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悶哼之下,只听得一聲巨大的震響,驚起那片風吹的草地上馬兒淒慘的嘶鳴。
「死女人!」劉子塵的驚呼撕裂在風中,當一瞬即逝的身影落在她的身旁,他卻不敢去觸踫那個仍舊保持著僵硬姿勢的人,只是眼底的驚恐卻在擴撒,他見過死傷無數,可是這一次卻慌了神。
「秦最壞!」這才反應過來,秦漢瞪大的眸子里亦是一片前所未有的驚恐,剛才,就在剛才,那一剎那,他親眼看見,那個瘋狂的女子竟然一拳砸死了那匹受驚的馬!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沒事,可是他卻清楚的听見,骨骼斷裂的聲音!
「我沒事……」幽幽的一句算是回答,秦淮僵硬的腳步邁出,一步步,每一步都似有千鈞之重,緩緩的走到仍舊匍匐在地上的人身旁,她伸出顫抖的手低聲詢問,「有沒有傷到你?」
「楚楚,嚇壞了吧孩子!」柔聲喚著女兒,抱起懷里受驚的秦楚楚,秦天起身,關切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懷里的女兒,他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但是卻知道是這個少女救了自己和女兒。
「多虧秦姑娘出手相救,秦天大恩不言謝,以後秦姑娘若有需要,秦天自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完鄭重的低頭算是答謝和承諾,秦天心疼的目光又再次落在早已經嚇得說不出話的女兒臉上,以柔和的目光安慰。
「你知道我是女的……」幽幽的聲音自言自語,秦淮愣愣的望著那道高大的背影,曾經,正是這個寬闊的臂膀為她擋下那建築工地上掉落的石柱,以致至今在臂腕之上還留著長疤,可是,今日他卻為別人不顧自己的性命!
「呵呵,從第一眼見你的時候便已經知曉。」秦天忽然回頭一笑,臉上的兩個唯有笑著才能看見的酒窩盛滿了慈祥,看向自己的兒子,又沉聲吩咐道,「漢兒,替爹好生照顧秦姑娘,我先帶楚楚回去。」
說完,秦天已經自行上馬,裹緊了懷里的女兒不讓她受到半點風寒,這孩子真的是嚇壞了。
「可是你怎麼就沒認出我來……」清澈的眸子里染上一抹悲涼之色,秦淮眉心一擰,再也支撐不住月兌力的身子,腳下一軟,猛然的單膝跪立在地上,撐著身子仍舊死死的盯著那一騎遠去的背影,這才扶上自己的右臂。
「死女人讓我看看你的爪子!」劉子塵暴怒的眸子已經染上血絲,大動作的拽起地上月兌力的女人,卻放柔了動作試著去拉起她的右手。
「嘶!!」當下倒吸一口涼氣,瞬間臉色慘白,緊咬才嘴唇也跟著疼得紫青,秦淮本能的縮回手,右臂之上的劇痛鑽心。
劉子塵趕忙出手扶住她胡亂收回的手,猛然抬起頭狂暴的粗吼,「別再亂動了!已經斷了!」
「斷了!?」秦漢一頭扎過來想要抓起她的手看個清楚,卻被劉子塵暴怒的一把拍掉!
「如果不想她的爪子廢了你就別亂動!」說著不顧失神的秦淮,劉子塵手臂一沉,攔腰將她抱起,「必須速速趕回城里!」
任由劉子塵抱上馬背,秦淮只是咬緊了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只是劉子塵卻知道,此刻,恐怕斷臂之痛,也遠遠不及她心底痛楚的萬分之一。
「死女人,想哭的話小爺借你一個胸膛!」狠狠的摟緊了懷里的女子,第一次,劉子塵有種胸口發疼的感覺,這個粗魯的女子,個性簡直就跟她的拳頭一樣,又臭又硬!
然而,在听得他的話的時候,懷里的女子卻只是緩緩瞌上眸子,把頭埋在那堵單薄卻堅實的胸膛里,假寐。
「你就不是個女人!」恨恨的咬牙,劉子塵真有種恨不得掐死她的沖動,你就不能像個女人一樣軟弱下麼!
嘴角扯出一絲費力的笑意,秦淮窩在他胸口悶悶的說道,「等勞資手好了再跟你算賬!」
看著那二人「親密」的模樣,秦漢擰緊的眉心松開又緊,卻還是移不開視線,不自覺的拳頭收緊,秦漢突然有了一個很強烈的念頭,他要告訴她!
三人馬不停蹄,終于趕回了城里,秦漢沖上前去領路,掃過劉子塵懷里的人,最後還是說道,「你先帶她回府,我去找代夫!」
「不用了!」
「不用了!」
同時的兩道聲音,相視一眼,秦淮還是抬起頭看向一旁擔憂的秦漢,勉強扯出一絲無礙的笑容說,「我就不去將軍府了,打擾了那麼多天,我們還是習慣了客棧的自在。」
「可是你是為我爹才受傷的!你不回去我怎麼跟我爹交代!」秦漢突然有些驚慌,莫名的有種害怕,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什麼,怕她離開麼?
