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暴雨的洗禮,天空很干淨,烏雲早已經散去,一抹緋紅暈染在天邊,有些別致的韻味。
久久的,那一抹緋紅逐漸幻散,追逐,最後一米陽光一躍而出,沖破了天空的雲層,沖破了窗戶的格擋,溫暖的灑進了房間,灑在那張略顯憔悴的小臉上。
微微皺了皺眉,那微卷的縴細睫毛輕輕的顫抖,秦淮本能的側過臉避開窗外的一米陽光,顫抖的睫毛帶動著眉心的凝結,喃喃的,那有些干燥的火紅薄唇輕顫,不知是在呢喃著什麼。
好熱,胡亂的扯了扯領口,為什麼眼前什麼都看不清,茫茫的一片,像晨霧般朦朧,秦淮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仿佛不屬于自己,有些不確定了挪動了腳步,腳下卻是無力的雲霧繚繞。
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揚起臉望著眼前的一片迷茫,秦淮的腳步踏出,帶起濃濃的白霧,抬手扇開擋住視線的白色,一隅熟悉的牆角若隱若現,心,猛然的漏了一個節拍,這里是!
急切的一步沖出,沖著那熟悉的小屋,秦淮眼中滿含熱切,這里是,唯一的家!那熟悉的鐵門里,一抹熟悉的背影映入眼中,瞪大了眼楮胡亂的扇開眼前的白霧,那個人是!
「爸爸!」
急切的呼喊只化作喉嚨里的幾聲嗚咽,只有唇間微微的顫動像是在說著什麼。
那個背影剛剛清晰又開始變得模糊,腳下的步子開始變成了小跑,想要追上那個背影,「爸爸,別走,別走,別丟下我和媽媽……」
緊閉的雙眼那扇形的睫毛顫動,明顯干裂的紅唇抿緊,像是在承受著什麼極大的痛苦。仿佛,有那麼一瞬間,看見她臉上帶著的,無助?軒轅蒼漠好看的眉心微微凝結,冷聲喝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燒遲遲未褪,而且還有不斷上升的趨勢,那燒紅的薄唇甚至有些驚心,看著侍女頻繁的換下她額上的濕巾,妖冶的臉上已染上一層薄薄的怒意。
「老臣,老臣也實在不知啊,請王爺息怒,讓老臣再給她診診脈。」君王一怒天下顫,老御醫現在最後悔的就是在告老之前還接下這麼個棘手的差事。
不過後悔歸後悔,卻絲毫不敢怠慢,趕忙的懸絲搭脈,老御醫定了定心神,仔細的診起了脈來。
甩了甩沉重的腦袋,白茫茫的迷霧里那個背影越走越遠,秦淮張大了嘴呼喊,可嗓子里卻發不出一絲聲音!慌亂,急切,疾步追上前去,那個背影卻加快了消失的速度!
「砰!」的一聲懸絲斷裂!秦淮情急的伸出手一把抓住那個背影,一聲急切的呼喊震響,穿透整個雨後的蒼穹!
「爸爸!」
「女兒,女兒,女兒!」
猛然的一聲驚呼,穿透了離瀾國的夜晚,將軍府邸里半夜驚醒中年男人的一臉的驚魂未定,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冷汗,早已經濕透了衣衫。
「老爺,怎麼了?」輕柔的呼喚,男人枕邊的婦人也跟著坐起身來,心疼的替夫君擦拭臉上的冷汗,其實她心里是知道的,夫君近日總是做夢喊著一個陌生的名字,現在看來,就是他一直念著的女兒了吧。
「唉~~」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中年男人看著仍舊顫抖的雙手,那個夢,太真實了,仿佛親眼看見女兒跳下懸崖,可是,自己卻沒能拉出她。
掀開被子起身下了床,男人也沒看身後擔憂的妻子一眼,只出聲說道,「沒事,你先睡吧。」
徑直來到書房,男人取出一卷書冊,粗糙的手指摩挲著,眼中有些復雜的情緒微微動蕩,最後還是翻開了一頁,里面赫然夾著一張照片!
當那早已經泛黃的照片映入眼中,男人的手竟然有些無法控制的顫抖,雖然每天都要看上一眼,但這一次,心里卻是百味陳雜,男人剛毅的臉上硬朗的輪廓慢慢的變得柔和,輕輕的摩挲著照片,從頭到腳,不曾漏過一絲一毫,眼神里也是盛滿了無比的憐愛。
照片上的人是一個張開雙臂的小女孩,似近在眼前的擁抱一般,小女孩臉上的笑容饒是惹人喜愛,兩個淺淺的酒窩如初升的朝陽般絢爛。
看著看著,男人的眼楮有些模糊不清,多少年了,女兒時常會出現在自己的夢里,正如她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一樣,可是這一次,為何會夢見女兒跳崖!
