忘記你叫我太子殿下,我要你叫我文珩哥哥嗎?

簡文珩呆坐在阮琴雅的身邊,思緒飄到了十歲時的那場大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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