「那就不要告訴你爹!」再次埋進劉子塵的懷里,秦淮閉上眼幽幽的呢喃,「我不是為了「你」爹……」
「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別說是斷了手,就是缺心少肺小爺也能還你一個生龍活虎的人!」劉子塵揚鞭,策馬奔向繁華的街道,獨留身後仍舊僵硬的立于馬背之上的秦漢。
「什麼叫不是為了「我」爹?」回想她的話,秦漢的目光久久的定格在街道,直到那一騎兩人的背影消失,為什麼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事瞞著他?
當一路飛奔,終于停下抱著秦淮下馬,劉子塵徑直走向一家客棧的時候,卻被門口的小二攔下,「對不起二位客官,小店已經被一位公子包下,一個月之內不再接待其他客人,實在抱歉。」
突然揚起臉,這話怎麼听著那麼耳熟呢?這古代人都那麼喜歡鋪張浪費的包下客棧來空著麼?正在秦淮思忖之際,卻赫然听到一道低沉的聲音,「小二,那二位客官乃公子的朋友。」
听得此話,劉子塵只冷著臉沖進客棧,抱著秦淮徑直上樓,頭也不回的丟下一錠銀子吩咐,「小二,速去最近的藥房請來大夫,說是有人骨折!」
秦淮努力的探出腦袋,卻只看見二樓上那塊冷冷的「黑木頭」,這人不是黎蕭身邊護衛!快速掃過整個空蕩蕩的客棧,卻始終未見到那一抹熟悉的淡漠身影,難道,是她認錯人了?
隨便踢開最近的一個房間門扉,劉子塵疾步進去放下懷里的人兒,扯過被子讓秦淮靠著,卻見到那個死女人蒼白的臉上牽扯的笑意,當下只是狠狠的一眼瞪過去,帶著報復的撕開她的袖子!
「嘶!」狠狠的凝眉,卻瞥見門口的一抹淡漠白衣,秦淮怔怔的盯著。
「該死!」路上耽誤太久,整個手臂的關節處已經腫了起來,側目瞥過身後的走進的人,劉子塵也等不得大夫到來,「我先替你接骨復位,等到大夫來了之後再用寫跌打藥,會有點痛。」
在猛然的一道骨骼扭曲聲之後,只見那張臉龐越發的慘白,只是緊緊的咬牙,秦淮愣是沒哼出一聲。
劉子塵低沉的臉臉色難看,大手托起她的手臂再次仔細的檢查一遍,確定無礙才起身,冷冷的錯過一直佇立在一旁的白衣,「我先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緊急藥酒。」
在房門帶上之後,只留下一室的淡漠,緩步走向床榻,衣袍一擺,落座在她的身邊,輕柔的執起她的右手,黎蕭輕聲問道,「疼嗎?」
輕輕的搖頭,也不看他,秦淮只低低的回答了一聲,「不疼。」
卻換來突如其來的手臂一緊!「嘶!!!」倒吸了一口涼氣,秦淮瞪眼看向那雙淡漠的眸子,卻見得他眼底的一抹淡笑,類似……陰謀得逞!
「疼嗎?」黎蕭依舊淡淡的語調問道。
抿緊了唇,秦淮死死的瞪著他,卻不敢再次搖頭,只是護著手臂也不說話。
緩緩的運氣,黎蕭掌心一沉,輕輕的推向那仍舊腫脹的手臂,一股輕柔的力道慢慢的揉拿,從上到下,細膩的揉拿著她的整條手臂。
緩緩的松開左手,任由他的掌心貼合在手臂的每一處,一股獨屬于他的清涼之感滲透肌膚,出奇的緩解了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秦淮的目光落在那張低沉的絕世臉龐之上,細細地打量,黎蕭,這個男人真的好漂亮!
不知道為什麼,心,在這一刻出奇的平靜,安靜的享受他掌心的清涼,秦淮貪婪的贊嘆,「黎蕭,你的手好涼,好舒服。」
「以後,疼了,就告訴我。」仿佛沒听見她的話,黎蕭淡淡的說著,突然加重了掌心的力道!果然又听見一聲倒吸氣,滿意的薄唇勾起,黎蕭再次問道,「疼嗎?」
「疼!」這一次疼著眼淚都在眼眶打轉了,秦淮咬緊唇,卻還是倔強的看著他,她知道他是故意的,「為什麼!」
「因為你的不告而別!」話語雖有些重,但手上的動作卻已經是極致的輕柔,黎蕭嘴角的笑意更深,她還是一點沒變。
「我以為你不在乎……」低下頭,隱去眼中的失落,秦淮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在乎。」簡單的兩個字,卻是這一生唯一的在乎,黎蕭的眸子里映出一抹柔和,再次重復,「以後,疼了,就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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