一想到方才的那個夢,男人還是趕緊到後背上的一片冷汗,只願那天地精華能夠保佑她健康成長,不受風雨摧殘。
「唉!」重重的嘆息,男人的臉色更是沉重,一轉眼,都有八年了吧?她,也該長成大姑娘了吧?不自覺的嘴角揚起,此刻的男人不過只是一個想念女兒的平凡父親而已。
緩步走近,輕輕的推開書房虛掩的門扉,果然,他還是在這里。燭火跳躍之下,夫君那剛硬的背影似乎有種說不出的,憔悴……
婦人眼眶一熱,一聲輕嘆之後已經習慣的收拾好所有的憂傷,輕輕的為他披上外袍,他早已經收起了那卷書冊,她卻知道,那是他又在看他的女兒,也是怕她見了傷心罷了。
她看見過,那是一張特殊材質的紙張,上面一個小女孩的畫像栩栩如生,靈動得仿佛就在你眼前一般,僅僅一次,他告訴過她,那副畫像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產物,叫「照片」。
背上突然的一陣暖和,中年男人沉下的肩膀提起一口氣,最後只是輕輕的拍了拍肩膀上那只溫暖的手,望著燈火無言。
「夫君,明日臣妾就去「太佛寺」祈福,夜深了,你明早還要上朝。」輕柔的提醒,婦人眼底的心疼又有些模糊的水波泛起。
雖未言明,但男人卻自知妻子是想替自己分憂,心頭一暖,也有些愧疚隱在眼底深處,這麼多年,也委屈她了,眸光里的燭火一閃,男人低沉的聲音有著少有的柔情,握緊妻子的手說道,「也好,也有好久不曾找無心大師下棋了,明日早朝之後為夫來接你。」
那個不平凡的夜晚,那一對夫婦最終還是各懷心事,一夜無眠。
而那同一片蒼穹之下的北蒼國,黃昏已至,僻靜的別院之內,軒轅蒼漠再一次來到她的床榻之前,可床榻上久久昏迷的人兒仍舊只是迷糊中的時而掙扎,時而呼喊,時而鎖眉。
那嬌艷的紅唇欲滴,喃喃自語,不知在她的夢里,到底出現了什麼事情,可以讓那麼無憂無慮的人兒變得焦躁不安,彷徨無助。
突然的一陣心疼一瞬即逝,短暫到連軒轅蒼漠自己都不曾察覺,接過侍女正欲替換下來的濕巾,那高貴的玉手親自探向她的額頭。
當觸及到那被體溫烤得發燙的濕巾,軒轅蒼漠的手有那麼一瞬間的停頓,突然有種想要殺人的沖動,該死的女人,還是這麼燙!
剛一換下干淨的濕巾,那個迷糊的人兒忽然的腦袋一偏,伸手就一把扯開了額上帶著溫度的大手,要知道,此刻哪怕只是一點點的體溫,都足矣讓她感到灼傷了皮膚般的疼痛!
手指一僵,那抓緊的小手火熱傳來,這般似要將人烘干的高溫,她怎能經受得住!
「來人!傳御醫會診!無論用什麼辦法都先給她降溫!」
冰冷的聲音猶如實質的寒冰,刺穿侍女緊張的心髒,慌忙的跑出去傳令,只祈求老天爺保佑她平安,否則恐怕整個王府的人都要被殃及池魚了。
「啊!」侍女就撞上了剛剛疾步走來的楚天嘯,驚魂未定的磕頭,「統領恕罪,統領恕罪!」
「起來辦你的事去吧。」不用多想,楚天嘯已經從侍女驚恐的臉上看出,王爺,定然心情不好。
雖有遲疑,還是硬著頭皮走進,楚天嘯低頭稟報,「王爺,出問題了。」
不待他說完,猛然的眼神一冷,軒轅蒼漠只盯著床上的人兒,臉色凝結上一層冰霜。
只覺得背脊之上一片冰涼,楚天嘯還是附耳道出,「是那奇怪的文字問題,工匠稱無處著手。」
「都是一群廢物!」袖袍一拂,掃了眼床上仍舊昏迷的女人,軒轅蒼漠闊步離開,那背影帶著冰冷的肅殺之氣。
楚天嘯快步跟緊,王爺最近,有些難以捉模啊。跟了王爺十幾年,他對這個鐵血無情的主子再清楚不過,這一次,看來,那個女人,已經不僅僅只是工具而已了。
當迎面趕來的御醫相繼叩拜,軒轅蒼漠的步子並未作絲毫停留,只冷冷的丟下一句,「她若出事,本王要你們通通陪葬。」
全場一片冷汗,待到那個壓迫的背影遠去才趕忙起身跟著侍女一同進屋會診,一群御醫無一不是面色凝重,卻不敢有絲毫怠慢,畢竟,此事關系的,不僅僅只是一人生死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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